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安清又抛出了橄榄枝,说道:“你要愿意来唱诵班,我保证你能跟你弟弟搭档。” 江媛已经彻底被红脸白脸的绕进去了,将信将疑道:“别说你是皇族,就算你是皇帝本人,也没权利更改立法会宪法,你别忽悠我。” 事实证明贺安清还真没忽悠她,唱诵班用招募后备役的理由,推选江珩进入特殊评阶流程。普元授权出去的临时评估资质一直未收回,本国做评阶,操作空间自然比较大。未成年可以通过此测试结果破格成为军委的后备役,等到满18岁时成为正式军人。 避役的隐身技能给了江珩额外加分,最终定为五阶,他顺利越过了军委门槛。 没想到笔试倒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江珩少言寡语不合群,最主要是根本没上过学,都靠江媛教他。学习能力也确实不怎么样,江媛溺爱弟弟没有底线,学不会就不学,只要别出去惹事儿,反正她养他一辈子。 全年仅有两次笔试,离最近的一次只有两周了,让江媛辅导功课是天方夜谭,只要江珩一皱眉头,她就开始嘘寒问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吃水果?”“姐姐给你做。”这种拖后腿的猪队友是不能要的。 贺安清决定由他亲自辅导,还自以为是地想了个“好主意”——让容麟当陪读。 容麟一年前刚考过,总归是有经验的。 谁承想,刚辅导了半天,贺安清就气炸了。 “这是一道六年级的数学题,江媛好歹是个普元军校的毕业生,这最基础的常识性知识她都没教你?!”贺安清指着全息投影上的图形,冲容麟说道,“你过来做一遍解题示范。” 容麟倒是没扭捏,用电子笔行云流水地写着,一行又一行,林林总总写了一面墙,放下笔,扬起下巴,得意地对江珩说道: “看见没,好好学。” 江珩睁大了崇拜的星星眼,用力点点头,说道:“我背下来了!” 贺安清看了看墙上,又看了看手里平板上的答案,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气得一巴掌拍到容麟后脑,吼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容麟一头雾水,捂着后脑勺,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没觉得有错。 “你考试怎么过的?!”讲了三道题,贺安清有生之年的耐心都用得差不多了。 容麟摆出一副“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的神秘模样,凑到江珩面前小声说道:“我前一天让水母找其中一个出题人玩了一会儿,他把试卷提前给我了。” “出去!”贺安清要气死了,这不就是生生威胁了人家出题老师吗! 容麟到最后也没明白被轰出去的理由,莫名其妙站在楼道里,还在回忆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被贺安清一吼,江珩胆子更小了,眼眶都红了,哆哆嗦嗦地做题,错得更离谱,他又要发飙之际,丰东宁走了进来,及时缓解了一座分分钟要爆发的火山。 他慢条斯理地清除掉容麟写的那些蜘蛛爬,对贺安清说道: “你去找江媛聊聊吧,这里交给我。” 丰东宁是唱诵班学历最高的人,贺安清后知后觉地想,早就应该让他来,也没客气,说了一声“拜托了”愤然离去。 多亏丰东宁给江珩制定了劳逸结合的学习计划,唱诵班后勤部才没有打起来。 江媛坐在连接主楼和副楼的回廊里,正看着旁边池塘里的鱼出神,水面映出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的倒影。 她抬起头,打招呼道:“主任。” 他们也算是认识两个月了,江媛还在等江珩一起办理入伍,她现在还不是唱诵班的正式编制。 “你怎么能不让他上学……算了。”贺安清现在批评她也没什么意义,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道,“丰医生会尽全力帮他,下不为例。” 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江媛知道这杯咖啡不是容麟冲的,而是箱水母的杰作,她喝了一口吐槽道: “丰医生倒是比你们都靠谱。” “你的上司是我,可不是丰东宁。”贺安清提醒道。 江媛哼笑一声,道:“我还没入职,你现在还不是我上司,顶多算是个……”她意识到可能用词不当,于是没再说下去。 贺安清却刨根问底道:“顶多算是什么?” 池塘里的蓝刀鲷突然跳出水面,咬了一口生长在一旁的水草,随后又钻进池水深处。 “我听其他人说这有蓝刀鲷,还以为是瞎编的都市传说,要么就是有人错把精神体当成实物了。”这种鱼在旧历时期曾经有过,风罩内早已灭绝了。 “这套水系循环设备是签订休战后普元送的,完全模拟海洋环境。”贺安清见怪不怪道,“下面那只鱼鳍很漂亮的是孔雀鱼,都是真实存在的,有时我反而觉得,这些无法操控的生物比精神体更有趣。” “你的精神体是什么?”江媛很好奇,她努力感知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的精神力很弱,弱到无法具象化。”贺安清大大方方说道,“大概是因为没有威胁,能被感知与否都没什么实际意义。” 江媛点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江媛倒也没觉得稀奇,问道: “那你怎么进的军委?” “我是皇族,走后门被军校列为有贡献者,又走后门评了五阶,破格录用的。” 江媛明白了,什么都不重要,走后门最重要。 “那又是为什么选择来唱诵班?” 贺安清从池边拿了几粒鱼食投喂进去,一下就被一条巨大的蓝刀鲷吃进了肚里,他说道:“因为这不是一个体面的工作,没人愿意干。” 唱诵班,顾名思义,是在春事活动上唱歌的组织,他们是一群有着文艺兵头衔却干着外交工作的军人。 每年以上供的形式朝拜、贸易,不免遭到许多非议,此举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东华人:圣地有最强的十三阶哨兵,也有可以致异能人于死地的青川矿,这都另令掌权者们内心战栗。 贺安清问道:“你认为外交是什么?” 江媛摇摇头。他继续道:“宣布主权、强调利益、维系两国邦交,都是我们的职责,但是,最根本的是,只有我们才能避免每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只要不再打仗,一切就都值得。” 这一两句话,让江媛颇感惊诧。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泡在唱诵班,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想他们与传闻中的也不一样,只是在完成工作罢了,没什么让人瞧不起的。她也许能试着去体会这种不被人们理解的使命感,又追问道: “主任,你有信仰吗?” “没有,军委不允许。”贺安清摇摇头。 “那你理解那些有信仰的人吗?” 贺安清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说道:“我希望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被理解。”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远远看到江珩下课了,冲他俩使劲儿招手,江媛跑过去迎弟弟,迈出两步转身,对贺安清说道: “谢谢你。” 江珩的考试分数低空飞过,两人就这样进入了唱诵班工作,江媛手腕上那道伤口再次被打开,放入了军人的象征——追踪器。 后勤干了好几年,直到老局长退休,贺安清升职做了唱诵班的一把手,江家姐弟开始了执行任务的外勤生涯。 贺安清遵守了当初对江媛的承诺,没有强行给她搭配其他向导,也没有催促她结合。 原本被社会抛弃的姐弟俩,由唱诵班重新给他们摊开了生存之路,有了许多同伴,被人需要。 江媛的确是个强大的哨兵,又有女性独特的耐力,比容麟更能胜任一些繁复的工作。 他们清除了一波又一波的间谍、特勤,还有军委内部的叛徒。精心培养的唱诵班出了名,真的像尚狱殿的阎王一样,让敌人听到名字就会颤抖。 往事犹如昨日发生,清晰地存在于贺安清的脑海里,他记得每一个下属刚来时的样子,因为在后来的工作中共同经历了太多生死瞬间。 天已经蒙蒙亮,屯里No.3步行街上的灯光逐渐熄灭,迎来了一天最安静的时刻。贺安清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喝完,脱掉衬袍扔在地上,倒向大床累得睡了过去。 感觉刚闭上眼睛没多会儿,一通加密电话打了进来,是丰东宁。 “江珩不在诊室了,江媛也是。”
第7章 信仰 尚狱殿很久没聚集过这么多人了,贺安清一进去就被几个穿军装的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人看似有礼貌,却不容置疑地向前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贺安清被带到了丰医生的办公室,门一开就看到丰东宁坐在办公桌前,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听见响动抬头看见他,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接到任何异搜署到访的通知,能不能说明一下情况?”贺安清走到了丰东宁身旁,面对着三个穿军装的男人。 站在中间的军衔最高,从体型就能看出是哨兵,大概率是高阶,那人拿出一张叠起来的文书,说道:“我是异能人特别搜查署第九处处长沈戎,这是国安部的委派令,贺局长先看看。” 这名字他很熟悉,人却是第一次见。 沈戎与宋陨同样是普元出身,他的父亲沈归尘曾是学院直属武装——塔组织的首领,因被邪教蛊惑,一手策划了“成人式惨案”,要为先帝之死负主要责任,可惜其畏罪中弹身亡了。 沈归尘有弑君的罪名,只是人一死就不再连带追究氏族,宋陨甚至不计前嫌将他的独子沈戎收编于国安部,这让贺安清很膈应,自然态度也不会太好。 他身子探向办公桌对面,接过来抖开,迅速地读了一遍。 异搜署发现唱诵班的两名在职军人的内植追踪器损坏,终端机报了警,于是派出第九处来调查情况。 人尽皆知九处不同于其他处,是专门调查军委内部人员的组别,并有武装执法权。经常会爆出九处在监督指导过程中歼灭搜查对象的新闻,备受同行厌恶。 唱诵班是国安部直属机构,正局级单位,委派令必须由军委主席办公室签署。贺安清看到落款,果然是宋陨秘书的签章。 宋陨和九处,都不是好惹的货色。 贺安清没给好脸色,说道:“沈处长,如果发现追踪器异常,可以先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查明原因并上报,没必要大早上带着十几个人来堵门口,浪费国家资源。” 沈戎也没恼,彬彬有礼道:“春节临近,是唱诵班最忙的时候,我们也是过来帮忙的,早查清早解决,别耽误你们正事。” 贺安清心里明白,换个其他部门,异搜署不会那么快行动,但唱诵班不一样。因韩律过世,与圣地的平衡关系逐渐偏斜,唱诵班的角色就尤为重要了。 这几次执行任务他们显露头角,重新受到了内阁的关注。宋陨盯着他,一是为了把他捏在手心来要挟皇帝,二是利用唱诵班在外交途径中发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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