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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宁域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一回过神他立刻翻身而起,抓着船舷往外望。 月色皎皎,船行驶在茫茫大海之中,四周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
“你爹死了。”蜷坐在旁边的聂理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阿娘也死了,都死了,他们三个都死了。” 宁域打了个寒战,双手抓紧船舷,眼睛依旧执着地盯着远方。
聂理安静了片刻,忽地一拳捶向船舷:“我说你何必跟斩灵人较劲?你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人。得罪了他,这下好了,我们既没吃的喝的,还得在外面吹冷风,求饶都没用,我们肯定会先死。”
灾难随时可能降临,所以守密人会定时更换船上的干粮和水以保证出行顺利。其他人早就吃饱喝足,此刻在船舱里休息,只有宁域、聂理和黑斗篷被扔在外面。
“黑斗篷……”宁域小声自言自语,一侧身,看见黑斗篷躺在旁边的箱子中间,他连忙跑过去查看。 “他没事,他有斗篷,肯定比我们晚冷死!你担心下自己吧!”聂理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早些时候他尝试过扒黑斗篷的斗篷,可对方把斗篷压得死死的,他扯不出来,他又想扯对方围在脖子上遮面的布,可没想到也没扯下来,只能放弃。
宁域担心地跑过去,看见露出样貌的黑斗篷时不禁惊叹。 长眉如剑,唇若涂脂,面如傅粉,英气十足,宛似月下小憩的清逸仙人。 他以为黑斗篷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没想到看起来就二十岁左右,还是如此的好看。
“有吃的!”聂理看着走过来的人影站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来人怀中藏着饼,他伸出手指放在嘴前,示意聂理小声点。 眼前的少年就是白日在马车上伸出援手尝试抓住宁域的少年。
少年名叫不更轶,是宁倾的师弟,和宁域也算认识。不过他就修炼了两三年,离真正的斩灵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只有这一点了,你们先垫垫肚子吧。”不更轶一边递出被分成三块的半张饼,一边留意身后的船舱,“水不好拿,我再想想办法。” 聂理一把抓过看起来稍大点的那块饼,狼吞虎咽几口便吃完。 “多谢。”宁域接过剩下的两块饼,但他没有胃口。
井下的密室吃喝穿用一应俱全,宁域和聂理白日里吃了东西也换了衣服,目前还撑得住。
不更轶送完吃的就准备离开,毕竟他是偷偷出来的,被发现他会很惨。 就在这时,一旁的黑斗篷醒了过来。
“你醒了!”宁域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黑斗篷睁眼发现自己在船上时愀然变色,迅速起身远眺,看见四周皆是茫茫海水,怫然不悦地问道:“离开岛屿多久了?” 宁域也刚醒不久,不知时辰。聂理又冷又饿,没心情算时辰。不更轶回答道:“大约有三个时辰了吧。” 听到这话黑斗篷的眼眸瞬时变得黯淡,抓着船舷的手青筋暴起。
三人不明白黑斗篷为何如此生气,明明成功逃离是幸事,再说黑斗篷也不是茕殄的对手。而黑斗篷虽然长得好看却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三人均不敢开口发问。
宁域正纠结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蓦然瞥见不远处有一艘黑乎乎的大船疾驰而来。方才没看见远处有船,这么大艘船突然出现也太过奇怪,他不禁喊出声:“有船!” 其余三人顺着宁域的视线望去,诡异的黑船疾驰而来,近在咫尺,两艘船马上就要撞上了。 “是鬼船。”黑斗篷的声音急如星火,“上去以后不要碰任何东西!” “上去?”宁域疑惑的话刚出口,黑船撞上的瞬间化作黑烟包裹了宁域他们所坐的这艘船。
黑烟中弥漫着呛人的粉末,除了立刻蒙上面还屏气捂鼻的黑斗篷,其余三人咳得不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怎么不说一声有烟,呛得我差点把饼咳出来,我……咳咳咳……”聂理埋怨到一半意识到对方可是凛若冰霜的黑斗篷,他惹不起,立即闭上了嘴。
黑烟渐渐散去,一切看似没有变化,但船舱中亮起了灯,还传出丝竹管弦之声。
“糟了。”黑斗篷转身跑向船舱,之后一推开舱门,呈现在眼前的果然是纸醉金迷的场景。
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美酒佳肴,好些珍馐是村民们见都没见过的。几个人正大快朵颐,不仅有人直接用手抓菜,还有人趴在桌上用嘴啃猪头肉,粗鲁的吃相跟家畜没什么区别。 周围的地上堆着各种金银珠宝,璀璨夺目。有人小心翼翼捧着金块一个劲儿亲吻。有人已满身珠翠,还在往身上见缝插针地挂,旁人看着都怕其被珠宝压死。还有人直接躺在金银珠宝上翻滚,又哭又笑,几近癫狂。 中间则是些穿着艳丽的人在奏乐跳舞。这些人有男有女,风情万种,很是勾人。
黑斗篷一眼瞧见一个在向村民展示肌肉的男子。男子是黑斗篷去岛屿时乘坐船上的船夫,那时的船夫沉默寡言,和现在任旁人触摸的样子完全不同。 另一个引起黑斗篷注意的是拿着琵琶跳舞的女子。女子也曾在去岛屿的船上,而且还是个斩灵人,如今俨然谁都不认识,只管跳舞。
跟着黑斗篷跑到船舱的其余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三人中最大的不更轶也就十二岁,他们哪儿见过如此香艳奢华的场面,眼睛都看呆了。
黑斗篷扫视了一圈船舱里的人,接着抬脚往里面走去。船很大,他要去检查一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人。 目瞪口呆的宁域和聂理连黑斗篷离开都没注意到,还是不更轶唤了他俩,他俩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
“不要碰任何东西,更不要和那些人搭话,否则会死在这里。”黑斗篷再次严肃地提醒身后几人。
宁域突然想起黑斗篷说撞上的黑船是鬼船,那么这些凭空出现的人很可能就是鬼,事情太过邪异,他不禁脊背发凉。往里走时他瞧见坐在玉凳上的斩灵人正抱着两个妩媚的女子,左边的女子喂水果,右边的女子喂美酒,斩灵人愉悦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斩灵人本是打算天一黑就悄悄处理了宁域和黑斗篷,免得夜长梦多,可没想到他自己先晕船了,站都站不起来,不得不待在船舱里休息。现下的他估计已把宁域和黑斗篷忘到九霄云外了。
喂美酒的女子倒酒时忽地侧头盯向宁域,眼神温柔又娇媚,可宁域吓得打了个冷战,赶紧收回目光,再也不敢到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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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斗篷不放过每一处,在底层搜到最后一间舱室时,开门后依稀能嗅到有奇怪的气味飘出,关键是这个舱室大得过分,和船底差不多大,里面开满了奇异的花。 直觉告诉黑斗篷此处有危险,要尽快离开。可就在他迟疑的片刻,喜欢出风头的聂理见没什么危险便冲上前去看那片奇异的花丛。
花朵红得似血,“张牙舞爪”地往四周绽放,远看宛若被抓破的剪纸,而茎却是直直的一根黑色,没有任何叶子。
“别碰!”黑斗篷用声音阻止了伸手碰花的聂理,“此处绝非久留地,赶快离开。” 一旁的不更轶轻微地动了动头,他仿佛听到了呼喊声,疑惑皱眉地问道:“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好像是人的声音。” “这里有人?”宁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什么也没听到:“没有声音啊。” 宁域的话音刚落,用目光搜寻人的黑斗篷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上前几步细看前方的花:“是花,花在动,有风。” 不更轶跟着黑斗篷上前,俯身侧耳细听:“好像真的是花发出的,难道是风穿过花,花朵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此处没有人,我们去外面。”在黑斗篷的带领下已经搜遍了船,除了他们四人,其他不论男女老少都碰了这船上本没有的东西。
四人一转身,发现门居然关上了,可进来后谁都没有碰过门,甚至都没人听见关门的声音。
“是风把门吹关上的吗?”不更轶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安,他在害怕。 “我都没感觉到有风,能把门吹关上的风应该不小吧?”宁域边说边靠近黑斗篷身边。 “走。”黑斗篷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伸手拉门,门倒是没有锁,能打开。
宁域看见门能打开长舒一口气,可门打开后出现的身影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不过看清对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翁后又没那么害怕。
“老头你吓死人啦,站在外……”聂理拍着胸抱怨,可刚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骇人的哭喊求救声。 四人齐齐回头,只见土壤和花朵猛烈晃动。表面的土壤不停地翻滚跳动,片晌,下方堆积的白骨露了出来。那些白骨也会动,跟痛苦挣扎的活人没什么两样,边缘处的一只手骨甚至在努力往外爬,不过陷在骨堆的部分像是被固定住一样,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啊——”聂理吓得哇哇大叫,拔腿就往外跑,但被黑斗篷抬手拦住了。 黑斗篷倒是没太在意哀嚎连连的骨堆花丛,反而严肃地盯着门外的老翁,眉眼间尽是冰冷。 不更轶见状也盯着老翁观察,顿然察觉到什么,惊得睁大眼不敢相信:“那个……好像是……厄灵。” “厄灵?”宁域和聂理异口同声,难以置信。
白发苍苍的老翁手拿一略比人高的木杖,身着赫赤锦袍,腰间别一葫芦,悠然地站在原地。他亦盯着黑斗篷,扬起笑意,笑里藏刀。
当初去岛屿的那艘船也遇到了鬼船,活下来的只有黑斗篷一人。 ----
第6章
宁域细细打量不远处的老翁,对方怎么看都是个人。如果厄灵可以化作人的模样也太可怕了,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防不胜防,厄灵杀人简直易如反掌。
聂理吓得一把抓住黑斗篷的手,战战兢兢快要哭出来:“他真的是厄灵吗?他不会是要把我们杀了埋到花下面吧?我不想死……” 黑斗篷没有回答聂理,依旧目不斜视地和老翁对视。
良久,老翁迈出了步子。 宁域、聂理和不更轶缩在黑斗篷背后,聂理甚至把头钻进斗篷里。然而老翁一言不发地越过几人,直径走向花丛。 黑斗篷瞥见舱门在缓缓关上,他立刻拉着三人走出舱室。
随后舱门紧闭,不知里面是何种情况。
“我们该怎么办?”宁域可怜巴巴地望着黑斗篷,他真的很害怕。 “去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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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斗篷领着几人回到上面的船舱,最大的舱室里依旧花天酒地,酣歌醉舞,四人去到了隔壁的小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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