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耐心和温柔,霍司承这辈子都享受不到。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霍司承的目光,钟息抬起头,从镜子里看了霍司承一眼,短暂的视线相交,霍司承竟从钟息的眼神里看到一些冷漠以外的东西,像是无奈。 钟息的气色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甚至比不上霍司承这个病人。 霍司承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钟息时,就被钟息的白皙皮肤吸引,那时他看起来像是一块被养得很好的羊脂玉,后来他就一天比一天憔悴,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他真的瘦了,肉眼可辨。 不是简单的体重下降,更像是受严重精神问题侵扰后的憔悴。 霍司承怔怔地看着钟息,忍不住猜想,钟息这样憔悴,是因为独自一人照顾孩子辛苦,再加上工作繁忙?还是因为霍司承出事受伤的这些日子,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所谓,会为争吵和冷战伤心,一个人睡的时候也会难过? 还没等霍司承辨清钟息眼底的情绪,祁嘉然走到儿童房门口,敲了敲门。 祁嘉然轻声提醒霍司承:“理事长,该吃早饭了,您十点要服药的。” 霍司承下意识望向钟息,钟息像是没听见,他正在给霍小饱擦宝宝霜,一点一点擦得很认真,对祁嘉然打破一家三口温馨时刻这件事,表现得毫不在意。 刚刚的猜想成了自作多情。 霍司承神色黯然。 钟息一个人睡会不会难过?不会的。
第23章 文副官打来电话,表示张牧的嘴实在难撬,依据现有的证据,实在难以证明张牧在事故发生那天出现在了君山塔台,也无法证明张牧和直升机事故有关。 能按照蛛丝马迹查找到的证据都被提前销毁,塔台四周的监控同时故障,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 撬不开张牧的嘴,就无法查出他的幕后黑手。 “知道了,”霍司承对此并不意外,他揉了一下眉心,沉声道:“对方的目标是想让我死在直升机事故里,怎么可能不小心谨慎?找不到证据反而是正常的。” 文副官有些愧疚,霍司承说:“找找张牧的弱点,实在不行,让郑亚东去会会他。” “好,我知道了。” 文副官问:“理事长,本来下周您要参加瀚雄船厂的奠基仪式,现在换成谁比较好?” “让副理事长去吧。” “好的,”文副官确认了一下行程表:“那您十八号之前就没有其他外出工作了。” “这么少?” “是的,因为钟先生的生日,您已经提前推掉了一些工作。” 文副官再次提醒霍司承,十一月九号是钟息的生日,他拿到了礼物,但还没送出去。 木雕画被搁在墙角。 霍司承眉心更痛,揉了揉也没缓解。 挂了电话。 祁嘉然把桑葚茉莉茶放在他手边,还问:“理事长,要不要我给您做一下头部按摩?” 霍司承听着祁嘉然的话,神思却漫无边际地游走到了房间外,游走到书房门口,他希望钟息现在走出来,走到床边,听到祁嘉然的问话,然后—— 不会有然后,钟息不会有任何反应。 “理事长?” 霍司承回过神,看到祁嘉然的脸。 祁嘉然是一个很好看的omega,秀气的脸型配上精致的五官,他看着霍司承时总是笑,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这让霍司承想起十几年前的阮云筝。 那时候母亲还没生病,他放学回来刚进家门就听见一阵钢琴声。他走到二楼,看到阮云筝坐在纯黑色的施坦威钢琴前,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优雅地弹奏着卡农变奏曲。霍振临站在钢琴边,眼睛闭起来,指尖随着曲调起落。 霍司承走近时,看到阮云筝脉脉含情地看着霍振临,那种眼神,让人很难抗拒。 十几岁的霍司承还不太明白这些,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但没多想。 他略过他们去了母亲的书房,叶绘蓝正在工作,面前放着两个电脑屏幕,看到霍司承时,她笑了笑,说:“今天作业多吗?” “不多。” 霍司承不太和母亲腻歪,他只坐在离母亲不远的沙发上,和母亲说一会儿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说下午他和盛煊组队打球,结果对方球队出阴招,他们差点打起来。 其实都是很无聊的少年事,但叶绘蓝从不觉得幼稚,她会问:“哦?最后谁赢了?” 霍司承骄逞道:“当然是我,我就没输过。” 叶绘蓝浅笑:“偶尔输一下也没什么。” 思绪倏然回到现在。 霍司承看着近在咫尺的祁嘉然,心中厌恶,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还不确定阮云筝下一步想做什么。 如果他太过排斥祁嘉然,阮云筝就会知道钟息在霍司承心里的地位之重,大选在即,很难保证阮云筝不会铤而走险,做出伤害钟息和霍小饱的事。 如果他不排斥祁嘉然,将计就计,那就正好遂了阮云筝的意,也非上策。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他可以利用祁嘉然,让祁嘉然成为他的棋子。 “谢谢,”他拿起祁嘉然特意准备的果茶,尝了一口,语气温柔道:“很好喝。” 祁嘉然的脸颊一下子红了。 霍司承平时太凶,偶尔弯一弯嘴角,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祁嘉然看得晃了神。 霍司承闲问了几句,祁嘉然都认真回答。 时钟转到晚上六点半,窗外的天色已经全暗了,天边最后一丝橘色光晕也逐渐消弭,钟息从满桌的书籍和材料中抬起头。 眼睛虚茫了一阵子,眼前白花花一片。 他用脑过度,此时突然感觉到饿。 霍小饱五点不到就吃过辅食了,现在正在书房里玩积木,钟息陪他搭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下楼,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 他跟祁嘉然说自己晚上不吃,祁嘉然就没做他那一份。 一楼空荡荡的,祁嘉然似乎不在。 钟息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方便面。 等水开之后,他把面饼放进锅里煮。 正把调料包撕开往碗里倒的时候,祁嘉然刚好拎着两只鼓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回来,看到钟息在厨房里,他愣了一愣,说:“钟先生,您饿了吗?” 钟息微讪,“有点。” “冰箱里还有牛肉。” “没事,不用,我稍微吃点就好,”钟息看着祁嘉然手里的袋子,问:“买了什么?” “理事长总是头疼,我就买了一些治头痛的食材,”祁嘉然表情里藏着窃喜,他把袋子放到台面上,有意无意地告诉钟息:“钟先生,这里还有一点桑葚茉莉茶,您喝吗?” 钟息还没回答,祁嘉然又说:“理事长很喜欢喝,他今天下午喝了两大杯呢。” 钟息就知道后面那一句才是重点。 两大杯,霍司承是没喝过花果茶吗? 钟息在心里冷笑一声,继续煮面,他说:“不用了,谢谢,留给他今晚喝吧。” 祁嘉然看了眼时间,急急忙忙地说:“理事长要吃药了。” 他刚放下购物袋,就走到饮水机旁边,冲了一碗治疗骨折活血化瘀的粉剂,他特意用汤匙仔细搅匀,还放了两颗话梅糖在旁边。 钟息低头煮面,把火势调成中档。 他习惯性把面和面汤一起倒进提前准备好调料的碗里,霍司承则喜欢把所有的调料都倒进锅里,连同卤好的牛肉、溏心蛋、青菜和番茄一同放进锅里煮,汤底还必须是牛肉汤。 钟息曾严厉批评他:这根本违背了“方便面”的发明宗旨。 霍司承接受批评,笑着搂住他,说:“可我舍不得我的宝贝吃泡面。” 霍司承总是喜欢从后面抱住钟息,他的两只手就像长在钟息身上似的,总能出其不意又自然而然地环住钟息的腰,将他扣进怀里。 锅里的面已经沸腾扑开了,钟息连忙关火,把面倒出来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打蛋,一碗除了面什么都没有的方便面,看起来有点凄惨。 也不知道霍司承今晚吃了什么。 应该很丰盛,还有两大杯桑葚茉莉茶。 钟息坐在桌边吃了一口面,他抬起头看了看二楼,祁嘉然进霍司承的房间已经两分钟了。 又吃了一口,钟息忽然觉得饱。 他推开碗筷,沉默了一会儿。 方便面的味道忽然变得恶心,他起身把方便面倒进厨余垃圾桶,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上楼陪霍小饱。 霍小饱玩腻了积木,一看到钟息就说:“妈妈,看喷泉。” 钟息于是抱着霍小饱去楼下看喷泉。 警卫员打开喷泉装置,水流和五颜六色的光束一起喷向空中,霍小饱开心地拍了拍手。 霍小饱喜欢喷泉,警卫员还给他递来一只小水枪,他坐在钟息怀里,一个劲地朝着喷泉开枪,也不知道射中了什么,他咧开嘴笑。 钟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闻了闻。 霍小饱忽然呆住,他连忙扔了水枪,抱住钟息,紧张地说:“妈妈,小饱在。” 钟息说:“妈妈看书看太久了,眼睛很痛。” 霍小饱立即鼓起嘴巴,说:“小饱吹吹!” 他小心翼翼地吹着钟息的眼睛,钟息将他抱得更紧些,霍小饱懵懵地窝在钟息怀里,感觉到钟息的情绪,他也不说话,只是努力仰起头,亲了亲钟息的脸。 霍司承在楼上看着。 他问祁嘉然:“外面现在多少度?” 祁嘉然看了下手机,“二十度不到。” 钟息穿得很单薄,夜晚风大,隔着很远的距离,霍司承都能看到风吹动钟息的衬衣,显出他瘦削的身形,看起来弱不胜衣。 霍司承对祁嘉然说:“霍小饱穿得太少了,让人喊他们回房间。” 祁嘉然松了口气,他收起血压测量仪,说:“好的,理事长。” 结果霍小饱一上楼就跑到霍司承房里,激动地伸出小拳头,“爸爸,果果。” 他一手拖着小熊,一手攥着红浆果,飞奔进来,钟息站在门口等他。 霍小饱在霍司承怀里黏了一会,就开始打哈欠,看来是困了。 钟息走进来,接过快要睡着的霍小饱。 霍司承一直看着钟息,钟息也感觉到他的目光,霍小饱中途醒了一下,朝霍司承伸手,霍司承握住霍小饱的小手,捏了捏。 靠得近了些,霍司承看到钟息眼下淡淡的乌青,他皮肤太白,一点黑眼圈都看得清楚。 “桑葚茉莉茶,很好喝吗?”钟息突然问。 冷不丁听到钟息的声音,霍司承卡顿了几秒,才回答:“还行,你要喝吗?” 茶几上还有小半杯。 钟息瞥了他一眼,说:“不喝。” 霍司承看着钟息抱着霍小饱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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