很快,刺耳的尖叫声梅开二度,在走廊上炸开。 …… 奚郁在格外凌乱嘈杂的“咯咯”声中打着呵欠,打开房门,就见走廊上散落着一些碎纸屑和乱七八糟的鸡毛。 而昨晚突兀出现的红衣马尾纸扎人已经消失无踪,若不是留下了地上的纸屑,都让人疑心昨晚是不是做了一个诡谲的梦。 突然,奚郁发现了什么,蹲下身拨了拨房门的纸屑。 在纸屑下方,还掉了一条长长的金红色布条,和一颗圆珠。 他拿起丝帛一看,发现金色丝帛上细细密密绣满了看不懂的红色鬼画符,那颗圆珠直径足有两厘米,是一颗黯淡劣质的假珍珠。 奚郁能确定这两样东西都不是红衣纸扎人身上有的,那来源只能是夜半敲门的不速之客了。 他扬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有点像是昨晚游街的那些纸扎身上会有的东西。 将丝帛和假珍珠随手塞进裤兜里,他下了楼,发现之前立在客厅的纸扎人歪倒在走廊边,亮橙色衣服撕裂,头发散乱。 奚郁顺手将它扶起来放在一边,就见泰纪拎着三只死鸡走了进来。 他举了举手里软绵绵的鸡,说:“大人,这三只鸡死了。” 三只鸡歪着脖子,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奚郁探头往后院看了一眼,发现被隔出的鸡舍里一片凌乱,鸡群蔫巴巴的,全都挤在角落里,还不忘咯咯直叫。 他有些无语:“怎么扰人清梦还带伤害别人口粮呢?” 泰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 他顿了顿,抬起手里的死鸡就往嘴里塞。 “唉别动,我煮的鸡汤不好喝吗?为什么要吃这些尸体?” 奚郁趿拉着拖鞋,从厨房里提出一把菜刀,直往鸡舍走去。 泰纪想起昨天香浓的鸡汤,嘴里唾沫迅速分泌,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奚郁屁股后面,眼巴巴地蹲在鸡舍外看着他挑选随机幸运鸡。 他倒是想去帮忙,但是奚郁嫌他手劲大,一掌下去鸡都要被他捏成肉泥,就被赶出了鸡舍外面。 “小郁!白纪也在你家吧?赶紧叫上他一起去白五爷家祭拜去。” 隔壁家白大婶的喊声遥遥传来。 奚郁脚步一顿,懒懒地应了一声,改为随便抓了把粮食撒在地上,喂了鸡。 那三只死鸡都是干脆利落地被扭断脖子死的,奚郁想了想决定废物利用,提着鸡在后院拔毛放血。 记得昨天烧纸的大爷说了一嘴,参加葬礼需要每家带点食物去祭拜。 这几只鸡正好得用,谁弄死的谁享用,挺好。 等奚郁带着泰纪提着这三只鸡出门时,等在他家门口的白大婶看着他们手里的鸡愣了愣,不由乐了:“哟,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乐意关心这些事呢。” “不用那么隆重,把鸡留着你们自己吃。” 说着,她将手里提着的大塑料袋塞过来,里面鼓鼓囊囊装的都是各种糕点包子:“拿这些过去就行了,都是新鲜刚做的,足够了。” “谢谢。”奚郁也不推拒,微笑着接过塑料袋后说:“没关系,反正鸡也杀了,都给白五爷家带过去吧。” 泰纪也拎着鸡没动。 他们当然不想吃昨晚不知道死了多久的鸡,都已经不新鲜了,当然是拿去“废物利用”比较合适。 等他们一行人走到白五爷家时,却发现很多人围聚在白五爷家大门处窃窃私语,还有人双手交叉结成那个合拢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 白大婶也顾不上奚郁两人了,凑上前去张望,和镇民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奚郁顿时将热腾腾的塑料袋里的食物和泰纪瓜分一通,然后探手摸出一个鲜香的肉包子,一边咬着一边也往人群中看。 白五爷家的门半开着,很快,眼熟的大爷带着白七婆婆急匆匆地走进家门里。 奚郁探头探脑,一下从门缝对上了红衣裙的纸扎人。 它身上的红衣同样破破烂烂的,头上的黑色纸片马尾长发也凌乱不堪,脖子上那个大红如意结也不知所踪,只脸上那个吊着嘴角的笑容丝毫不变。 这肉包子真好吃,皮薄肉厚,就算是用来祭拜的也做得一点不敷衍。 奚郁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那个纸扎人看,咽下嘴里的肉包子,又掏出下一个肉包子开始吃。 只埋头苦吃的泰纪已经快干掉属于他的那一份了。 身边的镇民也议论纷纷。 “真是作孽哦,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吊死在房间里了……” “彩衣仙怎么会突然作祟?是不是白五爷家哪里冒犯了彩衣仙?” “也说不得是彩衣仙自己……” “且看白七婆婆和白五爷怎么说……” 奚郁听得津津有味,继续往嘴里塞鲜肉酥饼。 等他们两人饱餐一顿,也从各种零碎的八卦讨论中得知昨晚有个游客在自己房间里吊死了,用的还是红色如意结吊死的。 指向这么明显,让人一下就想到了红衣纸扎人脖子上消失的红色如意结。 奚郁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昨晚来他们这,如意结还在纸扎人脖子上,被他推出去面对房门外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后,还有余力去吊死一个人? 有点意思。 不一会,先前的大爷走了出来,他似乎就是白五爷,在众人面前沉着脸扬声道:“各位乡亲,葬礼提前举行,先抬棺上山再行殡礼,欢迎各位随行。” 说完,先前见过的出殡队伍再次吹吹打打地从白五爷家走出来。 纸扎人被换上了一套新的红衣,凌乱的纸片黑发也被整理整齐,如昨晚一般立在深棕色大缸上方,被四个壮年男人扛着走出来。 “哎呦,这么这么早就开始了,游客朋友们差点就赶不及了。” 导游拍了拍胸脯,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包子,挥舞着手里的小黄旗口齿不清地让玩家们跟上。 泰纪双眼一瞪,紧紧盯着玩家群里那三个熟悉的黑袍人,喉间呼噜一声,就要如矫健的猎豹般轰然冲出。 下一瞬,衣领被用力一拉,奚郁拉着泰纪隐到人群后头。 白五爷一拍脑门,笑出了一脸褶子:“看我,差点忘了各位贵客,快来快来,旅客朋友们必须站在最前面参与。” 被导游紧赶慢赶带来的玩家们脸色极差,很快被人群起哄着拱到了前排。 倒是正好方便了奚郁两人躲藏。 当他们看到红衣纸扎人胸前的如意结不翼而飞时,胆子小的几个女玩家已经差点惊叫出声。 昨天下午他们也被带着往白五爷家里烧了纸,那个时候如意结还在纸人胸前。 难道……胡奇龙是被这个纸扎人杀死的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也有人试图拒绝参加葬礼,但导游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后路堵死。 “这可是我们纸镇的重要游览项目,不去的话这趟旅途就不完整了,真的不去吗?” 玩家们不由咬牙。 他们的通关要求可是完成游览,谁知道缺席了这个“重要游览项目”会对他们的通关造成什么影响? 这么想着,温怀忍不住再次看向戴维。 戴维神色沉静冷淡,并不为出殡队伍和纸扎人所动,平静地带着另外两个黑袍人跟着导游往前走。 他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贴着戴维三人走近一点。 虽然那个曙光教会很怪异,但戴维本身在永夜之城也是出了名的,是极为罕见的能活这么久的通灵能力者。 跟着他们,活下来的几率总会大一点吧…… 温怀正胡思乱想,就见戴维豁然回头,那双黑沉的双目如鹰隼一般朝着众多镇民看去。 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戴维教士,您发现了什么吗?” 戴维看了片刻,无声地收回视线,沉默地重新迈步跟上导游和出殡队伍。 他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这个副本里的对他的眼睛限制太大了,很多东西他都没办法看透。 还有昨天在神像上瞥见那个熟悉到晃眼的脸…… 戴维迅速察觉到心底升起的一丝烦乱,无声地闭了闭眼,很快平心定气。 无妨,这不也说明了那个npc极有可能就在这个副本里吗。 他重新睁开眼,黑沉的眼里重新恢复平静无波。 神谕于此,一切早已注定,无论过程如何,结局无人能更改。 出殡队伍一路敲锣打鼓,撒着彩纸小人,带着后方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走到了小镇最高处。 队伍停在了上山路口,乐声不停,撒纸片的人直接把手里的篮子往山上的方向一扬。 山间突兀地起了一阵大风。 所有未撒完的彩纸片扬在半空中,被大风刮着朝着山间飞去。 白五爷神色一喜:“抬棺,上山!”
第80章 纸镇惊魂(五) 激昂的乐声随着出殡队伍的吹打向着山间前进, 浓绿的树荫遮挡天幕,微凉的湿润空气灌入腹腔,清爽得让人感觉自己轻盈不少。 只不过刚踏上青石阶不久, 人群队伍前方就传来几声短促的尖叫。 原来青石阶两侧,又出现了夹道的彩衣纸扎人。 这次上山的青石阶狭窄不少,仅能供两人并行, 和常人一般高的纸扎人贴着青石阶边缘而立, 吊着嘴角“看”着你, 压迫感比进纸镇的那条山路强了数倍。 玩家群里一阵骚动,原来是叶容面色煞白地抓着卢悦人的手,死也不愿意上山。 整个出殡队伍都停了下来,前后的人都探头探脑,疑惑又烦躁地问怎么队伍不动了。 卢悦人顶着无数视线额头冒汗, 她连声哄了叶容许久, 叶容都浑身发着抖,不肯再往山上踏上一步。 一朵纯白莲花突然被伸到了叶容面前。 “心平气和, 心池自静, 勿为外相所迷。” 迷蒙的白光从莲花中飘散, 叶容的表情恍惚了一瞬, 渐渐平静下来。 见状, 戴维收回莲花, 平淡地说:“走吧。” 湿漉的青石阶不太好走,他们以龟速走了好一阵,才慢吞吞地走出了青石阶,往早已寻好的墓地走去。 墓地在山间一处土坡上, 已经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坟茔。 砖石垒砌的坟茔上挂满了各色彩色丝带,坟茔上贴着许多白色的“喜”字, 周围还挂了不少的红色如意结,坟茔周围还摆满了许许多多的纸扎品。 出殡队伍将大缸和纸扎人抬到坟茔前放下,点上三支香,点燃了一长串鞭炮后,继续吹吹打打。 导游挥了挥旗子,示意玩家们去上香。 白五爷也准备好香,微笑看着他们。 玩家们踌躇着。 这个香非上不可吗? 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当先走出来,接过白五爷手里的香。 林容点燃手里的香,双膝跪地,双手捏着香置于头顶,朝着大缸和纸扎人深深跪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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