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句话没能得到回应。
第148章 萧亓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百年前,也是在这样纷乱的场景里,在数不尽的尸体中去寻找熟悉的身影,只可惜这次甚至连珠串都未曾找见。 什么都没有。 幕障不知何时破了,数不清的秽玡莫名与仙门在厮杀到一起,而那些蹲伏在后排的“百姓”在屏障破裂的瞬间突然暴起,竟是从前来许愿后得以病愈的人们,这世间本就没有灵丹妙药让人起死回生,不过是别的东西所驱使。 血浪冲击着在场的所有人,仙门被冲的毫无防备,他们以为自己会是坐收利益的渔翁,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在仙门中人虽有私心,却也是不敢波及附近百姓,尤其抚宁镇靠得最近,如此仙门不得不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只是多年养尊处优让他们力不从心,在此次意外中损失惨重。 而这,便是离宿仙尊留给仙门的礼。 闹剧延续了几日,期间萧亓几次与柏明钰打照面,柏明钰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萧亓看得心烦,最后柏明钰终于将憋着的话说出口。 他告诉萧亓,离宿从来都不是个软柿子,他能让仙门算计,自然也就能算计仙门,也是仙门活该遭遇这些,算不得离宿头上。 自然算不到晏疏头上,那些人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害怕多一个仙尊来动摇如今仙门日渐稳固的局势,还是怕暴露他们无心修行只为权势的丑恶嘴脸,亦或者是对生命的渴求与惧怕,事到如今这些已经无从证实。 反倒是这秽玡的来历却依旧没能得到结论,直到柏明钰捡到了那节干枯的断指,在其中逼出一点魂元出来,带着点某个人的影子,狠狠冲向距离最近的弟子。 那弟子身着平渊弟子服,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冲得一个踉跄,脖子好像被扼住久久发不出声,双眼突出眼看着就要憋死,与此同时吐着三个字—— “柏明钰。” 唯剩的三个字是他最后的遗言,紧接着尖叫着又从弟子身体里出来冲进人群,可惜还没冲多远就被一只白色的鸟含进了嘴里。 萧亓眼神木讷地看着这一幕,柏明钰多余解释一句:“总要有个交代。” 随即很识相地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萧亓都没有再见过柏明钰,听说邳灵宫这段时间动作不小,之前妄言制造混乱的范沽被禁足一年,门派内从掌门到弟子悉数思过反省,而柏明钰则对外宣布闭关久久未有现世。 不少人猜测柏明钰活了这么久,修为又未再向前,是不是也到了最后那一步,不过是怕邳灵宫地位动摇,才只宣布闭关。 此事众说纷纭,便是萧亓也是后来在某个瞬间了猛然反应过来,那日归远山下的大阵其实是靠着柏明钰一人支撑,晏疏在其中肆无忌惮想来也有对柏明钰的不满,为了维持稳定柏明钰消耗不小,是不是真的要死不得而知,反正休养生息是肯定的。 萧亓不太关心各种因果,他没能找到想找的人,倒是找到了埋在死人堆里的白千满。 萧亓只是看了一眼便打算离开,本没想搭理他,但说到底也是晏疏的徒弟,虽然没教过多少东西,最终萧亓还是将他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 归远山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土地松软到处是枯骨遗骸,有百年前的、有新添的,总之惨不忍睹。 一度被百姓称为福地之处一下子成了修罗场,连带着抚宁镇也变得战战兢兢,好在仙门心照不宣地留了人驻扎抚宁,不时清理偶有冒出的秽玡残余,终于用了三年的功夫才彻底稳定。 关于归远山那天的事情似乎成了某种禁忌,之后无人再提及,即便是相熟的人聊及至此时也会心照不宣地错过,与之同时被避讳的,还有当天消失的人。 白千满在好早之前就被解庄带了回去,分别时白千满哭哭啼啼,一边喊着师父,一边叫着师弟,听得人头疼。 谢庄说他是奉仙尊之命,要将白千满带回去好好教导,他还想叫着萧亓一起回去,那时候萧亓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谢庄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见,浑浑噩噩地离开之际,他听见白千满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比怨灵还要凄惨,听得萧亓脚步更快,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一切都好像又恢复到那个人出现前的样子,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世间再次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只有萧亓一个人被困住,不停寻找着。 直到有一日他在梦里见到了那个人,听见那个人让他别太执着。 别太执着,别太执着…… 哈哈,别太执着。 若是换做从前,萧亓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梦而放手,可这次他忽然就觉得有些疲累。 是他太执着了,执着地想让晏尘归醒来,执着地想要在晏尘归身边多待些时日,执着地想要对方属于自己,可到头来他用以半副躯骨救醒的人又将躯骨还给了他,临了的那一吻呢,是基于两清之下以满足他的妄念? 那一年大雪纷至,那道遍寻不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冬去春来,今年的仙宁大会还是在昌水郡,那个种桃花的小镇。 即便没有仙宁大会,春季的昌水郡都十分热闹,从前为了桃花,今年则是为了看热闹。 百姓虽不知归远山究竟发生了什么,散修之间消息却十分灵通,尤其是这些年关于蕴藉仙尊王鹿的传言最甚。 起初说他不甘修为止步,妄图以秽玡渡己,这才引起了前段时间的归远山之乱。紧接着又有人说其实百年前蕴藉仙尊王鹿就在下一盘大棋,那场惊天浩劫便是由王鹿而起,再后来就更扯了,说世间潜藏恶鬼,蕴藉仙尊是恶鬼挑中的人。 至于传言始于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归远仙山上其实压得恶鬼,根本没有仙家,还有说那山上埋葬着离宿仙尊的遗体这才压住万千魂灵,百年之后仙尊德行感动天地才得以重生,可惜仙尊这一离开,百年前枉死的魂灵们一朝暴起险些危害世间,仙尊又不得不以魂魄之态超度亡灵。 哦对,还有更劲爆的,据可靠的内部消息,这位舍生取义的离宿仙尊竟然喜欢男人!当然至于为什么有这么一条离谱的传闻,又如何传到了别人耳中不得而知,倒是这一消息还没传多久就被众人嗤之以鼻地驳回去了,毕竟有上一则消息在,谁还有心对此等为大义两次舍命的仙尊妄加揣测? 本对着仙门趋之若鹜的盛会,今年却是观望更多,毕竟此番变动说是大洗牌也不为过,尤其是关于众多仙尊们的传闻——疑似断袖的、可能仙逝的、不怀好意妄图颠覆天下的等等。 旁的尚且难以证实,但是这个可能仙逝的毕翊仙尊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考证,以往每年仙宁大会这位仙尊都会亲自莅临,如今虽传毕翊仙尊还在闭关,但不耽误散修给自己找乐子。 锣声一响,仙宁大会正式开启。 今年没再发生乱子,一切都按部就班。六大仙门看上去还是从前的样子,并没有传闻中元气大伤之像,尤其是平渊派人数最为多,纪律也更为严格,一个个端正地坐在蒲团之上。 仙宁大会一部分是针对孩童,只在第一天测根骨,一部分则是散修比试。 几日无波无澜,眼看着今年的仙宁大会就要这样无趣结束,散修们悻悻,好在瞧着仙门未伤及根本时又动了归靠之心,故而本应寥寥无人的最后一天比试却变得异常激烈热闹。 那天太阳正好,暖风之下桃花花瓣如蝶般飞舞,外围跃跃欲试的散修们看着正中央比试的两个人啧啧聊道:“今年没多少稀奇,还是过去的味道。” “你还要多稀奇,拔得头筹才是正事,这些人说得是来看热闹,你瞧瞧哪个不是铆足了劲。” “看模样今年邳灵宫依旧竞争激烈,平渊似乎收了不少人,诶……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两个花瓣间夹得是不是蝴蝶……是元灵?” 此话方出,栖身在树上的人睁开了眼。 黑色的身影于初来抽芽的树枝间十分显眼,好在周围散修都不是老实的,树杈上少不得坐了人,自然也就没人留意到他眼底涌动的黑雾。 花瓣纷飞迷人眼,其中舞动的生灵眨眼便瞧不见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清楚地捕捉到蝴蝶的影子。 此人正是消失许久的萧亓。 萧亓不知道白千满如何神通广大,能在茫茫大地间将消息传过去,甚至还是个狗屁倒灶的理由——同门情谊。 哪来的同门情谊,还不是附带了一枚铜钱,上面还留有一股未消散的熟悉的气息,虽不如从前浓郁,却也很明确地彰显着所属人身份。 萧亓本不想来,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蝴蝶一闪而逝,看不出归于何处,萧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花瓣错落间那蝶再次出现,幽蓝色的翅膀上绘着黑色的纹路熄灭了萧亓眼底的光。 不是。 一口气险些呛着,至此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是连呼吸都忘了。 沉闷的低咳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那些人的视线很快又被旁的吸引。 萧亓垂眸,神色恹恹刚准备离开,却在视线移开时眼前突地一暗。 耳边乍然响起破天的吵闹声,似乎是什么人打起了起来,又好像有什么人出现在现场组织了这场闹剧,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萧亓慌忙一抬头,想要寻找方才眼尾余光丽一闪而过的影子,却在抬头的瞬间只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的柏明钰。 那位于众人眼中生死不明的毕翊仙尊说了句什么后闲庭信步地走了。至于冲突,缘是因为有散修钟情于邳灵宫,而对手又是个眼高手低看不上仙门的,凭着毕翊仙尊闭关或是仙逝的传闻胡言乱语,在通往仙宁大会的路上时便起了龃龉,如今更是借由生事。 至于柏明钰为何声势浩大地落在比试台中央,少不得是为了破除流言为邳灵宫增势。 可这些都不要紧,因为萧亓透过错落的人群,在层层叠叠的弟子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曾经的夜思夜想,是从前的爱而不得,是自以为是的放弃却是画地为牢的若干年,也就在这若干年里,萧亓找了个偏僻阴冷的地方,终日无花也就见不到扰人的蝴蝶,即便那些纷飞在花朵上的蝴蝶与那个人的全然不同。 萧亓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眼睛都快看烂了,可那个人却只是走到了苍芪的最后,于那赶忙起身的解庄说了几句,紧接着坐到蒲团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乎只是闲来无事寻点乐子,别无他意。 场子中间的两个人已经被劝开,毕竟是在这样公开的场合,便是再看不顺眼谁也不敢当真得罪仙门,更何况毕翊仙尊都出现了。 正当看热闹的以为这场闹剧即将结束,突然间一个身影骤然闯入,紧接着一闪而过去了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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