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苏纳垂了垂眸,觉得王有这样温柔的脾气,一定和慕斯元帅分不开关系,于是回了一句,“是我应该做的。” 听起来公事公办的语气,却饱含私心,哈苏纳却是心甘情愿的,尽管这份私心他不想与任何虫说明。 他去了浴室,快速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光裸的脚踩在洁白瓷砖上,一步一步踏着水花,修长笔直的两条腿缓缓迈入热水池里,坐下的时候,水在浴缸边满溢出来。 哈苏纳闭上眼睛,将全部身体沉浸在水中,慢慢的洗干净沾了血污的头发,也把自己也洗的一干二净。 抬头一看钟,已经五点半了,他便擦干自己,穿好制服,雷打不动的白衬衫,修身黑长裤,衬衫扎在腰带里,去为王准备早饭。 七点半,他又重新回到二楼,打开幼王的房间,轻轻唤醒了王。 言谕揉着眼睛醒来,水润乌黑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哈苏纳,他闻到熟悉的雄虫费洛蒙味道,感觉到心安。这是因为他日渐躁动起来的虫母信息素正处在发育周的峰值,现在是第三天,他的信息素最需要安抚的时刻。 言谕挣扎着爬起来,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床上,还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重的睁不开,“先生,”他软软糯糯的声音都快要粘在一起了,“……” 每到早晨王都是不清醒的,这种时候他就变得软绵绵的,哈苏纳忍不住轻笑,他有时候怀疑自己是铁打的,竟然一点也不困。这样想着,他抱起幼嫩的王,王软趴趴地靠在他肩膀上,发出一点不太想清醒的嗯嗯声,哈苏纳笑笑,低声说:“小懒虫,今天要去上学,先吃早饭好吗?” “嗯……”言谕没精打采地答应着,一直闭着眼睛,被哈苏纳抱下楼,搁在椅子里,喂食,他闭着眼睛机械的张开嘴,吃东西,然后咽下去,终于在穿衣服的时候有一点苏醒了。 言谕吃饱了,可是他看见哈苏纳没有吃,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吃饭,清瘦的身材形销骨立,虽然穿起制服来修长好看,但哈苏纳确实是有些挑食,只是专心致志地照顾言谕吃饭。 言谕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昨晚没有睡觉,纤长的睫毛遮住一双带血丝的眼,眼下有淡淡的青。这种颜色很难察觉,如果不是哈苏纳皮肤太过白皙,太过轻薄,垂腰金发又洗过,蓬松干燥将皮肤衬得更白,迷迷糊糊的言谕是很难发现他的异常的。 言谕把热汤乘到他碗里,捧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吃一点吧,先生。” 哈苏纳有些诧异,他意识到王在照顾他,这多少有些本末倒置,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在汤热气的蒸腾下白里透红,紧接着十分柔软的情绪从眼底流淌出来。 他一夜疲惫未睡,胃口不是很好,但他仍旧没有剩下一滴,全部喝了干净,哪怕感觉喉咙都在冒热烟。 他放下碗,对上言谕那双困倦但是神采奕奕的漂亮眼睛,他乖顺地窝捧着白瓷的碗,眼角有明显的笑意,“先生好乖哦,吃饱饭才能长得高。” 虽然先生已经很高了,但言谕还是这样哄他,因为先生很乖的喝掉,言谕就学着他的样子,下了椅子,踮起脚,在哈苏纳的下颌线附近亲了亲,因为他也只能碰到那里了。 哈苏纳闭上眼睛,接受了王的亲吻。 言谕很喜欢他的雄虫信息素,不过,今天是上学日,他还是和哈苏纳摆摆手,和副官去上学了,副官显得很紧张,围着言谕左看右看,最后在言谕茫然的目光下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什么,走吧。” 言谕回头,和哈苏纳笑着,小梨涡浅笑安然,哈苏纳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家。 教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言谕回到军校就又变回了雌虫“安然”,他还贴了一张信息素抑制贴,然后他走进教室,很快就被扑面而来的信息团团围住。 “今天是社团活动日,机甲模拟舱的预约快要爆满了,怎么这么多虫?” “远郊星一日游怎么样?也许能碰见星盗,我还没见过呢!” “射击战场缺队友,速来。” “安然,你报名了哪个社团?” 言谕回想一下,“我报了机甲社团,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活动,如果是组装机甲就好了,虽然按照我们的年纪不可能有什么高级机甲可以让我们随便拆卸。” 言谕跟着同学们往门外走,一班的同学在一年级都是很厉害的,言谕的A级精神力只是吊车尾,成绩在班级里不上不下,在全部都是S级的精英班级,言谕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其他班级的同学们都在往这边看,第一军校的楼层呈现环状,一层能容纳二十五个班级,中央是象征着第一军校精神的塑像,是一组基因螺旋模型,校长蒂奇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他与副校长翡历的意见相悖,翡历是正常且备受爱戴的那一个。 翡历正在和一年级的教导主任交流,“安然同学在一班吗?” 路过的雄虫同学听见了,纷纷围过来,把言谕带过去,翡历看了一眼智脑,“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今天的活动日,你跟我来一趟。” 教导主任问:“副校,谁找他?” 翡历说:“慕斯元帅。” 同学们一片哗然,就连教导主任也愣住了,虫族极度慕强,慕斯元帅是虫族的英雄,他的事迹在虫族流传甚广,基本上所有想要进军校的雄虫都以慕斯为榜样,他们很难想到慕斯和“安然”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安然”却不太意外,很温顺的点点头,在同学们惊诧的注视下跟着翡历走了,来到办公室,翡历温和地说,给他们半个小时时间。 门关上了,慕斯一直站在窗边等待,他回过头,看见有些陌生的脸,但那双眼睛无比柔软,温柔而坚韧,透着一些说不出的清冷,少年穿着蓝白校服站在那,身型修长柔韧,明显又长个子了。 “安然同学,”慕斯声音很沉,很沙哑说,“过来一点。” 言谕依言走过去一点,慕斯说,“再过来一点。” 言谕就再靠近一点,慢吞吞的,像只蜗牛,乌黑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他。 “哥哥。” 语气乖乖的,有着藏不住的开心。 “这里只有我们,翡历校长已经离开了。” 言谕的左耳已经不戴助听器了,他用它来感知,听自然界“听不见”的声音。 慕斯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过去,把朝思暮想的言谕抱起来,言谕也抱住他,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哥哥,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慕斯的心都快化了,大手揉着他的后脑勺,他难以控制自己的眼眶湿润起来,“想,哥哥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你吃的好不好,过的开不开心,告诉哥哥好不好?” 言谕直起腰来,擦掉哥哥眼角的水汽,那双深邃的深蓝眼睛像一片温柔的海,让他想要沉溺其中,“我很开心,哈苏纳先生对我很好,同学们也对我很好。可是哥哥怎么哭了?” 慕斯几乎从未流过眼泪,今天他来时匆匆忙忙,满腔怒火,生怕看见言谕有一点受伤,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带兵反击帝国执政,尽管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言言被第二次伤害,但他希望没事。 对于许多虫族来讲,言谕是尊贵柔弱的虫母,也是虫族至高无上的王,喜爱他是天性也是本能,他们的爱护无可厚非。 可是对于慕斯来说,言谕是他亲手抱回家的弟弟,那时候他还那么小,那么软,怯生生的,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贫血模样,连骨头都轻。这样的言谕,无论他是不是虫母,甚至是雄虫,慕斯都会永远保护着他,他也做好了坏的心理准备。 但是刚才言谕推开门站在那,他好好的,现在又像只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躺在他怀里,慕斯突然就控制不住,一夜忐忑不安的担忧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闸门,他紧紧抱着言谕,就好像抱着他的全部身家。 “没事,哥哥只是很想你,看见你之后就不会再哭了,很丢脸是不是。”慕斯把担心藏在心底,抱着他坐下,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今天言言要去做什么?” 言谕软软的靠在哥哥怀里,慕斯的身体还是那么坚硬,熟悉的安全感让他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起来,和哥哥说今天是社团活动日,他很期待。 慕斯近乎于贪婪地听他讲诉平淡无奇的日常,军校里惊心动魄的课程,还有加图索叔叔带他在地下城“称王称霸”的有趣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幼崽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哥哥,要上课了。” 慕斯快要被思念淹没了,他险些忘记半个小时的时限,他把言谕放在地上,半跪下来,亲手给他整理揉皱的衣领,看得出哈苏纳把他照顾的很好,加图索也没少惯着他,许多地下城才有的昂贵玩意儿都在他身上,甚至看得到阿希亚把螳螂标本做成胸针送给他,兰诺也在言谕的缎子领带一角绣上自己的名字。 他们都有在悄悄的关心着他。 慕斯牵着他的手,言谕却轻轻挣开,“哥哥,我现在是安然同学,你可是不认识我的哦。” 慕斯无奈的笑笑,“是的,安然阁下,那么周末要接阁下回家吗?” “要。”言谕弯起眉眼笑起来,“要吃哥哥做的饭,二哥哥烧的菜,还有小哥哥陪我下星际象棋。” 慕斯揉揉他的头发,让言谕回去上课了,他自己还有些别的事要和校长说,他只要看见言谕没事就好。 言谕来到机甲社团,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同学们都在热情工作,言谕看见温格尔,他现在在二班,也是社员之一,他卷起袖子,戴着护目镜,蹲在S级机甲面前,拿着锤子和螺丝刀敲得当当响,毛绒耳朵折起来堵住噪音。 楚然也在机甲社团,他走过来,“安然,你来了,”他朝言谕眨眨眼睛,“今天老师说先研究机甲,明天可以进行星际航行,为期三天,我们能去隔壁的海王星游玩了!” 言谕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马上也拉过小板凳,和楚然,温格尔他们坐在一起,开始拆机甲。 半天过去,他抹了把汗,脸颊透出那么一点粉红,他还是有些病弱了,气息不稳,不得不依靠在小板凳上才能继续工作,喘了一会儿,言谕才拿起气割机滋啦啦切割金属盘,然后精准谨慎地安装在S级机甲“飞鲸”的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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