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向哲也难以继续吸取灵力,被逼得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小晏!” “阿晏!” “风院长!” 何舜、谈珩、江拂都看明白风晏是在做什么,没忍住喊出了声。 风晏此举与向词所为一般无二,都是想和向哲同归于尽! 他身上那白色弧线顿时变浅了许多,很难再用肉眼看见。 他身边的凌然瞧着更是可怖,周身的真火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殆尽,真火遇到飓风,风助火势,力量越来越巨大。 飓风送真火烧到了向哲的面前,他终于放开了手,停止了吸取灵力。 但是被他躲过去的风与火,最终砸在了九州正中心的阵眼之上。 天地剧烈地震动了一瞬,仿佛天柱坍塌。 那散发着白光,合数人之力都无法撼动分毫的大阵阵眼,终于裂开了一条明显的缝隙。 这近乎自杀般的行为让心理素质极强的向哲都感到骇然,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燃烧自己性命来对抗的人,气得手直发抖:“疯子……” 凌然忽略全身灼烧的痛苦,嗤笑道:“疯子说别人疯,可真好笑。” 风与火不断落在阵眼上,天地似乎回到亿万年前,被无数天外陨石疯狂撞击的日子。 阵眼也不断地开裂,向哲本想拦住那顺风而来的火球,却差点被火球吞噬进去,烧成飞灰。 他眼睁睁看着阵眼当中,最重要的那条线生生断裂,睚眦欲裂,几欲发狂。 向词那边的动静虽然在风晏和凌然之下,但威力同样不小,他的头发散落,在风里飞扬,很像当初发病,被风晏亲自接走时的模样。 那时向哲以为自己是除去了一个祸患,谁知……谁知向词在景明院待了这几年,竟比当年有血气多了! 向哲又一次抬手,身体却突然不受控制,僵在了原地。 他笃定地转向向词,“你!” 向词只盯着他,沉沉地道:“我听闻院长和凌然在副宗主影响之下,难以控制躯体,这种感觉,副宗主当好好体味。” “你当真要杀我,你唯一剩下的亲人?!”向哲这时候又开始打感情牌。 向词知道,这个人一旦开始说起血脉亲情,就代表他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垂眸思索片刻,点头道:“只要你将大阵的前因后果据实已告,我便收手。” “你想我供述罪行?!”向哲没被向词短暂的示好迷惑,一下子就猜出他的意图。 向词也是猜出自家院长和凌然并不知道这个大阵完整的真相,才想着从向哲嘴里问出来,没想到被识破了。 也罢,他想,向哲满口谎言,编得连自己都忘记了真相,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几分可信度。 他坚定地和这个看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划清界限:“从叔母去后,我便再没有亲人了!” “不……她叫顾溪,她从来就不是你的妻子,更不是我的叔母。不过,比起你这个与我有血缘的恶鬼,她才是我的亲人!” 向词望向何舜三人,嘱托道:“若我今日身死,拜托各位前辈将顾溪之事昭告天下,你费尽心机隐瞒的真相,我要全天下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拂与何舜谈珩又一次冲向动弹不得的向哲,她笑道:“我们还在这里,哪有你这个小辈赴死的道理!日后你自去昭告天下吧!” 这一次,向哲身上那个能拦得住修真界战力前五一起攻击的屏障,没有再出现。 兵器顺利地刺入他的血肉,而他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又吐出好几口鲜血。 他手上和脖子上的青筋几乎快要从皮肤里面爆出来,大概是在忍受极其剧烈的痛苦,而且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疯狂乱撞。 “这些灵力本就是他吸取别人所得,”谈珩眉心稍稍放松,“如今各地大阵被毁,他的灵力不受控制了。” 此刻风晏的手在微微发着抖,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躯体,却感觉一个火热的掌心贴进自己的掌心。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凌然唇角溢出鲜血,和他身后的真火一样红。 凌然应该也没办法控制真火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烧得魂飞魄散。 但那样……也不亏,不是么?
第95章 是你(正文完) 风晏的意识好像沉入深海,这种感觉和寒症眼疾发作时陷入昏迷很像,但是并不完全相同。 眼前浮现过好多事,千年前也有、这十年也有,近几个月的也有。 这些画面杂糅在一起,叫人眼花缭乱。 画面变成河流,在他眼前流淌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场景里定格。 那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久到他都已经快忘记了。 他进入春和山的第三年,和师尊下山办事,至于办得什么事,他早便记不得了,对这段经历唯一的记忆点,便是在回程的路上,他和师尊遇到了一个小男孩。 当时正是凡间的冬日,那个小男孩缩在一个破庙里,只穿着一层单衣,看着比他还要小,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他浑身发抖,看着便叫人心疼。 那男孩在他们踏入破庙之前,就面露惊恐,躲到了神像背后,但是这点小动作瞒不过风晏和师尊。 风晏瞧那孩子一直摸着肚子,空气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咕咕声,是小男孩肚子发出的声音,大概是很久没吃过饭了。 他望向破窗之外的天空,远处阴云密布,一场大雪就要来了。 如果放任这个小男孩在这里,他很可能会冻死在明天。 风晏于心不忍,看了看师尊,何舜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把男孩叫了出来,给了他一些吃食。那是路过凡人村庄,帮他们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后,热心的村民们塞给他们的。 小男孩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不住地对他们道谢,但他的眼里还保持着一丝警惕。 最终师尊带着风晏和那个小男孩一起回到了春和山。 何舜让小男孩成为了春和山的外门弟子,住在山脚,风晏也去看过几次,知道他过得不错,便觉得心安。 后来他闭关半年,出关时想再去看那孩子怎么样了,负责管理外门弟子的管事却告诉他,那个孩子偷奸耍滑、诬陷同门,并非善类,念在他身世可怜,便给了他一些吃食,逐出山门了事。 风晏心中可惜,他觉着那个孩子不像是这般品行不端的人,但管事言之凿凿,人证物证俱在,并没有什么差错,他便信了。 此后,他和那个男孩再也没有见过面。 为何会突然回忆起这件事?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风晏正要努力回想,脑海却被其他泛起的久远记忆占据,无法自控了。 他在无数记忆里浮浮沉沉,不知道外面的人焦虑成了什么样子。 凌然看着陷入昏迷,这么长时间动都不动一次的风晏,第一千零一次叹了一口气,摸着风晏的手,把脸贴在对方稍微冰冷的掌心。 “阿晏啊,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不醒啊?” 凌然焦虑地甚至开始掉头发,这对修士来说简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连风晏的专属药师何穆听了都啧啧称奇,想对他展开一些研究。 在枫岭院经历过被研究的黑暗时光,凌然现在对“研究”这两个字有些抵触,便当即拒绝了,而且风晏还没醒,他根本没心情配合做什么研究。 距离那场旷世大战已经过去十个月了,这十个月里,向哲被执法盟总部撤去副宗主的身份,抓走关押,凌然从风晏身上拿出了留影石,里面记录的向哲的罪证,被江拂一一昭告天下。 参与过损毁大阵的修士们知道点内情,便没有多惊讶,没参与过的大部分修士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敢情当时那天地漆黑日月倒悬、九州各地都传来巨大轰击之声的场景,是一众修士在和大魔头决一死战呢! 修士们回过味儿来,这才搞明白,这一千年无人飞升、修真界心魔问题频发,无数人经历的惨祸,都是这个向副宗主导致的。 以一人之道,毁天下人之道,简直罄竹难书! 修真界大小宗门消化了这件事后,当即约定好了一样,跑去总部对执法盟发难,说执法盟总部号称执修真界法度、教化众生,却出了这么一个想吸干全修真界的魔头,这又算什么? 江拂顺水推舟,表明会肃清总部内的异端,给大家一个交代,这才让冲突没有变得更大。 如今十个月过去,她准备将执法盟改制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且已经着手实施了大半,大小宗门对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执法盟的信任危机就这样被消解得差不多。 凌然想到这儿,望了望窗外那棵熟悉的梨花树。 他刚接触到风晏那段时间,对方似乎很喜欢待在这棵树下,如今他们都回来了,树下却没有了风晏的身影,他只能在这里躺着,倒也不是了无生机,却也没什么生气可言,看着叫人发愁。 凌然握着风晏的手,叹道:“执法盟都快变成仙盟了,阿晏你到底什么时候醒?” 景明院内的医疗水平已经是修真界顶端,可现在院内所有的药师医师都不敢保证风晏什么时候会醒。 风晏在秘境里所受的内伤本就比凌然更严重,之后更是为了让向哲伏诛,不惜让自身灵力溢散,即便何舜、谈珩、江拂联手,好歹将他们二人稳定下来,风晏也是掉了足足三个大境界。 他现在大概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凌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用真火燃烧自身,跟风晏一样用的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没死就算赚到了,他比风晏好一点,修为掉到了金丹中期。 “可是执法盟都快变成仙盟了,那个该死的向哲还是没说出千年前的真相,这是铁了心要带着这些秘密入土啊……” 凌然趴在床沿,盯着风晏的侧脸,“想也是可笑,都把人抓到了,怎么还问不出一个真相呢?” 他把脸埋在柔软的褥子里,“我该不会也要等你十年吧?” 凌然抬起头,亲了亲风晏的手背,“要真是这样,这老天爷还怪公平的。” 话罢他站起身来走向院外,正好迎上一只脚刚踏进院门的向词。
88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