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把少年和小鬼们当作非人类随意对待,而是给予重视和尊重。 在他面前,不管是身为邪神的山童,还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小鬼们总会产生“我就是人,我跟其他活人没区别”的感觉。 所以他们融入正常生活融入得十分迅速且良好,除了刚开始因为缺乏常识闹过几次既惊险又好笑的意外,之后他们从未出过岔子。 特别是一群小鬼,在学校里跟同学发生了冲突也从没想过要掏心掏肺撕胳膊撕腿儿的,而是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或哭闹着叫老师找爸爸,或是像头小牛犊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跟人干架。 打不过怎么办?呵,怎么可能! 从上幼儿园开始,直到上中学,封存去学校就跟回家一样,等到一群孩子终于顺利步入大学,封存朋友圈里的班主任已经能盘活一家麻将馆了。 一直到小鬼们完整了“长大”这一流程,封存终于如愿以偿地带着依旧少年模样的伴侣开始了全球各地的旅游。 当一切重归尘土时,少年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衣黑长裤,怀里抱着一盒骨灰,身姿纤细灵巧地跳跃在山林之间。 白云村依旧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模样,这里仿佛与外面的世界有着不同的时间规则。 山童也不急着“回家”,而是抱着伴侣踏着石阶,一步步走过伴侣曾踏过的足迹。 在路过吊脚楼时,看见一具腐朽干枯的骸骨蜷缩在圆柱下,山童才微微皱眉,弹指间便将其化作飞灰。 这是几十年前躲在这里的一个外来者,山童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恶意,只是不喜欢他们身上总是萦绕着的血腥气。 当年封起这片空间时,山童便随手将之一起封在了里面,不想原来这群“无所不能”的外来者也会困死啊。 重新干净了,他才舒展了眉梢,垂眸间温柔腼腆,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 “阿存,你看这座木楼,我有特意保留下来,等你出来了我们就搬来这里好不好?” 虽然森林中的家也挺好的,不过爱人肯定更喜欢生活便利一些的这边。 转遍了村子,当初被他和小鬼们的执念强行留在这里不停遭受折磨的村民早已消失不见,山童细心地拾掇着村子里的一切,仿佛他只是在给他们的小家庭重新布置新家。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习惯了,对爱人的喜好更是了若指掌。 当重新布置得满意了,山童才抱着骨灰盒回到森林中心的吊脚楼前。 吊脚楼一如几十年前,安静地矗立在湖泊边,高大的许愿树越发郁郁葱葱。 感受到他的回归,许愿树抖擞着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山童上前,抬手轻抚树身,粗糙的树身颤抖着打开一个洞口。 山童抱着骨灰盒钻了进去,洞口又渐渐合拢。当最后一缕天光即将被隔绝在外时,山童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原本柔软白皙的身体寸寸化作泥胎,如玉的脸颊裂开道道纹路,被他抱在怀里的骨灰盒则陷入他的身体里。 以泥胎神像重新孕育鬼魂,他的爱人终将跨越死亡,重新回到他身边...... ———— 【第九十七次挣脱,成功,世界支柱成熟,顺利脱离主神牵引域——】 主神空间。 用特殊道具隐藏了自己的陈小姐已经在角落盯着“星空”注视了几天,眼也不敢眨一下。 终于,在她又吞下一枚能抵抗三天饥饿的营养丸时,挂满各种副本世界的“星空”中,终于有一颗明亮的“星星”闪烁两秒后瞬间熄灭。 陈小姐心头一跳,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陈小姐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拉近了隐藏斗篷转身避开人流离去。 果然,副本变异过后就很可能会消失。 一个副本里,她以死脱身的时候还剩下三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跟着副本一起消失了。 陈小姐既怕又心痒,哪怕知道剩下三个人死掉的可能性最大,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存了一丝侥幸。 万一,万一他们活下来了,并且跟着副本一起脱离了主神空间呢? 在这里,没有人真正地喜欢留在主神空间里。 哪怕他们能拥有“超能力”,哪怕他们花点积分就可以过上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高等生活,可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的命不属于自己。 天上夜幕低垂,繁星点点,看起来美丽至极,却没有人会去欣赏这片“星空”,因为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必定吞噬过无数主神空间玩家的生命。 陈小姐终于明白三大工会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探索变异副本了。 因为她也想知道,副本世界消失后怎么了,是湮灭了,还是脱离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世界了? 那如果他们这些玩家留在那里,会怎么样? 是不是可以跟着那个世界,一起获得自由? 太多的问题让她心乱如麻,没能及时发现身后跟着的尾巴.......
第49章 我要找个人 “您好, 欢迎光临。” 前台青年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从放倒的躺椅上站起来。 程跃一手牵着身边的人, 一手放下提着的行李箱,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你好,我们是在网上订了三楼情侣主题房的,这是订单号。” 前台青年探头眯着眼看了看,睡得满是油光的圆脸上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噢噢, 程先生是吧?哈哈, 好的, 这就给你钥匙。” 低头从抽屉里找钥匙的时候, 前台青年还格外热情地跟程跃唠嗑:“怎么是你一个人先来?你对象要明天才到吗?这大半夜的赶过来也不容易, 是要提前布置什么惊喜吗?我们青山民宿还提供各种特殊情况的布景承接, 表白啊求婚啊纪念日什么的, 入住客户都能打九折。” 程跃听得不明所以:“什么一个人先来?我老婆也跟我一起来了啊, 兄弟, 你可别乱说,我身边的就是我老婆。” 前台青年脸色一变, 递钥匙过去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他原本惺忪的眼一点点睁大,左右前后都看了看, 还探头往民宿大门外张望。 前台青年张了张嘴, 脸色逐渐变得不大好看,但还是勉强地扯着干巴的笑对程跃说:“老哥,这深山老林的, 还是半夜三更, 可不兴开这种玩笑。” 程跃脸色更黑得厉害,紧了紧右手, 扭头看向右侧:“你才是在开……”却忽地发现右手一空。 程跃懵了一下,回头问前台青年:“我老婆先上去了?他什么时候走的?你把钥匙给他了?” 前台青年死死盯着程跃的脸,发现他是认真的,半点作假演戏的痕迹都没有,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柜台往后躲:“不是哥们儿,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啊!你他妈要是搞什么整蛊拍摄,我告诉你我可翻脸了啊!” 程跃却顾不上前台青年的威胁,心里一下子被汹涌而来的焦虑不安填满了。 他有些神经质地原地打了个转,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难道路上走丢了?” 可使劲回忆来时路上的情况,记忆却仿佛被什么蒙住了,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程跃更着急了,一股烦躁也随之而来,让他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要去找他,得找他,我老婆不见了,他肯定害怕得哭了,在哪里,在哪里去找……要找到他……” 前台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陷入狂乱的程跃却一点没意识到诡异,只是不停地在空无一人的民宿里上上下下地跑动,来来回回的寻找。 最后翻遍了所有地方,他甚至疯魔地不知从哪里找了把铁锹在院子里疯狂挖坑…… 明明是在找人,却不停地往下挖,不停挖,仿佛他要找的人就被埋在下面。 灭顶的恐惧让人产生了濒死的窒息。 程跃忽地深吸一口气,猛然坐了起来。 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是简洁如样板间的熟悉卧房。 昏暗中,程跃疲惫地闭上双眼重新倒回床上,大口呼吸着。 梦中的窒息感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他真的已经憋死过一回。 歇了一会儿,程跃闭着眼伸手熟练地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瓶药,拧开盖子胡乱倒了几颗扔进嘴里。 苦涩的药片刺激着味蕾,让程跃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嚼着药片,程跃靠在床头,眼神放空地看着床对面天花板上的墙角线,思维迟钝地想:啊,病情又加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 床头柜上传来闹钟的声音。 程跃放空的焦距一点点缩回,抬手抹了一把脸,掀开被子光脚下床,冰凉的地板让只穿了背心短裤的程跃浑身一个激灵。 走到床边,抬手唰一声拉开窗帘,叉着腰看向城市尽头的地平线。 一轮红日已露出小半张脸。 嘟——嘟——嘟—— “喂。” “橙子,什么时候到?甜妹她们都问你好多回了哈哈。” 对于同事的调侃程跃当没听到,“去那么早干嘛?一个个平时加班不积极,一到团建就火急火燎的,不怕挨主管削了?” “哈哈怕个屁,咱可好不容易跟人事部的妹子们凑到一起搞团建,还是出海,出海呀哥们儿!一想到满船的泳衣妹子,我这热得都能扒光自己了!” 眼见着人又骚上了,程跃没好气地“切”他一声,“你不是说为了泳衣团建要练出十八块腹肌,练出来了吗?” 这冷水泼得,真下头! 挂了电话手机往床上一扔,程跃进了洗手间,水流声从没关的磨砂玻璃门里清晰地传出来。 原本自动黑屏的手机忽地一亮,屏幕上不停跳出面容识别失败的提醒,仿佛那里有个隐形的人正在尝试打开手机。 直到水流声关掉,程跃的脚步声往外靠近,手机才重新暗了下来。 丢开浴巾光着腚给自己套上一身短袖短裤,随手拔了下半干的头发,程跃捞起手机揣进裤兜里就走了,并没有发现自己手机开屏已经因为密码尝试失败五次而自动锁上了。 打开门,楼上又滚下来一个沾了红油漆的脏皮球了,在台阶上哒哒哒的弹跳着,像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在渐渐逼近。 隔壁的社恐宅男邻居又准时在程跃出门的时候打开了门,拖着一个沉沉的大号黑色垃圾袋脚步拖拉地走了出来。 同一时间,电梯恰好在这一层停下,叮地一声打开了,敞开着门仿佛在等着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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