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跟那些东华人怎么回事?” 疑问此起彼伏,只因郑惑的操作实在看不懂。 “贺安清!你别给我装死!”郑惑回到废墟之上,他手里握着半块月轮石,那是他在爆炸的一瞬抓到的,也因为月轮石的关系,他那些致命的伤口愈合很快,逃过了一死。 他朝缝隙里吼道,“出来!” 鲲的身体全钻进了地底,紧接着水泥地全部翻起,地底深处发生了强烈的震动。 “贺安清!你在哪?!” 黄钦眼见无力阻止,立刻下令让增援部队先撤出竞技场,并将竞技场方圆一公里封锁,自己则驻守于门口,静观其变。 观众席塌成平地,人造草坪掀起来,主舞台也随着“地震”摇晃了起来,这一松动,反倒解放了被压住的陆宗域。 他是准备带An逃走的,但没有了机甲支撑,通道就会堵死,观众还没有疏散干净,两人就抬着顶棚没有走,结果主体结构支撑不下去,钢筋崩开,把他们连人带机甲压在了下面。 陆宗域从钢架下爬了出来,刚纵身跳下,身后巨大的主舞台就陷进了地下裂缝中,几秒钟就被吞噬完全。 他大喊:“An!殿下!” 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逃走的平民在血泊中挣扎喊叫,即使An和贺安清还活着,一时间也找不出人。他回头看场地中央一条深深的裂缝和一个大坑,一头巨大的鲲一跃而出,然而它并没有停下,而是飞向了其他地方。 鲲的出现,让这些极度恐慌的平民发出了嚎叫,但无论做出何种抵抗,鲲划过的地方全部没了生气,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股气,快速地消失在了视野中。 数不清的生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一行行,一片片,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宗域看着眼前的惨剧,目瞪口呆,喊道: “你疯了吗?!在干什么?” 郑惑的视野之内已经没了活人,他拍了拍军服袖子里露出的白衬衫上的土,眼眶通红,泛着疯狂的执念,说道:“贺安清在下面,我要把他挖出来。” “那些人是平民!”陆宗域怒吼完,就感受到了鲲的压迫感,他竭力保持冷静,劝导道: “你不能……郑惑,你不该是个刽子手,殿下不会想看到你变成刽子手!” “他在哪?我要他亲自对我说。”郑惑每说一句话,鲲就要吞噬几十上百人。 陆宗域意识到面前的十三阶哨兵已经失控,迅速用余光寻找An的下落,却刚好看到在血泊里躺着的樊松的尸体,他登时有预感,郑惑会一不做二不休。这个男人对有知遇之恩、如父一般的人都没放过,又如何会对其他人手下留情? “你疯了,你会变成历史的罪人。”陆宗域从没见过散发着如此狠戾气息的哨兵,他慢慢向后退,道,“是你没有救出殿下,他死了跟别人没有关系,是你一手造成的!” 郑惑瞳孔一缩,声音没了温度,说道:“我翻遍整个青川,也要把他找回来。” 废墟中,无论是军人还是平民,都逃不过这疯狂的执念,这是一场无差别杀戮,无人生还。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无论是冷静应对,还是疯狂拼命,都避免不了成为蝼蚁。 伴随着月轮石的力量,那头鲲越来越亮,遨游在血海中。 即使没被吃掉的人,也被压在石砾下,狂风掀起了阵阵暗红色矿渣,好容易探出头的月亮变成了血红色。周遭腥气四起,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只有任人宰割。 直至死亡到来,也没有明白其缘由。 陆宗域跳开一个深坑,跑到相对安全的郑惑身后,却仍然心惊胆寒。 他在历史书上读过青川战役始末,十五万人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就算是刚刚剧团演出了那段戏码,他对这场战争还是没有实感。 而现在,他目睹了这样惨烈的场面,生命仿佛是世间最脆弱的东西,一碰便散,无论你是将军樊松,还是不知名的矿工,仅仅在一瞬间殊途同归。 如果像易教所说,人是有灵魂的,那么幸存者今后定是夜不能寐,不然闭上眼睛就会重现这令人战栗的画面。 从贺安清掉下去的坑周围延展出了无数条地底裂缝,都是那头鲲的杰作。陆宗域虽然不愿承认,但贺安清恐怕是凶多吉少,在青川失去了一名皇族,这确实是最为沉重的打击。 无论是站在守护青川秘密的立场上,还是真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郑惑都有充分的理由将这里肃清。 陆宗域徒手翻起水泥碎块,他绝不会放弃寻找An。 主舞台没有,就去侧幕的方向找,陆宗域几乎翻遍了所有地方。但刚刚鲲钻得太深,连地下水都突突冒了上来,也许An也掉入了裂缝,想到这他就脊背发凉。 生命是吵吵闹闹的,而死亡则是安详的。县立竞技场像寂静的血海,没了往日的喧嚣,有的只是无尽的荒凉。 郑惑像被挖空了一样站在血海之中,鲲化成了精神颗粒飞向天空,好像浩瀚星河一般,围绕着那轮血月。 在最后一星半点远去后,风停了,一切都归于静止,死寂的沉默笼罩下来。郑惑出现了高分贝的耳鸣,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为什么不出来阻止我?” “为什么这样狠?”他用力捏住两腮,咬着牙,硬是把哽咽生吞了进去。 一时半刻前,月亮还散发着凛冽的光辉,现在却被乌云遮住。雨又下了起来,倒下的平民与军人流出的血混在一起,顺着雨水染红了这片废墟。 面目全非的竞技场渐渐恢复了平静,黄钦带着三支突击小队沿残垣断壁切入。 踏进第一步,黄钦就用拳头堵住了口鼻,他甚至不敢细看这遍地残肢。 一支突击小队包围了受严重腿伤的陆宗域,未经搏斗就将人按住抓了起来,陆宗域连喊都没劲儿了,看上去是受到了重创。 黄钦来到场地中央,重新站在郑惑面前,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他敬了个军礼,说道: “郑将军,我们来善后。” 郑惑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对视的一刹那,他浑身冰凉,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模样。他不敢想刚刚郑将军都经历了什么,单是善后就已让他毛骨悚然。 “您的伤还……”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郑惑一脸血污,垂眸旁观着成千上万叠在一起的尸体,心无波澜。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一道断壁上出现了一只若隐若现的蝙蝠。 “余参谋动身之前跟一个神秘人走得很近,那人的精神体是一只蝙蝠。”这是黄钦说过的话。 他踢开一块大石头,那里露出了一截衣角,虽然已脏破不堪,还是能看见刺绣和闪片。几个圣地军赶忙徒手挖了起来,在合力搬开一块连带座位的石台阶之后,他们看到了满身灰尘的An。 精神体还在,那么人肯定是没死。 郑惑闭了闭眼睛,留下一句“都带走”,自己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而是一步一步走进深坑。 此刻,他高壮的背影却是那样落寞。
第42章 逃离青川 两辆破破烂烂的吉普开上了国道,留下惨烈的战场。 还有十几公里就到边境,丰东宁驾驶着车,沈戎半死不活地趴在副驾,已经没了意识,容麟和雨晴坐于后座,中间夹着袁眉生,几个人都无声地看着这条慢慢收窄的平坦大道,曙光近在眼前。 这是袁眉生十几年来第一次到达离天文馆那么遥远的地方,他没想到,走出青川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耳边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空气渐渐变得清新,时代不会为某个人改变轨迹,就像他也无法为樊千九停下脚步,只能把遗憾留在此时此刻,让回忆来陪伴今后的日子。 十公里,五公里,再没有樊家军来阻拦他们的去路,几人终于离开了青川。 距边境还有五分钟车程,容麟很兴奋,马上就可以见到贺局,这趟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车上雷达显示边境那边有热源,果然开了一会儿,就看到几辆军用汽车停在前方。 丰东宁油门踩到底,在经历了生死关头之后,归家的喜悦异常高涨。 开到了那几辆喷着东华联邦军方标志的车前,丰东宁把车一横,几个人从上面下来准备复命。 可谁承想,等在这里的不是贺安清,而是—— 宋陨。 丰东宁感到事态不对,从车里扛出了奄奄一息的沈戎。 医疗队跑了过来,将沈戎安置在担架上。医生拿着医用手电,翻开他的眼皮临时检查一番,对他点点头,道: “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说完便将焦黑的人抬进了车里。 不远处,宋陨站在车边,一手拉开后门,只见一只镶有金色麦穗的军靴从车门下面露出,脚尖点在地上。 一只白皙的手扶住了车门,微风吹过,几根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散开来,丰东宁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从门后显露出来。 他只愣了一下,就屈膝跪了下去,俯首于地面,道:“陛下。” 贺平晏身着军服,所有扣子和挂饰都是金色的,象征着皇室的尊贵,他看了一眼这几个人,蹙眉问道:“我哥人呢?” 丰东宁很是诧异,这也是他要问的问题,他以为贺安清已经在此地等候了。 “贺局不在这?”最先提出质疑的是容麟,他也不管什么礼数,直接就问了出来。 宋陨最讨厌唱诵班这种没大没小的行径,说道:“陛下在问你。” “贺局说跟我们在这里汇合,他没出来?!”容麟语气已经急了。 贺平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声音大了几分:“他没出来?什么意思?!”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宋陨想,一定是贺安清出事了。 宋陨看到跟他们在一起的袁眉生,警惕地问道:“这是什么人?” “我们捉拿了谋杀先皇的通缉犯——月轮会先知。”丰东宁起身答道。 军队中出现了一阵骚乱,几名特种兵立刻拔出抢对准袁眉生。 “保护皇帝!”一队亲军将贺平晏围在了中间。 袁眉生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一边是东华军对他兵戎相见,另一边是唱诵班愤怒于上当受骗。明明是确认了贺安清就在边境,一行人才能毫无顾忌地出逃。胸口的月轮石依旧炙热,像是重新被点燃的火苗,闪烁起了不灭的光辉。 谁都没想到贺平晏会来。 月轮石被其载体所吸引,而另一个载体就是贺平晏。 但这番话他不能说出来,眼前的皇帝登基的时候,他已经逃亡到了青川,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而被命运齿轮牵动来到天象斋的人,是贺安清,他无疑更倾向于贺安清才是他所等待的福音者。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反倒是贺平晏推开亲兵,目光越过了特种兵人墙,低吼着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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