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绝:“有什么比用相剑师来开刃更好的选择呢?” “阁下当真冷酷无情,这样残忍的话张口即来,毫无负担。”烛先生说着,感慨道,“如果说我有什么比鸦九更优秀,恐怕就是我比他怕死得多,跑得也比较快。” 此人话里话间可见和鸦九是有情谊的,相剑师与铸剑师,天生或许就该灵魂相知。 当年他拿到报冤行时,是否立刻就感知到了里面的累累血行?那他的逃跑……与其说是逃跑,不如说是保存火种,寻求沉冤得雪的手段。 这是怕死吗? 崔绝想起草屋后山上满山的墓碑,很多时候,活着,是比死亡更艰难的事情。 “最后一个问题,”崔绝问,“我们的越野车被偷,真的是偶然事件吗?” “哈哈,”烛先生笑了一声,“何必刨根问底呢?我可是也没问阁下,你的九界情执,用得还顺手不?” 崔绝失笑。 九界情执是他的佩剑,当年由阴天子从尊卢氏弄到一块稀有的璃铁矿,找妖界知名铸剑师精心打造而成。 烛先生说出这个名字,表示他早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看破而没说破。 真是一只狐狸。 夜空彻底被乌云遮蔽,无星可赏,眼看着还将要下雨,众人决定下山。 烛先生半跪在地上,拍了拍大魔的脸,发现下手太重,大魔可能还要过会儿才能醒来。 崔绝坏笑着看他:“怎么办?” “自己弄晕的魔,哭着也要背下山啊。”烛先生无奈地摇头,勉强将大魔背起,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去。 崔绝调侃:“等下他在你背上醒来,可能会幸福得再次晕过去。” 烛先生笑了一下,笑声有些悲戚。 崔绝收起笑容:“你要离开这里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烛先生道,“你们和云阳氏在魑魅狭隙干了一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查到这里。” 崔绝:“抱歉。” 烛先生:“大家都是受害者,谁对不起谁呢,不如你们给力一点,把云阳氏干掉,那我就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他双手托着大魔,吃力得往上颠了颠,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着说:“或许还可以找个老实人,谈一场寡淡而又矫情的恋爱。” 崔绝心头一动:“考不考虑去冥界?常言道树挪死妖挪活,换个环境,换个心情,可以安心发展事业,还可以安排家属,冥界正处于稳步上升期,对于铸术来说还是一片蓝海、遍地黄金……” 顿时喋喋不休了起来。 烛先生无语,转头看他一眼,打断道:“冥府给你开多少工资?” 崔绝:“……” 阴天子搂着他的手明显紧了一下——他不知道崔绝拿多少工资,他从没有想到过这个方面,但对比白无常的跑车名表、大牌高定,崔绝的日常作风朴素得像个民工。 自己亏待他了! “我……”阴天子苦涩开口。 “我对钱不感兴趣,”崔绝打断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谈钱就俗了。” “哈?”烛先生如果不是背着大魔,很想腾出手给他一个点赞,“高风亮……” “整个冥界都是我的。”崔绝正色说。 烛先生把没说完的赞美吞了回去,忍不住道:“以你这个说话方式,至今仍旧四肢健全,想必你身边这位阎总武艺实在高强。” 一般人这么说话早被打死了。 阴天子没明白这句话里的逻辑,但觉得既然在评价崔绝的话术,那肯定是夸奖,于是矜持地应了一声:“他说话一向温良中肯,我也确实武艺高强,你的赞美我们收下了。” 烛先生:“……” 什么锅配什么盖来着。
第56章 已经是后半夜, 烛先生有意想留他们住一夜,但是草屋实在简陋,只有一张窄木床, 把昏迷的大魔放上去就没有空了。 烛先生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崔绝:“这个或许对你们有点用处。” 崔绝翻开一看:“呃……” 与云阳氏有关联的势力关系图, 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整个本子。 离开草屋, 几个人回到越野车上,崔绝帮阴天子系好安全带后, 就坐在副驾位置翻开笔记本。 头顶灯突然熄了。 崔绝:“嗯?” “灯光暗,对眼睛不好。”阴天子淡淡地说着,发动了车子, 越野车缓缓驶出这片世外桃源。 陆行舟从后座越过来, 拿过那本笔记本:“我眼睛好, 我先看。” 之前崔绝和烛先生谈事的时候, 他和石饮羽识趣地走远,去林子里做快乐的事情,此时餍足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眼睛贼亮。 “好家伙。”陆行舟翻了几页,看着里面事无巨细的描写,不由得感慨, “判判,这货比你还能记仇。” 阴天子:“不要胡说。” “这本笔记拿去黑市上,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崔绝笑着说,“里面有好多秘密, 连我都没有听说过。” 陆行舟看他一眼:“这话说的, 看样子你没少往妖界安插007啊, 什么秘密你都知道。” 崔绝坦然承认:“是啊。” “卧槽, 真的?”陆行舟突然来了精神, “嘿,来讲讲啊。” 阴天子皱眉:“陆行舟你……” “逆子,直呼爸爸大名!”陆行舟骂了一句,嬉笑道,“但你要是让判判给我分享几个八卦,我就原谅你。” 阴天子对崔绝道:“别理他。” “啧。”陆行舟靠在石饮羽身上,哀怨地叹气:“吾儿叛逆啊……” 崔绝笑问:“陆组长想听什么?” 陆行舟一秒满血复活,扒着他的椅背,好奇道:“妖王到底找对象了没?” 崔绝失笑,没想到这货真的就问了个单纯的八卦:“你跟妖王交情那么好,自己直接问他啊。” “他不告诉我啊,”陆行舟痛楚地控诉,“儿大不由爹啊!” “……”崔绝对他这种遍地是儿子的人生感觉非常离奇。 “判判。”陆行舟敲了敲他的椅背,声音严肃起来,“我跟你们,跟妖王他们,甚至跟魔主——呃魔主不算——都是朋友,但我也知道你们确确实实都不对付,这是政府层面的矛盾,跟我们的私交没有关系,我就冷眼看着,不会插手管,你放心。” 崔绝笑了笑,他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陆行舟和妖王感情甚厚,如果日后冥府和妖界再度燃起战火,陆行舟会站在哪一方? 如果他站在冥府这一方,当然最好,如果他站在了妖界那一方,阴天子该如何自处? 自家主君是个重感情的,陆行舟夫夫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一定会顾及他们的感受。 而自己绝不愿看阴天子纠结,到时那仗还怎么打? 没想到陆行舟直接将这个问题戳破了,打消了自己的顾虑,这么爽快和坦然,倒也不愧是他。 阴天子一边开车,一边哼了一声:“你管得了吗?” “哎!”陆行舟瞪眼叫起来。 既然陆行舟释放出善意,崔绝亦不能小气,于是礼尚往来,喂他吃定心丸:“这件事只到云阳氏,跟妖王没有关系,不会上升到政府层面,你也放心。” “哎呀,还是判判懂事,爸爸真稀罕你呀。”陆行舟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双手越过椅背,亲昵地捏着崔绝的肩膀,“跟那个什么烛先生谈话累了吧,爸爸帮你捏捏。” 阴天子抽空横他一眼,声音极低地嘀咕出一句:“真是够了。” 既然报冤行在云阳氏手中,那么丹顶云城就是必去不可的了,陆行舟和石饮羽要去找黑渊氏取之前定制的武器,便搭车同行。 阴天子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崔绝的二人空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爸爸也不行,拉着一张臭脸,和陆行舟怼了一路。 崔绝倒觉得这样挺好,起码有人可以替换下阴天子的驾驶位,让他休息片刻。 石饮羽开着车,嘴里被陆行舟塞进一块薄荷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上闭目休息的两个人,笑了笑。 “啧,这笑容忒慈祥了。”陆行舟坐在副驾驶翻那本笔记,头也不抬地吐槽。 石饮羽:“都做人父母了,慈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陆行舟嘲道:“是啊,孩儿他娘。” “嘿,没错。” 两人一起压低了声音笑,过了一会儿,陆行舟问他:“换我来开?你休息休息。” “不用,”石饮羽道,“为爱妻开车是老公的义务。” “……”陆行舟琢磨了一下,感觉怪怪的,看他一眼,想骂他,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就听石饮羽补充道:“各种意义上。” “去你的吧!”陆行舟果断骂了出来。 一时没控制住,声音有点高,陆行舟怕吵醒后座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见阴天子将崔绝揽在怀中,两人头靠在一起,睡得十分甜蜜。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刚要转回头,突然发现崔绝紧闭的眼皮在飞快地动着,好像在做梦。 阴天子手臂紧了紧,喃喃道:“别怕,没事。” 陆行舟:“?” 阴天子睁开眼睛,不悦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用唇语问:“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陆行舟心道谁稀罕看你们?“判官做噩梦了?” “嗯。”阴天子点了点头,“他睡眠不好。” 陆行舟体贴地表示:“心机太多了,他要是能少算计一点,全世界人的睡眠都会好很多。” “闭上你的嘴。”阴天子今天依然是不孝子。 崔绝动了一下,从梦中醒来,呆坐在原处,眼神发直地看着虚空,几秒钟后才恢复过来:“几点了,到了吗?” “早上八点,还有50公里,”石饮羽回答,“你们可以再休息会儿。” 崔绝掩嘴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已经休息够了。” “撒谎。”阴天子冷声道,“你分明从入睡就在做噩梦。” 崔绝:“哪有?” 阴天子:“就有!”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崔绝往他怀里靠了靠,声音软绵绵道,“但有陛下在身边,我安全无虞,就算做噩梦也不会害怕。” “嘶……”陆行舟倒吸一口冷气,发现这个判官和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好像被魂穿了。 可怕! 但阴天子显然很吃这一套,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梢,哼一声道:“到丹顶云城,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先住店休息一天,不许反驳。” 崔绝抿唇低笑:“是。” 陆行舟转眼看向石饮羽,斟酌了一下,刚要张口,石饮羽抢先道:“你要是这么跟我说话,我会怀疑你想谋害我。” “哈哈。”陆行舟笑了出来,嘀咕:“我偶尔也挺温柔的吧。” 石饮羽点头,悄悄瞄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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