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服务生托盘上的酒杯,也没管那是什么酒,闷头就是一杯。 接着又是一杯。 然后他就醉了。 回去之后他在霍司承怀里发了好一通火,抓着霍司承的领口,逼问他:“我温不温柔?” 霍司承很是不解,抱着他往浴室走,听到钟息的逼问,前思后想下挑了个自以为的标准答案:“乖乖,不管你温不温柔我都最爱你。” 这话明明没半点毛病。 钟息还是不高兴,而且是越来越不高兴,坐进浴缸里还追问:“霍司承,你以前真的没有喜欢过别人吗?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霍司承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醉醺醺的钟息扑了个满怀,淋浴间水雾弥漫,霍司承霎时间愣住,钟息可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讨厌你,霍司承。” “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钟息说了无数遍讨厌,霍司承每次都觉得那只是别扭版的喜欢。 钟息嗲得要命,别人都不知道。 霍司承把钟息打横抱起,暂时中断了淋浴计划,他把小醉鬼压在床上,俯身吻住,情到浓时,他伸手去拿床头的东西,却被钟息环住脖颈,他哑声说:“乖,等我一下。” 钟息不知怎么的,来了脾气。 他咬霍司承的嘴唇,咬他的下巴,咬他的肩膀,就是不让霍司承去拿套。 霍司承被蛊得整颗心都荡漾起来。 他极力保持清醒,拿起床头的小盒子,刚要拆开,就被钟息抓起来扔到墙角。 霍司承呆住了,可钟息又哭又闹,抽抽搭搭地说“我讨厌死你了霍司承”,因为哭闹,他的衣服纽扣被蹭弄得几乎全都解开了,露出一大片光滑白嫩的皮肤,霍司承喉咙发紧。 beta很难怀孕的,孕囊发育不完全,霍司承第一次失去理智,稍稍赌了一下。 然后就……中招了。 霍司承愧疚难当,他根本不想让钟息小小年纪都困在家里照顾孩子,他还没享受完二人世界,再加上他也不怎么喜欢小孩。 钟息倒还好,霍司承让他吃药。 他想了想,没吃。 不知道是不是激素的变化导致情绪的变化,一向不喜欢小孩的他竟然有点期待。 霍司承问他昨晚到底怎么了,钟息脸颊一红,只说:我喝醉了。 其实他记得大半。 他记得霍司承一边吻他一边说爱他。 那时候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说话都颠三倒四,但霍司承还是句句有回应,反复说爱他。 钟息想:这应该就是爱吧。 霍司承的爱从此落锤定音。 在去往迦南雪山的飞机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生。 那时候他和霍司承都不喜欢小孩,也不知道再过八个月,这个小家伙会以怎么样的架势,声势汹汹地降临,占据他们的一半生命。 时隔四年,再次前往迦南雪山。 文副官护送霍司承上飞机。 舷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城市和郁郁葱葱的森林逐渐变冷,变白,变成苍茫茫的雪山。 霍司承穿上大衣,下了飞机。 警卫队已经提前清了场,从雪山山脚到神树要走两个多小时,警卫队已经派了车,霍司承问:“钟先生是走上去的吗?” “是的。” “那我也走上去吧。” 九月的雪山已经开始有了银装素裹的迹象,越往上,秃露的黑石越少,路也逐渐难走,但他看到有一串孤零零的脚印。 大概是钟息的。 走了两个半小时,温度冷到呼吸都出白气,警卫员递上一件长款羽绒服。 霍司承接过来,没有穿。 这个温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神树近在眼前,他在树下看到了钟息。 钟息一晃眼就长大了,成熟了,眼尾是上挑的,眉宇间常常会流露出自信的神情。 他穿了一身黑色大衣,整个人显得纤瘦高挑,还添了几分矜贵。 霍司承还记得当初那张雪山合照上,钟息穿了一件白色滑雪服,衣服宽宽大大的,护目镜遮了半张脸,被他抱在怀里,像个小孩。 钟息刚转身时朝他笑,等他靠近了,又不笑了,只静静地看着霍司承。 霍司承把羽绒服披在钟息的身上。 警卫们都退后远离,霍司承捧着钟息的脸,柔声道:“找到了。” “找不到你就完蛋了。” “我也觉得,如果找不到息息,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钟息瞥了他一眼,转身望向神树。 这棵树生在迦南雪山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方圆百米内就这么一棵树,孤独地矗立着,从春到冬,历经百年生生不息。 背后就是巍峨雪山。 霍司承从后面搂住钟息的腰,问钟息:“许了什么愿望?” 钟息摇头,“没有,今天是来还愿的。” 钟息闭眼合手,沉默良久。 霍司承不知道他还了什么愿,但也学着钟息的动作,微微低头,他想:保佑我下辈子还能遇到钟息,下辈子我一定会以更好的方式进入他的生活,不让他掉一滴眼泪。 可是他听到钟息说:“别求下辈子的事。” “为什么?”霍司承有点委屈,抱住钟息,靠在他的肩膀上,问:“息息下辈子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钟息笑着看他:“不想。” 话音刚落,霍司承连忙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 在神树面前,霍司承听不得这些话。 钟息神情悠哉。 霍司承俯身和他碰了碰鼻尖,“息息怎么可以说这么狠心的话,我要难过死了。” 其实钟息从来不觉得霍司承会变成感情里的弱势,但他确实喜欢表现得很弱势。 扮可怜,博同情,然后得寸进尺。 是霍司承的一贯招数。 钟息扒开霍司承的手,就被霍司承抱起来转了个圈,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还像上次那样,他先倒地,给钟息当肉垫。 钟息翻了个身,躺在他身边。 蓝天白云,日照金山。 “下辈子也和我在一起吧,息息。”霍司承转头望向钟息。 钟息把他的脑袋推回去。 “少说点情话吧,霍总督,油嘴滑舌。” 明明是吐槽的语气,但钟息的眼里满是笑意,霍司承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钟息的脸颊,钟息问:“小饱呢?” “在爸妈家。” “他有没有哭?” “没有。”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把妈妈接回家,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游乐园玩。” 钟息弯了弯唇角。 想到霍小饱,两个人都有些心软。 其实离神树两公里不到的地方有一个殉情谷,传闻是百年前有一对苦命鸳鸯相守无望,就相约来到这个深不可测的山谷,跳崖殉情。四年前霍司承牵着钟息的手去过那里,那时候霍司承还说:“如果息息跳下去,那我会毫不犹豫,绝不独活,如果息息不在我身边,那些所谓的权和名,将毫无意义。” 那时候钟息只是笑,“我才不跳呢,谁要和你殉情?想得美。” 现在两个人就更不会跳了。 因为有了霍小饱。 有了孩子,愈发意识到生命可贵,恨不得再活个百年。 “以前是蓝岩基地的理事长,三个基地之间有利益冲突,我也年轻气盛,总想着几年里赢过其他两个基地,永远要占上风,遇到边境冲突,恨不得亲自督战,甚至产生过,在任期内将赭石收入囊中的念头,现在做了联盟总督,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可笑。我未免太自私太不成熟,身在高位竟然只想着赢,树敌那么多,最后害人害己,还牵连到身边的人。” 霍司承在树下剖白:“现在才想明白我母亲当年那句,她说,偶尔输一下也没什么。” 他望向钟息,“就比如在你面前,哪怕一直输,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心甘情愿。” “你真这么想?” “嗯。” 钟息把手放在霍司承的心口,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这么想?” “是,我再也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了。” 霍司承望向钟息的眼睛,视线对上,钟息看到霍司承眼神里的坚定,一如往昔,他还是那个张扬自信,无畏无惧穿过枪林弹雨的霍司承,但钟息明白,他们都成熟了。 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好吧,”钟息收回手,他说:“我原谅你了。” 原谅你的闯入,原谅你的冲动,原谅你失忆时给我带来的伤害。 原谅我和你莽莽撞撞的七年。 一切都原谅。 一切重头开始。 风吹起,有雪粒落下来,钟息伸手接住。 霍司承抓住时机把戒指递过去。 稀有金属在阳光下泛起银蓝色的光芒,内圈的姓名字母还清晰可见。 钟息这一次没有拒绝。 戒圈缓缓套在无名指上,霍司承侧身抱住他,动作很轻,拥抱很重。 钟息是他失而复得的礼物。 “那天……”钟息突然开口。 霍司承敛声屏息地听着,钟息说:“那天有个听众,她刚离婚,放不下又回不去,问我怎么调节心态,我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有时候会想,我为什么要舍不得?失我者永失,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又不是只剩你一个,分开就分开,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我想了想,还是告诉她。” 钟息翻身趴在霍司承身上,把脸埋在霍司承的颈窝里,霍司承扒拉扒拉他的羽绒服,将钟息盖得严严实实。 霍司承隔着羽绒服抚摸钟息的后背,钟息后背的伤疤已经慢慢淡化,但始终不能恢复如初,那伤疤几乎烫在霍司承的心上。 钟息有多不在意,他就有多痛。 他问:“你告诉她什么?” 钟息说:“我告诉她,怎么去判断爱呢?爱是一种妥协,是依赖是心疼,是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想进入婚姻这场赌局。” 钟息把吻落在霍司承的喉结。 他轻声说:“是清醒地犯傻,是我害怕下辈子不能遇见你了,所以这辈子,哪怕受点委屈也能忍受,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怀抱倏然收紧。 下一秒,热烈的吻扑面而来,钟息的呼吸都被攫取,唇舌被攻陷,一滴泪从他的脸颊滑下,落在霍司承的脸上。 钟息说:“明天去复婚吧,老公。” 那吻几乎将钟息吞没。 从珈南雪山回联盟的航程需要三个小时,霍司承给钟息煮了姜茶,生怕他着凉,钟息闭眼浅眠,他感觉到霍司承握住他的手。 心也愈发安定。 下了飞机,他们没有回联盟,而是直奔蓝岩基地的天鹅湾小区,去接因为想念爸爸妈妈连晚饭都吃不下的霍小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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