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柳齐贤和李逸在这里扎了个帐篷,累了或者没有思绪的时候就坐下来休息一下。 见到盛星过来,两个人纷纷紧张起来,纷纷朝着徐青瑄使眼色,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徐青瑄没有让他们交流的意思,只是带着盛星走了一圈,又退回到园区内。 徐青瑄:“刚才带你看的,是天汀的道场,公寓是阵眼,这一整个园区,就是一个巨大的聚灵阵,至于对你的影响,就是曾经只能在这一片区域活动,无法见识外面的世界。” 徐青瑄:“你不满被禁锢的生活,找了个机会从这里跑了出去,但现在你被找回来,意味着即将恢复从前的生活。” 盛星安静的听着,眉头不知不觉拧起来,心底仿佛也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劝说,告诉他,这就是真相,他要被禁锢。要逃,要逃的远远的,不能被这里的人发现。 徐青瑄说完之后观察了一下盛星的表情,片刻后才继续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盛星不语。 徐青瑄继续:“如果想要回到二十年前的场面,在我们找到你的第一天,就可以做到,但现在距离你回来已经过去三个月。” 他认真的看着盛星,“这三个月不算一无所得,或者说,从你离开开始到如今,这二十年,都在准备一件事。” 盛星终于愿意开口,“准备什么?” 徐青瑄:“让你自由。” 盛星以为徐青瑄接下来要解释‘自由’的含义,然而他说起李逸来。 “你离开的时候他刚好出生,我们算到他托生于世,便开始寻找,找到之后给他启蒙,阵法丹药什么都学,但是近几年他对科技产生了兴趣,并且做了不错的结合,我想,或者这就是转机。” “你是阵灵,他是先人前辈的执念,先人前辈消亡之后,如果想要改变大阵,需要你们同时献力。” 盛星认真听着,听到科技的时候,不期然想到柳齐贤的‘AR眼镜’和手机上那些奇怪的app。 一个玄幻世界里的科学家,他想,李逸原来这么厉害。 徐青瑄转过头来,“他可以帮我们唤醒大阵,也可以让你自由,不用被禁锢一方。”
第37章 打工第三十七天 前因后果太长, 徐青瑄只是简单的说了说,盛星靠自己的领悟,终于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二十年前因为一眼望不到头的打工兼坐牢生活偷跑了, 跑了之后住这里的人没有了‘服务员’, 导致生活质量突然变差,再加上自己是无法替代的,所以努力找了自己二十年。 二十年间人道主义情怀上升, 于是打算以半科技半玄幻的方式改良‘服务’模式,留一半本体在阵法内作为驱动, 剩下一半自然在外界,让阵法通过这一半本体实现自动化聚灵, 从而不影响自己在外界的自由活动。 盛星懂了,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进这个园区,就有淡淡的躁郁, 感情是在这打了几百年工的后遗症。 徐青瑄看盛星神情复杂难辨,倒是不紧张,慢慢道, “你不必担心这里会再困住你,作为回报,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盛星反问,“想要什么都可以?等等, 这个意思是,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吗?” 徐青瑄不语。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盛星明白了。 他想到自己没有选择权, 便忍不住心生抵触, 然而再一想到或许这栋楼内都是妖怪,如柳齐贤一样神通广大, 那自己又能如何抵抗? 虽然徐青瑄说自己是阵灵,但他的能力仿佛鸡肋,几乎没有武力值,而且比起阵灵这个形容词,他更像是唐僧,虽然不能吃肉,但可以吸灵。 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没有被坏人抓去当‘香熏’蜡烛,真算是运气好。 这么一想,不管是留在园区内,还是跑出去,风险都很大。 盛星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 徐青瑄会意,当即离开。 而盛星坐在值班台内,想了半天,最后虽然没想明白出路,但是决定今天旷工。 他都不知道被当成苦工干了多少年了,时隔二十年回来居然还要受这份打工的苦,他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盛星躺在床上,想不通。 不过与其说他想不通自己的命运,不如说他想不通自己的身份。 徐先生说末法时代后,只诞生了我这样一个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灵体,那我算是气运之子吗? 阵灵有实体吗?我现在这个身体能吃能拉,不会是占用的别人的吧? 只要我待在这里就能产生灵气让大家用,那我是不是也能抽取这里的灵气自己储藏起来? 要是我一口气把这里的灵气抽光,那他们全抽干,是不是就没人能强迫我——也不对,我的‘攻击’只能在这里面用,要是碰上外面的大妖怎么办? 想的问题太多,很容易便犯困。 盛星心烦,干脆闭眼睡觉,兴许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一觉从中午睡起,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左右,醒来时日暮西斜,火红彩云洒满天际,美轮美奂。 盛星看了一会儿的晚霞,突然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找柳齐贤。 柳齐贤住四楼,他去敲门,没人。 盛星想了想,转而去了孔庆平房间,一敲门,打开,屋子里乌泱泱的全是人。 盛星见到这么多人还有点怵,觉得这些都是觊觎自己灵体的扒皮,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表明了来意。 “我想恢复当时的记忆,你们有没有办法?” “有有有,当然有。”柳齐贤连忙道,而后小心翼翼问道,“你想通了?” 盛星板着脸,“那就快点让我恢复记忆吧。” 围观的人识趣的离开,只留下四个镇楼神兽,以及柳齐贤。 盛星特意看了一眼,李逸不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后山琢磨阵法。 柳齐贤让盛星恢复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一颗新鲜的,从未见过的‘糖丸’,能让盛星此前被封闭的五感打开。 到了这地步,盛星也懒得去计较以前吃的那都是些什么东西了,拿过来就塞嘴里,咂摸了一下也没什么味道,倒是暖融融的,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全部更换了一遍。 吃完过去不到一分钟,盛星就感觉到了明显变化,他似乎更‘耳聪目明’,连门外偷听之人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视力突破次元,一眼看破眼前几人的真身。 龟鸟虎……龙?盛星怎么觉得这条龙看着有点眼熟? 他迟疑片刻,眨了眨眼,看到承载着龙身的对象是徐青瑄,尘封的记忆突然袭来,他记起来了! 不久之前他‘梦游’,曾经在梦里见过徐先生,而徐先生当时就是变身成为一条龙,载着他上天入地。 盛星:……心情复杂。 没想到曾经做的梦都是真的,那他半夜去别人房间串门,是不是那些人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在场众人都认真看着盛星,小心翼翼的,怕他突然离去,也怕他想起一切突然暴起,唯有徐青瑄神情淡淡不见担忧,仿佛他知道已经知道盛星的选择。 过了许久,徐青瑄率先开口:“有什么感觉?” 感觉? 盛星才刚将这几个月自己的异常行为串起来,种种迹象下来,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嚣张。 再往前……他的记忆落在那张阵法图上,图中数跟柱子死死打入地底,柱子上交错纵横挂着不同的疙瘩,连接起来就像是个索命的网。 但奇怪的是,当一切明了,他反倒不觉得这‘网’可怖,反而充满亲切,像是猫咪遇上乱糟的毛线球,充满趣味和自然。 更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他记得自己以前曾无数次从毛线球上的疙瘩边上路过,路过的时候那些疙瘩里面会投掷一些玩具给他,有时候也有吃的,各种各样的…… 但他那时候只是一个光团,玩具尚且可以把玩一阵,吃的东西却总是无法消化,最后被他使性子丢了出去,久而久之,他便不会再收到吃的东西,反而存满了宝物。 盛星觉得心底的郁闷好像少了点。 但他确定这几根柱子是用来压制他的,让他无法从里面跑出来,而柱子上挂着的疙瘩则是各个房间,投喂给他的东西,也都是各个房间里的人。 总之,心情复杂。 他还有点小情绪,不想回答徐青瑄的话,便转而问向柳齐贤,“李逸那边还要多久,对我的影响真的可以做到等于没有?” 柳齐贤郑重其事的点头,“可以,只需要时不时加固新阵法就好,就像给发动机刷油,这个环节不需要你出手,我们会给你处理好的。” 盛星点头,“那就开始吧,别耽误了。” 他原型是一团光,生出神识之后才开始有了自身的想法,但走的时候所有宝物加在身上才够凝结人身,这些宝物都是天汀的住户给他的,那换一种方式再偿还回来也算因果。 盛星之前还有点淡淡的不满,但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那点不满也算消弭了。 柳齐贤:“好!我马上去通知他。” 徐青瑄:“等一等,现在不急着启动阵法。” 徐青瑄叫停,他看着盛星,“你真的想好了?” 盛星疑惑,“我不明白,你们自己找我回来的,现在我同意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难道我没想好,你就不启动了?” “不……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不想伤害你,如果未来有机会,我们会帮助你完全脱离。而且你要明白,你现在做的选择,是有重量的。”徐青瑄的眼睛似乎有某种魔力,里面写满成年人的靠谱稳重。 他在引导盛星,让盛星拥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清楚这件事的意义,不是头脑一热就决定去做,那今后如果后悔,带来的痛苦也是不可估量的。 盛星被他的坚定震慑住,过了好半晌才道,“我已经想好了,来之前觉得留在这里和偷跑出去,前者更安全,而且只是付出我本体的一半,并不影响我作为人的另一半。” “但是当我恢复从前的记忆,我知道你们其实没有逼过我,我生出灵智之前,这里的柱子就在,阵法设立当初,本也没我什么事情……用你们的话说,我是末法时代后,唯一被天地孕育出的灵体,那我诞生时,权利和义务便同时产生,我不能享受了修炼凝出人身的好处,而拒绝去做驱动阵法的灵体。” 话音落,对面的几人都不免动容,尤其是卫蓁,觉得盛星实在太乖太懂事。 只有徐青瑄一针见血的指出,“权利和义务,你指的是人类世界的观念,我们这一族,信奉的不是这样的观点。不过看样子你很喜欢做人。” 盛星愣了一下,第一次反驳徐青瑄,“不管信奉什么样的观点,从前大家投喂我和我玩耍,就是对我释放了善意,现在我愿意回报给大家,这怎么不算是权利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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