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破在这一刻没由来地心沉,直觉驱使着他推开了窗。 咸腻的海风把浅淡的血腥气传送到他的鼻间,窗下躺着怀抱长剑、几乎晕厥的祝双衣。 贺兰破的心此时终于有了着落,当即翻出窗,前后看过,趁着没人把祝双衣抱进屋里。 手一碰到祝双衣的身体,那股诡异的滚烫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贺兰破的掌心。 再看祝双衣,呼吸沉重,满面潮红,因为彼此接触,他的身体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贺兰破抱他回房的动静将他惊醒,祝双衣喉咙里如碳烤着一般不停地喘气,睁眼瞧见头顶的贺兰破时恢复了暂时的清醒:“贺兰公子?” 才一说完,浑身便火烧火燎地发热。祝双衣翻身跪坐起来,死死攥着贺兰破两条胳膊,弯着腰,额头抵在贺兰破锁骨下:“痛……好痛!” 他下头痛得快要哭出来,可全身乏力,就连这个姿势也要依靠在贺兰破身上才能维持,祝双衣近乎哭喊着求救:“药……他给我吃药……我好痛啊!” 说完便支撑不住,倾倒着滑坐在地上,贺兰破眼疾手快托住他的背,才感觉到祝双衣整个身体都在出汗和打颤。 祝双衣没有意识,只剩一味地慌神了,一张脸因为过猛的药力开始由红转白,身上还发烫,额前却在冒冷汗,五指抓着贺兰破的袖子只会喊:“怎么办……怎么办……” 他仰卧在贺兰破怀里,因为下身超乎极限的胀痛,又翻身蜷缩起来,若不是浑身无力,就要痛得满地打滚了。 贺兰破摸到他下方,祝双衣又是一颤,几乎将自己团做一团,埋脸在贺兰破腿上,已近呜咽道:“别拿开……” 他把脸藏起来,差不多把全身都躲进贺兰破怀里,没胆量开口。 非常漫长的一瞬间后,放在他腿间的那只手慢慢有了动作。 祝双衣开始尚存几分理智,呻吟得也相当克制,宁可咬破嘴皮也不愿意发出声音。他想此时无论是自己还是贺兰公子都是难为情的,他这样的行径,厚着脸皮赖在贺兰公子身上,无异是逼着对方帮他纾解。对于只见过几次面的两个人而言,是相当出格的行为了。 然而药效冲击得太猛,不多时他便喘息练练,浑浑噩噩,陷入了一种放荡的癫狂。 大概有个五六次,祝双衣始终没恢复清醒。 最后一回流到贺兰破掌心的液体带着异样的温热,他抽出手一看,才见祝双衣射的是血。 他对着手里晕在清液里的血丝怔了怔,再回过神时,身下的祝双衣因他太久没有动作而正准备自己伸手解决。 “祝神!”贺兰破脱口,第一次喊出祝双衣的名字,可祝双衣恢复了些许力气,根本不听贺兰破的阻拦,一被攥住双腕,就扑腾着挣扎。 贺兰破半是抱半是捆地将他双手别到后背:“别弄了……别弄了!” 祝双衣总算抬起脸来,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发红的眼睛,鼻尖沁着细密的汗,嘴唇被咬破伤口处尚未止血,眼角处的水珠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我求你……” 贺兰破别开视线:“我们马上离开。” “给我……”祝双衣蹬提着双脚,对一切充耳不闻,无穷无尽的欲望冲得他头脑混乱。 他还是精明的,天生的聪慧让他早就捕捉到了贺兰破的软处,用以在此时搬出来让他拿捏:“贺兰哥哥……” 贺兰破的眼睫微微一动。 顾同刚的药丸实在烈性,把祝双衣变成了忘记自尊的一滩烂泥,不管不顾,药效上脑到玩废自己也在所不惜。 外面传来骚动,顾同刚的死被发现,整条游轮开始封锁。 贺兰破不疑有他,抱起祝双衣,抄走刀剑,翻到窗外后再从甲板一跃而下,趁乱跳进了海里。 他们已出海许久,离岸很远,对背着个祝双衣的贺兰破来说,要游回去虽然很耗费体力,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直到他在海下正面那一群飘过来的骨涡。 这种在海底如同暗礁的存在,地上的人管它们叫“水阎王”,别说孤零零两个人,今夜它们过来了,那一艘游轮都得尸骨无存。 贺兰破在水里翻身面对祝双衣,惊觉对方已然昏迷,便连忙抱着人往水面上去。 出了水,他搂住他,拍拍祝双衣的脸:“祝神,醒醒。” 骨涡的游动在水下能卷起汹涌波涛,那是数不清的白骨累积成的旋涡,一旦被卷进去,就会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东西离他们原来越近。 不远处涌来一阵海浪,拍在他二人头上,祝双衣眼珠转动,缓缓醒来。 “贺兰公子?”极度纵欲之后,祝双衣药效未解,声音还是虚弱沙哑的。 贺兰破头发脸颊都是水,先抬手擦了擦祝双衣的眼睛,把祝双衣的身体往左边一转:“照着这个方向,游回去。” 祝双衣扭头:“那你……” 语音未落,他被贺兰破往前狠狠推了一把,身体的反应让他下意识游动几下,再回头,海面水波晃动,贺兰破不知所踪。 “贺兰公子?!” 祝双衣迟疑的这一瞬,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像无数块坚硬的石头缠在他的腿上,将他拖了下去。 他看见水里小山高的一堆白骨旋涡,旋涡中间,是用平静目光望着他的贺兰破。 隔着层层尸山,贺兰破双唇微动,祝双衣仿佛听见他说:“跑。”
第46章 46 “……这人身上不对劲啊?” “我也闻出来了!” “闻出什么了?” “有凤辜的味道!” “凤辜?” “我闻闻!” “这不是凤辜啊!” “可是他体内有凤辜的念力!” “凤辜的儿子?” “凤辜啥时候生儿子了?” “谁能知道?我们被他困在海里都几十年了!” “那到底还吃不吃?” “吃你爷!凤辜的人你也敢吃!” “那现在怎么办?” “送回岸上去!” ——半个时辰后,贺兰破浑身湿透地坐在层层白骨堆叠而成的一只小船上,大腿枕着昏迷不醒的祝双衣,身下千百块大大小小的人骨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而祝双衣,因药效未解,又在水里受了惊,此时陷入长短未知的昏迷。 他跌落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梦境里。 先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人拿浸了盐水的鞭子一遍一遍抽在他身上,一边抽一边骂:“小贱蹄子!我叫你跑!今天又给我气走一个爷!我叫你跑!”祝双衣才八九岁的样子,蜷缩在不知名的角落,痛得连连求饶:“再也不了!再也不跑了!” 说完他眼前一亮,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已出落成十三四岁的体格,身处一座说不上富丽却十分雅致的府邸,单手支颐,跪坐在书案一侧,对旁边的人含笑喊道:“凤辜。” 对方垂目看书,听见他说话是头也不抬,拿了桌上折扇不轻不重往他额头敲打:“没大没小。” 他笑嘻嘻抓住凤辜手腕:“你说话总是这样难听。” 凤辜任他抓着,仍是没有抬眼:“再胡闹就滚下山去。” 祝双衣凑得离凤辜更近了些,盯着他的睫羽眨眨眼:“你才舍不得。” 再一转眼,是漆黑的夜,依旧是那府中,祝双衣凭栏而立,旁边是泛着月光的幽幽池水,他抓着身前人雪白的衣袖,半醉半醒地喊:“师父啊……” 那人转头,俊眼修眉,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还是凤辜。 祝双衣意态醺然地笑道:“你抱一下我吧。” 恍惚间好像真的被人抱去了床上,祝双衣酩酊不醒,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冰冰凉凉的指尖抚过他的脸,他听见凤辜轻叹一声:“你这样……如何成神。” 祝双衣在睡梦间抬手覆住放在自己侧颊上的那只手,低低出声道:“师父……” 贺兰破冷不丁被他握住,原当他是醒了,附耳去听,才知他说的是呓语。 听见这一声“师父”,他眼神黯了黯,但并没有抽回手。比起祝双衣呼吸滚烫的沉睡,他更希望他能醒过来。 座下白骨又在叫嚷。 “怎么还不醒?!” “那么能睡?” “瞅着像是中毒了!” “中毒?” “我来瞧一瞧!” “让一让!让一让!” 稀里哗啦的,船尾处一只手骨挤到祝双衣旁边,从船底伸出来,在祝双衣手腕上试探着,欲放不放。 贺兰破说:“你放吧。” 便听“嘿嘿”一声,那只手骨给祝双衣搭起了脉。 片刻后,手骨举起食指画了两圈,煞有介事:“嘶……是中毒!” 其他骨头当即搭腔:“中毒?什么毒?” “春药吃多了!中的毒!” 一整条船的白骨安静下来,有几个骷髅头转过来看向贺兰破——虽然那骷髅里并没有眼睛,但贺兰破还是察觉出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的意味。 他无意去解释,只对手骨问:“有法子解吗?” “有啊!” 祝双衣头顶下方的白骨堆里突然窜出一根极细的骨针。 “嘿嘿……我以前……在船上……是专管放血的……嘿嘿。还是个大夫呢!”手骨说:“穴位上放点血就成了!” 贺兰破用指腹摩挲着祝双衣湿润的发际,算是默认。 这边祝双衣放着血,贺兰破心想,像它们这样,身体各个部位聚散自由,各司其职,倒也方便。 一群骨涡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么拿它们消遣,捧着个宝贝似的把两个人送上岸,眼瞧着贺兰破抱着人下船了,它们集体哑声,只听见吸气,听不见出气。 贺兰破问:“有话要说吗?” “那个……” “等他醒了……” “让凤辜把我们的咒解了吧!” “就是!” “凤辜不解,他来解也成!” “我们不挑!” “在海里关那么几十年,苦也受够了!” “下辈子再也不当海盗了!” “帮帮我们吧!” 贺兰破微微颔首:“我尽力而为。” “谢谢公子了!” “有劳了!” “阿弥陀佛!” “要记得啊!” “……” 贺兰破抱着祝双衣离岸渐远,行至林中,找了处干燥宽阔的地方,将人放下,再卸了刀剑,就近生起火堆,最后才靠着祝双衣坐下休息。 想来那手骨主人以前在船上做大夫时水平不低,祝双衣几个穴位放了点血,睡到半夜,药效散了,真就恢复了清醒。 他下意识抓住搭在自己右颈侧的胳膊,顺着往上看,才见贺兰破靠树坐着,而自己正横卧在对方怀里,睡在贺兰破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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