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安是否察觉到了他手套下的伤口? “我不可以喝酒吗?”谢敏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桌子下,反问。 “你是会在任务途中喝酒的人吗?”傅闻安明显不信。 谢敏眨眨眼:“我还在任务途中和omega打过炮。” 闻言,傅闻安压下眸子。 敏锐如谢敏,第一时间从傅闻安身上感觉到了不悦。 “把手套摘了,上校。”傅闻安冷声吩咐。 “不要。”谢敏道。 “你很心虚。” “那你把浴袍脱了,我就摘。” “……”对方难得沉默了。 “你也很心虚,执政官。”谢敏弯起眼睛,他放肆地笑起来。 “我不过是例行公事。”对方道。 “我也一样。”谢敏反唇回应。 “你?” “关心上司的身心健康,是身为下属的职责。”谢敏满嘴跑火车。 “不必。” “别这么客气,同僚一场。”谢敏笑起来。 傅闻安没有立刻回应,他盯了谢敏几秒,而后站起来走向他。 谢敏以为傅闻安答应了,也站起来,谁知傅闻安拎起他的衣服,一路提到门口。 砰—— 被踹出房间后,身后的门重重一关。 直到带起的风撩起谢敏的头发,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房间很快清静了,但这清净却又让傅闻安患得患失。 他走到床前,衣带散开,雪白浴袍剥离,他仰面躺在床上,表情空白,似乎在思考。 而后他偏头,注视着窗边圆桌的棋盘。 良久,桌子上的通讯耳机亮起绿灯,意味着有紧急讯息。 他翻身,拿起耳机,放在耳边,一阵空白过后,是男人带笑的语调。 正是刚刚被他丢出去的、要他脱浴袍的银桂alpha。 “尊敬的执政官,请您打开电视,观看属下的夜间汇报内容。” 傅闻安抬眼,房间内的悬挂电视黑着屏,连接口闪着白光,证明它处于待机状态。 傅闻安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 短暂的开机动画过后,光线一晃,屏幕上最先出现的是两具交缠着的躯体,而后,高精度立体音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是某种混在床铺吱嘎声里,忘情卖力的哭腔。 傅闻安额角青筋暴跳,他快要把通讯耳机捏爆了。 偏偏频道里,男人发出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声,声音畅快又暧昧,格外勾魂: “学海无涯,执政官要虚心求学才行。” 傅闻安站起身来,准备去拔插头,岂知对方早有所料。 “执政官还是别耍花招,乖乖看完,这视讯和声路是连着整栋大楼的,您要是拔了,这视频可就要全楼播放了。” 傅闻安不以为意,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耳机里的男人又开口了。 “当然,不止全楼播放这么简单,到时候男主角的脸会变成执政官的,这样也不要紧吗?” 傅闻安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太要面子了。 “那么,祝您有个美妙的夜晚。” 话毕,通讯结束了。 谢敏窝在自己暂住地的沙发里,绑着绷带的手勾着一瓶没喝完的白兰地。 他心情愉悦地看着老旧电视播放的脱口秀节目,仰头喝了口酒。
第10章 第二日,商贸会议室。 代表矿头山的座位上,魏宁手臂上的青筋突起,他脸上浮起一阵因愤怒而生的红,老谋深算的商人攥紧报告纸,狠狠摔在桌子上。 纸页散乱,魏宁咬牙切齿,对方却胸有成竹。 “傅老板,你的手是否有些太长了,还想管到我头上?”他低吼道,宛如一头壮年狮子在对入侵自己领地的敌人咆哮。 展示在众城邦领导人面前的,是一份关于矿头山在多次交易中非法牟利的证据册。 傅闻安的目光垂下,背光的位置使他笼在阴影中,男人端坐着,不疾不徐。 “魏老板误会了,昨日会议上卡纽兰封控区的尚代表提起贱买贵卖一事,让我意外想到。我同意尚代表的看法,为了众城邦的利益,也为了我们今后的共赢,这事不得不重视,还望魏老板能给出合理解释。” 傅闻安随意拿了一页纸,扫过一眼,照着念:“比如……为何来自源产地的碎玉矿竟比精加工货场的价格还高?” 魏宁眼中怨毒一闪而过,他同样拿起一页,语气一沉:“连半年前的价格都标明一清二楚,恐怕不是傅老板心血来潮、意外想到的吧?” “魏老板莫伤和气,只是安斯图尔有留案在册的习惯,不如矿头山随性。”傅闻安的手指在桌面轻擦,他道。 魏宁恐要吐血。 一年前,安斯图尔与矿头山在一桩军矿交易中起了摩擦,当时魏宁用假账蒙混过关,当傅闻安试图索要账目数据时,只得到魏宁一句话:“矿头山在交易中随性,向来不登记。” 今日,傅闻安原话奉还。 “傅老板倒记仇。”魏宁冷哼一声。 “岂能,傅某多忘事。”傅闻安不带感情地回了一句。 “傅老板自谦了,少年英才雄韬伟略,我自愧不如。只是听说近日,傅老板的亲兵在乞拉山北侧的北部矿区动武,为此还受到矿区联合会的弹劾,说傅老板,有暴力掠夺的嫌疑。” 魏宁话锋一转,他沉吟几秒,而后缓缓道:“傅老板年轻气盛,但频繁动武,自身都未做出和平表率,怎能让众人信服,傅老板支持开放贸易不是为己谋利?” 他这番话说的巧妙,傅闻安心里了然,他本就没指望针对北部矿区的行动能瞒天过海。更何况谢敏闹出的动静,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此言有理,感谢魏老板提醒。”傅闻安表情一松,这让魏宁有些许惊讶。 正当他以为傅闻安要松口时,对方突然说:“既然傅某与魏老板的可信度都存在瑕疵,不如眼见为实,开放货物港口,邀请各位亲自检验。” 魏宁心道不好,果不其然,傅闻安下一句话就是: “魏老板觉得可好?” 魏宁一时没说话,他沉下目光,阴恻恻地打量傅闻安,似乎在盘算什么。 他知道傅闻安打了什么算盘——开放彼此的货物港口供矿区联合会与城邦贸易会检查,表面上打着公正公开的旗号,实际是私下调查对方的底细。 毕竟,各城邦的专属货港可少对外开放——谁有事没事把家里仓库展示给别人看? 听傅闻安一言,众城邦代表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窃窃私语如蚊音充斥房间,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很快,魏宁有了决定:“当然好,只是不知先去谁那里?” “这简单,在座各位谁有硬币?”傅闻安扫视众人。 魏宁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看着傅闻安从某个小城邦代表手中接过硬币,傅闻安又放在他面前。 “露出面为先,我选花面,为保公平,魏老板来抛?”傅闻安看起来胸有成竹。 魏宁瞪了傅闻安一眼,冷静如他,将硬币抛向空中时竟有些忐忑。 啪—— 硬币落桌。 众人灼热的目光缠在不断旋转的铜币上,屏息凝神,几十圈后,硬币缓缓停了下来。 几秒后,凝聚的目光转移到魏宁身上,魏宁的脸色顿时一暗。 “可惜,傅某还想先行做个表率,可惜运气不许,就劳烦魏老板先展示了。”傅闻安瞟了眼朝上的数字面,语气虚伪又真诚。 “在魏老板展示期间,傅某的货港随时欢迎各位监督。事已至此,今日可否散会?”傅闻安一副准备逃会的样子。 魏宁脸色难看归难看,听到傅闻安要走,又不怀好意地道:“这么早散会,傅老板可是没休息好?倒也是,昨晚,傅老板的房间可热闹得很。” 话音刚落,众代表纷纷低头,显然是对昨晚的事有所耳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铁打的道理。 “傅老板可真是年轻力壮。”魏宁道。 傅闻安站起身,他本不屑于理会,走到门口,突然侧过身,不算严肃地挑起眉。 “当然,比你这种跑了老婆的强。” 魏宁拍案而起,谁知傅闻安一踹门,早跑没影了。 傅闻安回到自己的房间,黑枭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是来汇报的。 傅闻安将副官迎进屋,脱了外套,坐在圆桌旁,阖着眼,用手慢慢揉着眉心。 桌上还有一盘没下完的国际象棋,男人垂着眸,解开领口最上面的纽扣,长舒一口气,才道:“矿头山的行动有下落了吗?” 副官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傅闻安,道:“内线来报,矿头山借用卡尔赞城邦的洛特航道运送走私矿石,且矿头山与卡纽兰封控区的人来往密切,有结盟的可能,我们是否要出手干预?” “卡纽兰封控区不过囊中之物,只是矿头山……从卡尔赞绕路,确实很符合魏宁的作风,虽然危险,但收益极高。”傅闻安一目十行,纸页在他手中唰唰作响。 “继续收集情报,矿头山活不了多长时间。昨晚的杀手查到了吗?”傅闻安道。 “尸体左臂内部肌体藏有芯片,经验证,隶属矿头山的雇佣兵。”副官迟疑一下,又道:“但检验部门反馈,芯片植入的痕迹很新,不超过两个月。” “不必理那枚芯片,多半是掩人耳目,幕后主使尚未可知,昨天的物证呢?”傅闻安淡淡道。 副官退出门去,一分钟后折返回来,手上提着两个透明袋子。 里面装着一套衣物、一枚指甲大小的芯片与一把狙击枪。 傅闻安仔细看过,甚至戴了手套,最后确认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盯紧矿头山,有问题及时向我汇报,你先出去吧。”傅闻安垂眸,开始解手套。 副官恭敬地鞠躬、转身,袋子里的枪械与芯片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黑色手套从傅闻安的掌根褪去,清晰而斑驳的掌纹缓缓显露,傅闻安的手掌一翻,手背的骨骼在手指牵动的下尤其明显。 傅闻安的余光瞟到桌上的棋盘,他思绪一飘,昨晚,拿着棋子踌躇的谢敏突然闯入他的脑海。 随之而来的,是那股淡淡的酒精味道。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 正在副官即将出门时,傅闻安的厉喝让他猛地顿住脚。 回过头,执政官沉思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严在他身上出现,连带着视线都锋利起来。 “把狙击枪拿过来。”傅闻安不容置疑地吩咐着。 副官将枪从袋子里拿出,他见傅闻安摘掉手套,仿佛在寻找什么,沿着枪支表面摩挲。很快,他的手指停在了枪口处。 傅闻安摸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擦痕,不属于自然使用的痕迹,而是嵌套某个东西后留下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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