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千九的性格与外形相辅相成,说话直来直去,见到郑惑就饶有兴致地夸赞道:“身手不错。” 看来他徒手抠眼球的事迹已经传到了樊千九的耳朵里。 “迫不得已。”郑惑低声说道。 樊千九哈哈大笑,当即说:“你跟我去川南矿山怎么样?跟着我,要什么有什么。” 随后敛容等他答复,可开口的却是樊松: “跟你似的不学无术?人家小惑在老唐那学得好着呢。” “他在唐瘸子那?”樊千九口无遮拦地问郑惑,“他除了让你看那些破书,还教你什么了?” 郑惑老实道:“就是看那些书。” “我小时候他就让我看那些个破玩意儿,你别说就有一本挺好看的,叫金瓶……诶呦!”樊松一巴掌打在了樊千九的后脑勺。 家宴之后,樊千九对这个心狠手黑的闷葫芦颇有兴趣,一到不上课的休息日就叫他出来玩。 两人走得近,自然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那些军二代趁樊千九不在,偷偷埋伏在唐师傅家后门,等郑惑一出来,就套上麻袋带去山里爆捶一顿。 可那次也是巧了,樊千九刚好去跟唐师傅叙旧,将这些军二代堵了个正着。 他与郑惑两人齐心协力,将那十几个纨绔收拾了一顿,代价是郑惑断的两根肋骨,以及樊千九的一根腿骨和两颗槽牙。 当然更惨的是对方,连一个能站着的都没有了。 虽然斗殴是惨烈的,两人的关系却也进了一步。伤养好之后,樊千九将他带去了那个“大游乐场”——川南矿山。 在川南矿山,郑惑看到了大量不曾见过的军火,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普元造的。 结合之前看到的东华联邦特使驻扎普元的消息,他才明白,对于联邦来说,普元是个必争之地,因为圣地有青川,而他们什么都没有。 樊千九大概是太久没见过外来人了,带着郑惑试开最新型的战斗机,穿梭在山坳间;开着刚运进来的坦克,在矿地中驰骋。 郑惑的学习能力很强,这段时间几乎能熟练使用所有武器,还在军事演习的时候,担任了陆军部分的指挥。 不过这些对于樊千九来说,都是“玩”的一部分。 所以,还有另一部分也要让小老弟尝一尝。 与风罩内其他地区不同,青川是20岁成年。在郑惑20岁生日这天,按照惯例应该举办传统的成人礼,樊千九自然没有忘记,也安排了一场别有风味的仪式,庆祝小老弟从孺子进阶为成人。 于是,大型脱衣舞N-SHOW的剧场包厢里,站了十个盘靓条顺的姑娘。 “她们都是今年刚宣传来的N-SHOW舞蹈演员,你看左边第三个没有?那是领舞,怎么样?”樊千九抽着雪茄给郑惑介绍。 郑惑的反应却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而是冷淡地应了个“好”。 “哪个好?你选一个。”樊千九以为他是拘谨,毕竟刚成年,美色当前肯定还是放不开。 郑惑知道他要干什么,敷衍地说道:“九哥决定。” “我决定什么啊,这事儿我又不能替你。”樊千九突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好另一口是不是?” 说完就挥了挥手,剧团团长瞬间领会精神,点头哈腰道:“嗳嗳!马上就来!” 紧接着就哄美女们出去,没一会儿门开了,进来了一群男人。 这些人各有姿色,高的矮的、壮的瘦的、青涩的、妖艳的,樊千九心想,这回总有一款适合你了吧: “是不是喜欢这种?” 郑惑表情没变,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说道:“都行。” 樊千九彻底没辙了,人都不行难道是动物?当下他也变不出阿猫阿狗啊!如果都不行,除非……他语重心长地问道: “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你告诉我,我给你找去。” 郑惑一愣,他与贺安清的事,除了降佛和韩将军,只有那次撤离的极少几个圣地军人知道,不可能传到青川来。大概自己想多了,樊千九只是歪打正着问一句,他摇了摇头。 樊千九不能被这种事儿难倒,踌躇片刻,说道:“事到如今,只能用杀手锏了。” 郑惑鄙夷地看着他,刚想说不用,只见樊千九拍了两下手,男人们都退场了。房间里灯光暗了下来,樊千九吹了声口哨,抬脚翘在宽大的椭圆玻璃茶几上,团长从门口牵着一根绳子进来了,绳子那头拴着一双手。 “这是我从东华联邦弄过来的宝贝。”樊千九凑近郑惑神秘地说道。 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偏瘦的人被牵了进来,郑惑眯起了眼睛。 此人穿着东华联邦传统的墨色长摆单衣,从身形上看不出性别,两只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最醒目的是,头上盖着一块墨色半透明的盖头,分辨不出头发长短,更看不清长相。 樊千九一抬下巴:“给我贤弟介绍一下自己。” 那人开口道:“愿降佛保佑你。” “降佛?!”郑惑一下转向樊千九,看到那双戏谑的眼睛后,意识到这并不是真正的袁印光,只是声音一模一样,他问道: “他会模仿降佛的声音?” “总算把我贤弟的精神头钓起来了。”樊千九有些得意地吩咐,“再来一个。” 那人右手握紧左手,深吸一口气道:“血为降佛而流,刀为降佛而断。” 这是韩律在青川战役之后折断那把军刀时立下的誓言。实在是太像了,惟妙惟肖。如果没有看到此人,只闻声音,他都没有把握能识破,确是人间绝无仅有的能力。 “从哪找的?” 樊千九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秘密。” “想让他是谁,就可以是谁,你放心,我不会过问。”樊千九起身招呼闲杂人等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弯腰凑在他耳边说道,“从后面来,看不到脸。” “九哥……”郑惑还想再说,却被樊千九按回了沙发里。 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外面的表演还没开始,一道厚重的门隔开了走廊的杂音,此刻这里异常安静。 郑惑就这么半推半就地留下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来青川满打满算两年,他好像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无论是矿山壮丽的景色,还是本地的风土人情,他迎来了无数个日出日落,可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一个人,想象着如果两人一起来,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忍不住问道: “你还会模仿谁?” 模仿者回复到一个平缓的声音,道:“只要听过见过,都会。” 他又连续饮了几杯酒,沉默许久,问道: “贺安清你知道吗?” “当然。”模仿者的声音瞬间与之前不同,这是郑惑熟知的语气,那久违的音色道: “我是东华联邦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郑惑的眼眶通红,他双唇紧抿,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这是那个在脑中驱赶无数次却忘不掉的人,这是那个频繁出现在他梦中的人。 他不敢奢求其他,仅一句话就足够,足以让他度过余下的日子。 “你能不能对我、对我说……”他有些颤抖,口吻近乎哀求: “生日快乐。”
第65章 眉生的规则 郑惑在青川的第三年,一天,樊千九火急火燎地来找他,一进门就说: “我爸被个丑八怪迷昏头了。” 经过樊千九一通添油加醋和妖魔化,郑惑大致搞清楚这个人叫眉生,是个脸毁了一半的神棍,说是精通阴阳术数。樊松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要给这神棍在寸土寸金的步行街上盖一座豪宅,美名其曰什么“天文馆”。 “都多少年没见过星星月亮了,还天文馆?!”樊千九振振有词,“我看他就是为老不尊、晚节不保!” 词穷如樊千九都一下用了两个成语,足以见得多么火冒三丈。 “九哥,你慢慢说。樊老将军是怎么认识他的?”天底下最难以理清的事儿莫过于家事,郑惑也不想管,但架不住樊千九天天说,他也只能跟着问两句。 樊千九撂下一句:“路上捡的。” “捡的?” “捡个年轻貌美的还说得过去,捡了个丑八怪回来,还百依百顺,你说这老头子是不是糊涂了!”樊千九一拍桌子,“走,跟我找他去!” “找谁?” “丑八怪啊!” 郑惑就这么被拉出了门,他挣开问道:“你知道他人在哪?” “就在天文馆的工地,事不宜迟,打他个措手不及。”听这意思是要去干架。 郑惑没办法,只得先由着樊千九,只不过这是老将军面前的红人,总得有个计划什么的,才好去捅马蜂窝,他问道:“咱们没什么要准备的?” “准备什么?!”樊千九在气头上,咬着牙根说,“见面礼显得我没气度,要是聊高兴了,我当场给他磕个响头认亲娘。” 这就更没气度了,郑惑无话可说。 虽然樊千九没有自觉,但郑惑清楚地知道,他俩不管带着多少人去镇场子,都是自讨没趣,好结果是留一分颜面,不好的结果就是被当众羞辱。毕竟这人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樊老将军的信任,而且能迅速爬上高位,肯定是来者不善。 他与樊千九带着一个排的军人,浩浩荡荡来到在建的天文馆,队尾都甩到了街对面。步行街的其他店铺眼看要起冲突,赶紧关门,客人们也都三两散去,或躲在暗处看热闹。在县城闹市区最中心的这条街,突然间变得冷冷清清。 微风刮起尘土,卷着一片枯叶落到樊千九的军靴前,他大步一踩,撞翻“施工中”的警示牌,走了进去。 这里刚开工不久,牌楼已然屹立在大门口。 樊千九抬头一看,火就顶起来了。 这不是樊家府邸门口那个牌楼吗! 怎么着,连我家都想搬空了?!要不是郑惑拦着,樊千九差点儿破口大骂。 主殿还在挖地基,两边的附殿已经封顶,殿前有一个用石头围起来不太规则的圆形鱼池。池子占地跟附殿差不多大,走近往下看,蓝绿色的池水清澈见底,却能从池壁的石头、苔藓和水草的层次看出,池子非常深,而且看上去像天然形成的。 郑惑奇怪,步行街的地下怎么会挖出这样的水系。 旁边还有两个池子,但要比这个小得多。他一个个走过去看,池水颜色和深度都相似。 但最让人称奇的并不是水,而是鱼。 池子里有十几条鱼,散发着蓝紫色的荧光,还有几条呈现出金色,游到上面来的时候,郑惑一怔,竟是一张人脸! 他眉头紧蹙,眯起眼睛仔细查看,这才看清楚,原来是鱼背上鳞片的凹凸和深浅,形成了人脸的样子。奇是奇,就是让人不适。那脸像是闭着眼睛,抿起嘴,说不出的一股子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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