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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黑。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四面八方都是黑暗，只有头顶有丝丝缕缕的星光。 忽然脚下一空，一阵突兀地失重感让他心脏紧缩，下一瞬，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程跃下意识挣扎着想要往前面游，可蹬着腿游了许久，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他也没能如愿浮上水面。 难道是错把下方当成了天空的方向？ 意识浑噩间，程跃思绪空茫，手足无力地舒展着，只感觉到自己在往下不断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银辉仿佛是从天上落了下来，它冲破黑暗的海水，如一道利箭来到他身边。 直到被托着腰身往上浮起，程跃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来到他身边的不是光，而是一道银白色的身影。 青年身姿修长而又柔韧，一头银发根根分明，如玉石的脸上是精致如雕刻的五官，一双蓝色的眸子清澈如雨后的碧空。 而此时这双湛蓝的眼眸低垂着，带着无可奈何的怅然凝视着他：“你这是何必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程跃觉得自己没有听懂，却又觉得自己听懂了，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立马回答到：“我说过要一直找你。” 随后心底又涌起一股无名的兴奋，促使他反手将人整个勒进怀里，笑得像个小孩儿：“我找到你了，我又找到了！” 这一刻程跃的灵魂和肉/体似乎清晰地分隔着，一边是冷静的围观，一边是莫名的激动雀跃。 直到腿上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粘腻的缠绕，程跃低头看去，看见了一条银光闪闪的长尾。 程跃喃喃自语：“你这次是，美人鱼？” 背心处猛然传来一阵大力的拖拽感，程跃心头一悸，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力量拖拽着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程跃双腿猛地一蹬，突然就醒了过来。 他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惶然地四处寻找，却发现自己还在教堂里，而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有，甚至每一场梦都会让程跃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进而让记忆陷入紊乱中。 可今晚这场梦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让他既想要痛苦哀嚎，又想要大声痛哭。 两种激烈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碰撞着，程跃甚至觉得这是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把他的身体当作战场，而此时正是它们在激烈厮杀的时候。 钟楼里。 李总特意绕了一圈，从背面利用道具手套像蜘蛛人那样爬了上去。 一直到歪斜垮塌的尖顶位置，李总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找到白天里无意中发现的那枚锈迹斑斑的时针。 别看它毫不起眼，李总却有个鉴宝技能眼，一眼就看见了它上面泛着的宝光。 为了不被另外三个人发现，李总白天时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忍耐到现在才找机会出来取它。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三个孙子分明就是一伙儿的。 顺利拿到时针，往上面丢了个鉴定技能，发现这居然是个可以使用三次的“时间转移”，即：可以让时间前进/倒退20S。 李总顿时如获至宝，将这枚针擦了又擦，当场还捧着亲了两口。 别小看这二十秒的时间，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玩意儿！ 想着再翻翻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宝贝，李总也不急着下去，而是钻进去继续翻找。 翻着翻着，忽然听到什么响动。 李总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那动静又消失了。 每次他行动的时候都会有那种奇怪的声音，等到他停下来，声音也会跟着消失。 如此再三，李总也不敢大意，蹑手蹑脚地准备先回去...... 星光映照下，李总投在地上的影子张牙舞爪，仿佛在进行自我分裂，一条条带着毛刺的尖细节肢长腿一点点代替了他的两条人腿。 黑暗中的他仿佛对自己身上的变化视若无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脚步声。 教堂里，红哥三人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出去撒尿的李总。 三人商量了一下，准备一个人留守在教堂看着四个NPC，分出两人去找。 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红哥和女服务生就差点被一根尖锐的长铁杆穿个透心凉。 抬头一看，两人登时一惊！ 只见昨天还摇摇欲坠挂在钟塔顶上的装饰品尖顶已经掉了下来，而原本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正在结网的人面蜘蛛。 更惊悚的是，那张人面赫然就是昨夜一去不复返的李总。
第53章 油画里的漩涡 李总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这件事绝对超出科学的范畴，别说另外两名同事了, 就连一向心大的周鹏都震惊到瞳孔地震。 “不是,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变成蜘蛛？”周鹏下意识摇头否认，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存在。 程跃却仰着头盯着塔顶那只依旧在认真织网的人面蜘蛛久久无法回神。 因为这幅画面的即视感太强烈了，一如昨天他看见李总头发上的小蜘蛛时脑海中所联想的画面。 不过这之间又怎么可能真的存在联系？ 程跃将这种莫名的情绪往心底压了压。 明明昨天已经把教堂钟塔转过一遍, 没有发现任何诡异存在, 一名老玩家依旧没得这么不明不白。 要知道敢于独自一人进无序副本的玩家, 必定有所依仗, 拥有足够的自信。 更糟糕的是, 目前他们还不确定变成怪物的玩家同伴是否会攻击他们。 权衡之下, 红哥三人还是决定暂时退避三舍, 不直接与钟塔顶上的人面蜘蛛怪正面交锋。 “玩家变成怪物的少之又少, 我们也不知道它是否保留了玩家生前的能力, 莽撞行事说不定会激怒它。” 泳衣女阿丽和短发服务生安然也表水赞同。 安然看了眼旁边吓得呆住的NPC，难得有了一丝焦虑：“红哥, 我们要不然干脆直接把他们都祭了吧。”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无知无觉中变成副本里怪物中的一员。 阿丽也眉头紧锁，等着红哥拿主意。 红哥迟疑了一会儿, 还是摇了摇头：“祭品出错会惹怒掌控秩序的怪物, 不如先把人全带上，等到时间秩序对上的时候应该会有提示。” 无序副本的祭台并不是固定的，但有一点, 就是祭台所在之地一定有相对稳定的秩序。就像这个废弃教堂所在的小岛。 小岛外的环境已经变幻过无数轮了, 这里却依旧保持原样。 而祭台也只有正确的祭品可以开启。 换句话说，他们要的祭品就在四个NPC中。 何必再去冒险试错呢？ 程跃他们四个人被李总的那三位陌生同伴圈禁在了教堂里。 旁边就是趴着一只人面蜘蛛怪的钟塔, 三个不准他们离开的陌生人还一个个杀人不眨眼，投喂他们食物的时候还总是用挑选货物的眼神冷漠地在他们身上逡巡。 此番种种，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可能不会遇到的事。 偏偏被他们一口气全给遇到了。 小邓和李美已经崩溃了，李美更是神经兮兮的，颇有程跃偶尔犯病时的模样。 说来也怪，从前天晚上落水，到现在又是一天的午后，一直没吃药，程跃却觉得自己精神很好。 甚至从早上醒来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充斥着莫名的亢奋，仿佛得到了某种极致的满足。 程跃陷入迷雾般的沉思中时，周鹏一直在往外张望。 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突然悄悄推了推程跃，“哎橙子，外面三个人走了俩，还剩下一个，我们要不要？嗯？” 小邓早就坚持不住了，闻言反应很大地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咬牙发狠道：“就剩一个娘们儿，咱们四个豁出去了怎么也能把她弄翻！走！不干不是真爷们儿！” 李美陷入自己的世界，对他们的反应充耳不闻，蜷缩着紧紧抱住曲起的双腿，脑袋埋在腿间，凌乱的半长发遮挡住了她的头脸，只偶尔泄漏的含糊不清的呢喃声证明她还醒着。 这显而易见是个不能算进“四个人”里的一个。 可三个大男人对上一个女人，似乎也挺有胜算的。 周鹏有所意动，扭头看程跃。程跃却过分冷静地毫不动容：“这里一看就不是普通荒岛，先不管对方身受如何，身上有没有武器，就算我们跑出去了，你们确定我们可以平安离开这座诡异的小岛吗？” 这也是大实话，可大实话却让人绝望无助。 老邓喘着粗气哄着眼睛，仿佛看仇人一样瞪着程跃：“你他妈还是不是爷们儿了！每种的玩意儿！一个娘们儿都能把你吓到缩卵，你他妈怎么没直接跳海里淹死！” 程跃还没什么反应，周鹏就率先怒了，站起来狠狠推了老邓一把，梗着脖子瞪他：“你他妈再说一遍？说谁呢？啊？有种再说一遍！也不知道哪个孙子在摩托艇上的时候为了活命把老赵给推下去，别以为劳资没看见！” 老邓顿时一梗，眼神飘忽地挪开，恰好门口守着的泳衣女阿丽抬手就对着里面开了一木仓，冷声呵斥：“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们挨个儿都给崩了！” 万万没想到对方手里连木仓都有。 这下子别说干翻人家了，连心思都不敢表露出来，老邓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表示自己一定老老实实在里头呆着。程跃也拽着周鹏坐下。 等安静下来，周鹏顿时又惆怅起来，“咱也不能就这样老老实实等着挨个儿被宰了吧。” 程跃看了一眼教堂门口的女人，安慰地拍了拍周鹏，转了个方向，坐在地上抬头认真注视着教堂里唯一颜色绚烂到刺眼的那副油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幅油画上凌乱的色块有了什么变化。 程跃知道有些画盯久了会给人造成视觉错觉，仿佛那幅画在动。所以一开始发现油画里的色块在蠕动时，程跃并未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看久了眼花了。 低头揉了揉眼睛，抬头再看，果然没变化。 被关在教堂里实在很乏味，一心想要找机会跑出去的周鹏和老邓都陆陆续续睡着了，李美的呢喃声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许久看，大概也睡着了。 程跃没有睡意，干脆盯着油画放空了思绪愣愣出神。 因为眼睛的焦点没有落在油画上，程跃并没有发现，那副油画在他久久的注视下又开始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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