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发红的眼扫向周围任何一个可疑的活尸,面容狰狞地朝着它们扑去。 不多时,成哥攥着零星几张纸币,大步流星地走回来。 “你到底把钱藏哪了!” 平子灵体哈哈大笑:“你猜啊,你猜!” 成哥气血上涌,胸口剧烈起伏着,手里多了一个槐木鬼牌,手掌青筋绷起,就要将它捏碎。 平子灵体看着昏黑的夜空,突然平静了下来。 “哥,你真的要杀我吗?” 成哥的手僵硬一瞬。 他再次逼问:“钱去哪了?” 平子灵体只是笑,那抹笑说不出是痛苦还是讽刺。 成哥狠狠闭了闭眼,低声自语:“与其留你在这个副本里痛苦,不如送你去解脱。” 他手掌用力握拳,“咔嚓”捏碎了槐木鬼牌。 平子灵体凄厉哀嚎,在地上翻滚挣扎着,最终消散为一缕青烟。 随着他的消亡,一小堆花花绿绿的纸币散落在地上。 粗略看去,那一堆纸币大约有近两百。 成哥彻底僵住了。 他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 “大人,我不明白。” 大坝上狂风呼啸,泰纪喃喃地说:“我不明白。” 奚郁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好明白的,除非你想下去跟他们滚一滚。” 泰纪呼哧呼哧喘着气,双手大力揉着额角,揉得面目狰狞,面容扭曲。 “行了,先别想了,再想难受的是你。” 大坝上的奚郁打了个呵欠。 “时间不多了,究竟谁能逃出去呢?” 成哥抖着手,动作僵硬地弯下腰,捡起了那堆纸币。 他也没去数,阴翳的视线扫过周围空荡荡的墓林,落在了站在山涧边缘的阿华。 阿华身体的反应早于她的大脑,利爪举起,喉间发出威胁的咕噜咕噜声。 成哥语气低柔:“阿华,你知道,你是打不过我的。” 阿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她刚刚经历了两次战斗,过度使用能力,早已是虚弱不堪。 成哥紧紧盯着阿华,一步一步向着她走去:“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还能再去找钱,我们至少要保证一个人通关,不然我们的愿望都没有希望了……平子已经死了,我要带着他的遗愿活下去,通关这个该死的副本,共同实现我们两个人的愿望……” 阿华又噔噔后退两步。 成哥咧开嘴角:“你别担心,我也会帮你实现愿望的,我保证,平子的奶奶一定会被带出贫民窟。我保证,你那些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一定都能摘下呼吸机,从病床上起来……” “成磊,你他妈是失心疯了!” 阿华忍无可忍地大吼道:“滚你妈的,我才不需要你帮我,我自己会实现!你给我滚!” 成哥表情怪异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右手。 阿华呼吸一紧。 她攥着腰包的手不断收紧,青筋绷起,指节发白。 她终是扯下腰包扔向成哥,头也不回地逃窜入漆黑的树林。 成哥也不追,扬手接住了飞来的腰包。 “叮咚。” 阴森的报站女音机械地响彻整座墓园。 “检测到玩家成磊收集到二百一十六块钱,游戏进程提前更新。公交车已入站,距离公交车启程还有九分五十九秒……” 硕大的倒计时悬于迷蒙圆月之下,一个个数字跳动着。 漆黑的夜色寂静了一秒。 下一秒,整个墓园炸开了锅。 成哥迅速翻出皱巴巴的染血地图,打着手电筒仔细看着通往土文站的路。 大坝上的奚郁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说。 “高潮将至,我们也该换个更好的观众席了。”
第17章 死亡末班车(十七) 成哥赶到地图标识的道路上时,女售票员、马悦、肌肉男,以及数量庞大的活尸,生生堵死了前往土文站的山路。 成哥对此早有准备。 他端起了大炮,对着它们身后的山涧来了一炮。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西山墓园都颤了颤。 大坝垮塌了。 庞大的水流轰然而下,劈头盖脸地朝着山涧下惊恐的活尸们砸下来。 眨眼间,活尸们都被狂猛的水流冲得溃不成军,只能绝望地在水流中哀嚎。 而成哥大笑着,扭身奔向前往土文站的方向。 水库倾泻而下的水流仿佛无穷无尽,带着涤荡一切的气势,轰轰然在墓园内肆意奔涌。 所到之处,活尸们就像一群群被大水冲散的蝼蚁,无力挣扎,咕噜噜地淹在了水下。 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位处低洼的墓园就被淹在了大水之下。 女售票员死死抱着一棵树干,恐惧又瑟缩地低头看着下方奔涌的混浊水流。 她全身紧紧贴着树干,十指抠进树皮里,还在继续用力向树干里抠,试图将自己钉在这棵树上。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 她攀附的这棵树,竟是被大水冲得断裂倒塌了。 女售票员的双眼一瞬间圆瞪。 巨大的树冠不断倾斜,倾斜,直往水流里倒去。 “不——!” 女售票员嘶叫着,生生从树干里拔出自己手指,手脚并用地往树冠倾斜的上方跑去。 “哗啦”一声巨响,树冠砸在水里,女售票员也一下跌落水中,就像坠了铅块一样不断往水下沉。 混乱之中,她挥舞的手在紧紧抓住了一条垂落在水面的藤蔓。 她狼狈地粗喘着,干瘪发青的手死死扣住藤蔓,一点一点往上爬。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树冠间闪过,脚步微顿。 下一秒,女售票员的余光瞥到前方出现一片白。 她僵住了。 狂风夹杂着水汽拍在奚郁身上,把他身上的白衬衫晕得微湿。 他蹲在那根救命藤蔓的来处,微微歪头看着女售票员。 女售票员嘴角颤抖着,强笑道:“大人,我快掉下去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拉我一把……” 奚郁侧了侧头,语气和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女售票员呆了一瞬。 她几乎要把手里的藤蔓掐断,马上尖叫起来:“对……对不起,我不该强行将你,您带来这里……不对,不是我!是司机!我错了,放过我吧……” 奚郁不确定般地唔了一声,说:“我猜……售票员小姐大概是在求饶?” 又是“咔嚓”一声,一根横木顺着水流砸来。 女售票员一下被砸入水中,吓得她拼命拉着藤蔓又往上窜了一窜。 她再也无法忍受,痛哭流涕地哀求道:“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冒犯您了,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送您到终点站离开……” 横木顺流而下,长长的枝条勾住了女售票员腰间胡乱扎起的小包,一下将它勾开。 裹在里面的纸币顿时在水中散开。 女售票员面色空白了一瞬。 下一秒,她竟将手里的藤蔓缠在腰上,纵身向着水里的钱币扑去,疯了一般地扑腾着捞取水中的纸币。 但那湿滑的藤蔓根本勾缠不住,她抢回大部分纸币的同时,也即将滑脱出藤蔓。 她死死抱着那些湿透的纸币,惨叫出声:“救我,救我!我让你去终点站,救我!” 奚郁颇感荒唐地笑了起来:“售票员小姐到底要命还是要那些纸?” “要命,要命,我要活着,我不要死……” 女售票员扑腾着,拼命抓住了藤蔓的尾端,却又有一些纸币从她手里怀里飘出。 “我不想死……” 她尖叫哭求着,却依旧向着水中那些飘散的纸币伸出手。 奚郁撑着下颚,半敛的眸色黑沉无光,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嘲弄:“这种无意义的东西比你的命还重要?” 女售票员突然愣住。 她看着自己极力向水中伸去的手,瞳孔剧烈颤抖起来。 奚郁突然笑了起来:“算了,你还是别再思考了。” 他脸上挂着天真到几近残忍的笑容,语气轻柔:“我来帮帮你吧。” 说着,他随手从身边的树冠上摘了片叶子,微笑着抬起手。 “唰”地一声厉响,藤蔓应声而断。 女售票员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水流冲刷而下,一下淹没了脑袋。 眨眼之间,水面上只剩飘荡的残枝碎叶。 …… 阿华在树枝间敏捷跳跃着,避开四处奔涌的水流,跳上了水库上的槐树下。 出乎她的预料,眼镜男居然已经在这里了。 眼镜男颇为悠闲地靠坐在歪斜的墓碑旁,在旁边的树干上吊了一盏灯,正看着书。 “哟,欢迎。” 阿华莫名地看了眼镜男一眼,沉默地找了个地方呆着,面色沉凝。 水库的水流仍在轰轰往下奔涌,阿华看着被大水淹没的墓园,一时只觉满心苍凉。 明明只是个初级本,他们进本之前,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横扫过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镜男:“我都看到了。” 在阿华的沉默中,他翻了一页书,平静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去找那辆公交车?还有十分钟,未必没有希望。” 阿华轻嘲一笑,“刚被他抢了钱,谁还会想再跟他一起行动?” 对上眼镜男似笑非笑的目光,阿华抿了抿唇,转回头。 她看着被白浪一层层淹没的墓园,声音低沉:“……把这个机会给他,就当是还他一条命了。” 那个曾用手堵住恶鬼巨口,吼着让她快跑的男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这一切并不是毫无踪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哥和平子都变了。 他们眼里燃烧着属于欲望的火焰,将一切烧尽,只剩下一个个冷冰冰的积分。 她也变了。 在这操蛋的副本世界里,又有谁能不变得面目全非。 阿华闭了闭眼,咽下喉咙里的苦意。 眼镜男笑了:“可是你却把他送进了坟里。” 阿华自嘲一笑:“说不定是我们进了坟里呢?还自己把棺材板钉死了。” 眼镜男合上书,起身走到阿华身边,说:“司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但他身上没有药。” 阿华豁然回头。 眼镜男悠悠地说:“线索真的都挺明显的,车站名和抛钱的npc自始至终都在提示我们。这里所有的乘客终究无法抵达他们的目的地,因为他们已经永远沉眠于此。但换个角度想,这辆车的真正终点不就是这片湖吗?死亡何尝不是他们人生的终点站?” 他笑道:“恭喜你,得到了正确答案。” 阿华用力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寸,低骂一声:“万一那个npc误导我们呢?我他妈可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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