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并没有慌乱,他为这一天的到来准备很久了。 比如说,哪怕苏天翊手里捏着时家的把柄,他也敢跑,不为别的,他就赌苏天翊不敢真的把这些证据交上去,就像当初时青跳楼寻死一样,苏天翊怕他死,他舍不得。 时青不赌其他,就赌苏天翊对他的感情。 这么些日子,他对这个男孩子不是没有一丝感情,苏天翊的感情很幼稚,却很热烈,让人能够感受到他毫无保留的爱。 可是他的手段太偏激,并且和他在一起的风险太大,今天是一封犯罪证据,明天呢?他睡一个甩一个,等他玩腻之后会怎么样呢? 时青不敢想。 能够顺利把他带回江城,并且无惧苏天翊真身的,只有一个人。 祁衍。 他走到路边的一个电话亭,拿着兜里的二百现金换了点儿零钱,开始打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下的报纸,时青努力的在脑海里翻找着祁衍的手机号码。 他原本也想给家里人打电话,可苏天翊万一派人跟着他家里人,准备给时青来个守株待兔呢。 “小伙子,你没有手机吗?现在的年轻人可都不记电话号码的。”电话亭里的老奶奶操着一口纯正的北京腔担忧的说,时青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沾湿成一缕一缕的,五官也更加清晰了。 不难看出来这个小伙子很帅,并且气质很好。 时青看了她一眼,就连忙低下了头,“我再想一想。” 在他敲了数十下报纸后,终于想起了祁衍的电话号码,他连忙拨通过去,但是电话那头响了半天,都没人接,时青不死心,又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 “没人接吗?这大晚上的,没人接电话很正常,小伙子,你是不是刚到北京,东西就给人偷了啊,不然怎么会弄的这么狼狈。”老奶奶连连叹气。 时青整个人都懵在原地,祁衍为什么没接电话,他是离开江城了还是出了什么事?现在该怎么办? 见时青不说话,老奶奶紧张的问他:“小伙子,遇事可不要慌啊。” “奶奶,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从北京去江城,用什么交通工具能花最少的钱?”时青慌忙问道,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又连忙制止,“算了算了,不用了,我估计要在北京待一段时间了。” 苏天翊现在肯定在出北京的路上堵他,越是这个时候,时青越不能走,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正准备走,忽然,那个老奶奶叫住他,“哎呦小伙子啊,北京的住宿很贵的,你的钱够吗?” 这话让时青猛的一个激灵,对啊,他身上就二百块,并且,住宿的话需要身份证啊。 “要不你来我家住吧。”老奶奶贴心的说,不是她对陌生人没有警惕心,而是一个人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能从别人的长相和气质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好坏,她并不排斥时青。 时青静静的看着她,老奶奶苍老的脸在灯光下格外慈祥,像划破黑暗的一道曙光,他激动的想哭。 “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时青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谁在外面没有难处啊,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的小伙子,你可以先在我家住几天,等你朋友的电话能打通了,你再回家也行。”老奶奶摆摆手,她站起身,开始收拾电话亭。 时青连忙上去帮忙。 老奶奶收摊之后,骑着三轮车,把时青带回了北京的胡同里,在迷宫一样狭窄的胡同里穿行,时青暗暗的记下了进来的路线,其实他心里还是有警惕心的,听说这种阴暗的小地方经常有人把年轻男人骗进来,然后倒卖人体器官。 可当老奶奶把他带回一个四合院后,时青被夸夸打脸。 都说人不可貌相,这个四合院在北京二环里,并且这个小院子里只住了老奶奶一个人,是她的个人房产。 “天哪,四合院,我真的,奶奶你真的。”时青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是时青长这么大,第一次亲身住进四合院里。 老奶奶把时青带进一个客房里,摆了摆手:“这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两年前我家老头子死了,儿子儿媳妇都去世了,孙子又在外面打工,家里就我一个人,我看你跟我孙子身形差不多,我把他的衣服拿给你穿,你去洗个澡吧,免得冻感冒了。” “好,奶奶,等我联系上我朋友就把钱给你。”时青连声说。 “没事儿,你在这儿我也多个说话的人,”奶奶从柜子里找出一身棉质的休闲衣裤,递给时青,“你去洗澡吧,我给你煮个姜茶,喝了身上暖和,祛寒气。” “好。”时青一口答应下来,奶奶很热情,他没法拒绝。 在老奶奶家窄小的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时青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他还顺便洗了个头,将毛巾披在肩膀上走了出去。 老奶奶正坐在桌子前打毛衣,桌子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阳春面上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洗完了,瞅瞅,多标致的一个小伙子。”奶奶戴着老花镜,笑吟吟的对他说。 时青尴尬的拿毛巾搓了下头发,标致不是形容女孩子的嘛。 “来来来,这大晚上的你肯定没吃饭,我给你做了碗面条,等会儿吃完把姜茶喝了,就不容易感冒。”老奶奶拽着他的手坐了下来。 “谢谢奶奶。”时青闻着阳春面的香味,眼眶一热,委屈的差点儿哭出来。 他坐在奶奶旁边开始吃面条,桌子旁边有一个小炉子,里面的蜂窝煤烧的正旺,炉子上的小壶冒着热气,生姜的香气不断溢出。 温馨的感觉让人身心舒畅。 “奶奶,您孙子不回来住吗?”时青问道。 “他呀,听说最近找了个好工作,在学校里上班,他就搬到宿舍住去了。”奶奶打着手上的毛衣说。 时青抬头环顾了一圈主厅,有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相册板,上面的照片泛黄老旧的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老奶奶顺着他的视野看了过去,感慨的说:“那上面大多都是我家老头子的照片,他原来是科考队的,退休前都没把一个研究完成,唉。” “没关系,后人会承前人之志。”时青安慰她。 可是奶奶却摇了摇头,“我可不愿意我孙子继承他爷爷的志向,去那么远的南极,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南极啊,那确实有些远,还不如留在您身边呢。” “小伙子,你家住在江城吗?那也有点儿远,你是来北京打工的吗?” 时青愣住了,住在别人家,也不好瞒着人家,他温柔的撒谎说:“我进城找人,结果人没找到,手机跟钱都被偷了,没办法,奶奶,您可以叫我时宇。” 时宇是时青三哥的名字。 “那就叫小宇吧,这名字怪好听的。”老奶奶笑着说。 俩人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因为时间很晚了,老人要多注意休息,俩人便各自回房睡觉了。 时青晚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被子好像刚晒过,透着太阳的香味,他累的不行,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第二天,雨过天晴。 时青一大早就醒了,在别人家住要有礼貌,不能赖床,起床刷牙的时候,他还在疑惑,在苏天翊家也没这么讲究啊,后来仔细一合计,估计是被那王八蛋折腾的太累了,直接一觉睡几天,根本不可能早起。 老奶奶拿着被子出来晒,她买了豆浆油条,招呼着时青下来吃了顿早饭,然后时青帮着她把家里的被子拿到楼顶的天台去晒。 站在天台上,时青再次被惊吓到了。 他看见了红色的□□。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他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啊?这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啊!虽然挺远的,只能迷迷糊糊看个雏形,那也很了不起了! 时青帮着老奶奶做家务,还陪着老奶奶做电话亭里卖的糖人,就是老北京的手工糖人,蔗糖在勺子上加热,滴落在塑料切菜板上,讲究一气呵成,不能断。 胡同外偶尔有人骑着车经过,寻常的平凡生活里多了些欢声笑语。 时青是他爸的老来子,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爷爷奶奶,在这个奶奶身上,他第一次享受到了隔代的天伦之乐,老奶奶的孙子也不常回家,俩人在互相陪伴中获得了情感的慰藉。 快三天了,陈光满脸紧张的敲了敲卧室的门。 “进。”苏天翊的声音疲惫又沙哑。 陈光把门推开,差点被里面的香烛味熏晕过去。 苏天翊背对着他坐在床上,面前摆着时青的生辰八字。 他们家少爷在做法。 一是想用生辰八字找人,二是保佑时青在外面平平安安的,多遇贵人,苏天翊怕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毕竟他走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二百块,其他的什么也没拿。 ----
第十六章 阴差阳错 “还是没有消息?”苏天翊捂着脸,声音嘶哑不堪。 陈光紧张的抿了抿嘴唇,“还在严加排查,包括各大住宿酒店,甚至地下黑旅馆我们都有查,但是……” “多找点儿闲散人员,他们的消息比较灵通。”苏天翊的手握紧成拳,抵在发胀的额头上。 “好的,您要不要找一下陈董,他或许能……” 苏天翊抬眸,“再等等,明天,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栽倒在床上,面前的各种符纸随着他的动作散落一地。 陈光心一沉,以为苏天翊昏倒了,他连忙冲过去,谁知苏天翊躺在床上,眼睑低垂,喃喃的说:“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说完,他合上了眼帘。 陈光嗫嚅着嘴唇想劝劝他,但看他眼底的乌青,终究是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时青一丢,他也跟丢了魂儿一样,着魔了一样拼命的让人去找时青,三天没睡觉,身心憔悴,形容枯槁。 “您先好好休息,我会加大力度,有您的保佑,时先生在外面一定会逢凶化吉。”陈光尽职尽责的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去吧。” 陈光离开后,苏天翊将脑袋深埋进被窝里,棉质被子浸了香烛味,将时青的味道稀释了,他困倦难当,可是闻不到时青的味道他怎么都睡不着。 忽然,他睁开眼睛,从柜子里翻出时青没有带走的衣服,虽然让人送去洗了,但是这件衣服还有时青的味道,他深嗅一口,浮躁的心里安定了一些。 他抱着这件大衣,裹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平凡安稳的日子让人舒心,也很容易消磨斗志。 时青昨天给祁衍打了个电话,对方还是没接,他就没打了,而是耐着性子在老奶奶家住了下来。 奶奶对他很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是时青觉得不能长时间赖在人家家里,并且为了躲苏天翊,他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下去赖在人家家里实在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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