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国内,老板肯定会给她称两斤。但在科伦坡,店员直接拿了个塑料碗,满满地装了一碗,又去装第二碗。显见是不止两斤了。 老妇人也不拦,见多了,就笑吟吟地又指了指旁边的海鱼,示意店员再配点。 “要这么多?”店员顺嘴问了一句。 老妇人连眼皮都没掀,【主家年轻,办事不懂个提前准备。这没个山水的地方,我得去哪找好东西给夫人调理身子。要是在家里,捉鹿捉鸡都方便,这边连碗红豆子都难找。得亏你们这海里水伥鬼够数,要不然我想凑点阴气都得现养。】 店员一点都听不懂她的话,反应过来,糊里糊涂地应了两句。 老妇人并不在意,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贴心话的姐妹那样,只顾着慢悠悠的抱怨,腔调又苍老又柔婉。 【主家也不想想,时间这么赶,入胎时夫人得吃多少苦啊。到时候闹别扭,被赶出去的又是他。他被怨,咱们这些有罪的,可不就得连着受发落嘛。】 谢司珩:让我康康,该给时清喂点啥~
第七十四章 店员拿着海鲜走到收银台后,开始打单子。老妇人见她是真听不懂,轻叹了一口气。 店员抬眼和她对视一瞬,被那双黑沉沉的瞳仁看得皱了皱眉。 不得不说,她身上那种介于少女和老妪之间难辨的气质,说两句话还行,相处的时间稍微长点,就说不出地让人心底发毛。 “您用信用卡还是现金?”店员朝她示意了一下总价。 老妇人不疾不徐地从钱包里拿出了几张纸币,递给店员。店员接过,正准备放进收银台的抽屉里,手上的触感就让她一顿。 她翻过纸币,心间猛地一跳—— 最下面的那张纸币,整面全是深红的血色,它还没有干透,拿在手里,有一种厚重的潮湿感。 科伦坡这边的治安不好这是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像是这个样子的钱,店员也是第一次。她犹豫不决一会,最终还是将钱放进了抽屉里。 “以后拿干净的钱来付账啊。”她小声嘟囔。 老妇人接过零钱,微微抬眼笑了一下,“小娘多担待,家里最近才解禁,容我们这些东西出来。库里的金子银子啊,都还没换成你们惯用的银票,只能先收点下面人用不了的填补。这些虽然腥气重了点,但上头的晦气,我可全给你拍掉了。” ……什么人啊,古古怪怪的。 店员赔笑,心里憋不住地嘀咕。好在老妇人并没有要长聊下去的做派,拎起袋子,闲适地朝外走去。 店员没忍住,追随她的的背影看向外面。 她本来只是想看看老妇人接下来还要干什么,但也是巧,街角处的红绿灯正好跳转了一次。随着人潮,两个东方面孔的青年并肩走了过来。 老妇人从善如流地朝旁边让开了两步,隐进对面的阴影只能中。她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上半身微微前倾鞠躬。那样子有点像高级法餐厅里朝客人行礼的侍应生。 但与他们不同的是,老妇人完全将头埋了下去,旧社会习以为常的礼仪带着与这个时空格格不入的陈腐。 店员当然不认识宋时清和谢司珩,只是这两人无论是身高还是容貌,在人群中都太过显眼了点,她下意识偏移了一瞬的目光。等再回过头时,阴影处已经没了那个老妇人。 店员耸耸肩,为自己莫名的紧绷感到没趣。她转头—— “啊!” 她被身后人吓得猛地蹦了一下,“老天,您站在这做什么?” 海鲜店的老板也是个亚洲面孔,具店员所知,她是华国那边的温州人,十多年前就来科伦坡做生意了。除了这家海鲜店,在城里还有好几个饭店。 “吓到你了哈哈哈。”老板爽朗地拍她肩膀,蹲下来从收银台底下拿了两个厚塑料袋。 “我那边接了个饭局,有些鱼少了,我过来拿点。” “我帮您。”店员跟着过去。 老板一边跟她唠嗑,一边走到水池子前,往薄壳的格子里看了一眼,“嗯?怎么就剩下这点?” 薄壳也叫海瓜子,国内吃得多,鲜甜味美,爱得人能磕到手酸。但科伦坡这边的人不喜欢,海滩上长一大片他们也当没看见。店里偶尔备的,也都是供在这里的华人买。 现在一大早的,老板还真没想到它能缺货。 “刚来了个奶奶,一起买走了。我看她样子应该也是华国人,要的全是你们才吃的小海鲜。” 说着,她指了指几个格子。老板扫了眼,轻轻“咦”了一声。 “她是不是家里有人怀孕啊。” 老板伸手拨扇贝,在心里盘算了几遍。 按国内的说法,海鲜性凉,孕妇得少吃,身体弱的最好别吃。所以讲究点的人家,当年就喜欢用老母鸡、姜、当归熬汤做底子,烫点不打紧的小东西给家里的夫人尝鲜味。 这规矩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还在遵循了,毕竟现在环境好,孕妇身体不像当年那么弱。 要不是老板自己奶奶当年在国内家世特殊,怀孕时跟她提了好几次,她也不会知道。 店员不知道老板在说什么,神情疑惑。老板也没跟她解释,“以后人家要是再来,你送她两包虾干。” 能知道这做法,那位祖上在国内,搞不好和她的奶奶是老乡。 而且,如果那位是严格按照老规矩的话,家里的晚辈估计是才怀。真用心啊。 宋时清被谢司珩牵着,穿梭在高墙下的小巷里。 谢司珩找的渔场在另一个城区,离酒店那整整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建筑特征和那边的也不太相似,全是挤在一起的高楼。楼与楼中间的路,仅供两人并肩。 小巷里除了他们再没别人,科伦坡这一片的地图还全是乱的,宋时清和谢司珩已经在原地打了两圈了。 再一次路过同一个灯塔状的路灯后,宋时清心平气和地侧过头,“谢司珩,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谢司珩诚恳,“你信我,沿着这条路往前,咱们很快就能出去。” 宋时清绷不住笑了起来,“二十分钟前你就这么说的,然后带我在原地打了个圈。” 这一块的房子真就跟迷宫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设计的。 谢司珩捏他的手指,低声下气,“你信我,这条路肯定是对的。咱们再走一次就能出去。” 宋时清把手抽了回来,“我不相信你,再走下去腿要断了。找个人问一下吧。” 虽然巷子里没人,但往远处看,有些楼的前面,有几个聚在一起的本地人,过去问个路应该可以。 “——不行。” 谢司珩玩笑般,“我们要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去知不知道,这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以后遇到更大的麻烦怎么办?” 他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宋时清还是第一次见,被气笑了。 “行,我在这等着你。你找到路回来带我。” ——等我走出这片巷子,回来哪还能找到你。 小傻子,看不出来咱们陷入鬼打墙了吗。那些看似没人的窗户后面,挤满了一双双盯着你的眼睛。 老人都说长久没人住的屋子,容易被某些东西占。科伦坡这边海里的水伥太多,聚阴。久而久之,城里的东西也多了起来。虽然还没成恶鬼,但沾染邪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这一片是老城区的边缘,早就搬得不剩几个本地人了,还临海,久而久之,可不就成了个养蛊的地方吗。 谢司珩叹了口气,背对着宋时清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不要。” 谢司珩回头,宋时清朝后退了一步。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待会碰到人肯定都会看着他。 谢司珩戏谑地看着宋时清拘谨的样子,“不好意思什么,上来。” “我自己走。” 说着宋时清就要绕开他朝前走去。谢司珩两步跟上他拉住,搂着腰直接抱了起来。 “谢司珩!”宋时清抓他胳膊,但怎么挣都挣不开,双腿悬在空中,全靠谢司珩的力道稳住身形。 这样比背着更丢人。 宋时清仰天叹了口气,“你怎么这样啊。” “我就这样,要背还是抱?必须选一样。”谢司珩 “……背背背。” 宋时清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终于被放到了地上。谢司珩好笑,正打算反驳什么,宋时清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谁?”谢司珩站起身,将宋时清朝上颠了颠。 宋时清猝不及防,赶紧搂住了他,“陈——建安?” 谢司珩收回目光,背着宋时清朝前走去。 “喂?” 【咳,校花,我跟你说件事呗。】 宋时期才接通,那边陈建安就急不可待地开了口。他其实是很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此时,语气里明显透着犹疑。 宋时清莫名:“你说。” 【那个……】陈建安顿了顿,压低声,【刚我路过你家公司,看见两个男的拦住了宋阿姨的车。宋阿姨降下车窗跟他俩谈了几句,接着就打开车门,放他俩上车了。】 宋时清愣了下,随即不自觉紧张了起来,追问 ,“那两人长什么样,其中有一个跛脚的吗?” 宋时清还没出生的时候,宋悦就和他的亲生父亲离了婚,虽然法律上,那位也有探望权,但宋悦当然有方法让他远离宋时清。 这么多年来,宋时清只在初中的时候被那人堵了一次。那男人想借着他再纠缠纠缠宋悦要钱。时间太久,宋时清对他的印象只剩下一个贪婪一个跛脚,连长相都不太清楚。 【跛脚?没有没有,这俩肯定不是你爸,都好年轻,感觉二三十岁吧。】 陈建安咽了口唾沫,讪笑,【就,身高腿长皮肤白,那种……小男模你知道吧。】 ……宋时清表情一片空白。 什么?什么男模? 这触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宋阿姨的车往前开了,我没法跟上去,就跟你通个气,万一——卧槽!停了,校花你妈的车停在了咖啡店前面,他们仨下车了。卧槽这里面是专柜啊,阿姨不会是要给他俩买东西吧?!衣服包包啥的。】 国内。 说朋友还得看陈建安。眼见三人下车,他当即过了马路,在咖啡店外面找了个能看见里面的座位坐了下来,偷偷给宋时清拍了张照片。 他可不是专门挑事来的。 他自己妈妈是很传统的贵妇人,只在家喝茶养花的那种传统,和宋悦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女人。所以婚姻好几次出现危险,弄得陈建安都对这些事心里有数。现在是生怕宋时清因为不警醒,莫名其妙多出个弟弟妹妹来争家产。 陈建安低下头,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照片上,“没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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