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普通的是那把剑携带的道,他自己悟出来的道。 快如风,势如雷。 那一剑划破了山岳的道象,穿过白洛洛的道印,快的人反应不过来,逼得那高高在上的少女脸色大变,退后数步。 剑光刺破裙摆,在伤及体肤之前戛然而止。 因为那少年的生命也油尽灯枯,走到了尽头,山岳巍峨的道象在这剑光下轰然破碎。 孔云情不自禁向陈宗平看去,少年拄着剑,微垂头颅,尸体没有跪下,直直的向后倒去。 孔云面露不忍,微微偏开目光。 修士们漠然多过惊讶,他们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哀号,那声音仿佛撕碎心灵的刀锋,插进孔云的道心,他握着金羽剑,长久的没有说话,但气势却一截截的高涨。 白洛洛心有余悸的低头,裙摆破碎,露出少女晶莹的体肤,她稍稍后怕,环顾四周。 一直老实沉默的阿竹呆呆抱着师弟的尸体,但无论她喊什么,少年的胸膛都无法再起伏。 少女后知后觉,忽然看向白洛洛,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暴戾的怒火,刻在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悲伤或愤怒,而是满满的仇恨和怨念。 她想要报仇,想要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这股强烈的仇恨在她胸中燃烧着,再也无法扑灭:“我要杀了你!” 从未口吐恶言,任劳任怨,被师弟吐槽也只会傻傻一笑的粗苯少女,面容变得像恶鬼。 修士中,有些人面色怅然,最开始是一个女修,一步步脱离了退伍,走到阿竹身边,陆陆续续有修士离开原本的阵营,那女修拦住阿竹。 剩下的弟子有些犹豫不定,有些坦然站在原地,有些只是害怕波及到自己,努力藏起身影。 孔云想,这学恐怕上不成了。 卓清远对朗翠说:“你说得对,又出人命了,白洛洛脑子一根筋,像她那个爹。” 朗翠咳嗽两声,算作回答。 白洛洛再度出手,人的记忆其实并不很长,一起杀了好埋,她只是来警告一下这些心思浮动的弟子,什么样的方法和手段倒是不拘。 道印将成。 孔云忽然听到熟悉的:“小云哥哥。” 说不清为什么,孔云心头一松,他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一朵小白云,红绳束发,显然是刚刚才到。 孔云招呼他:“下来帮忙!” 薛错什么也没问,拽着白云,树叶似的飘下来,跳到地上。 白洛洛上下看了看,忍不住背着手笑出声:“你是哪来的?救兵?” 一旁旁观的卓清远收了折扇:“糟糕,是那个小鬼,要不要提醒白洛洛一声。” 朗翠捂着嘴巴:“你有这么好心?” 卓清远一笑,悠悠道:“到底是同门师兄妹……不过她老爹最近和仙人的关系好的很,我没必要上前讨她的脸色看,算了算了。” 二人于是冷眼旁观。 白洛洛想杀人,她想杀人就要走过跳下来的薛错,但仙门大师姐,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绕路,她也不管她的年纪和薛错的年纪。 手上银铃叮叮响:“你别挡着我!” 薛错抱着胳膊,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白洛洛:“是你杀的?” 旁边的啸风认得薛错的厉害,想卖好,急忙说:“他不是师姐打死的,是自己气死的。” “对,自己气死的!” 薛错喃喃:“气死的。” 阿竹忽然抬起头,眼泪已经干了,看起来一点活着的念头都没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们……” 啸风说:“这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孔云气笑了,他觉得问道宫三天,比他修炼百年见的污糟都要多:“你们这些人族佬,臭不可闻,个个都该死!” 白洛洛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她旁边的弟子想讨好她,又不清楚薛错的身份,选择告密:“大师姐,这个人就是昨天云头布道的人!” 白洛洛顿时眯起眼睛:“你就是昨天传假经的人!” 孔云刚才救陈宗平,已经受了一点内伤,只他是孔雀,气血雄厚,伤势不算太重。 他已经看出来了,白洛洛在这里闹了这么久,飞遏宫却一个人都没出来,说明他们是默许的。 就因为薛错昨天在云头布道的事。 他磨了磨牙,心里升起压不住的愤怒,怕薛错吃了暗亏,挺身挡在前面:“你又想做什么? 白洛洛挑了挑眉,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带着道韵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薛错却脸色一变,自动退后,退后不算,还捂着嘴巴差点呕吐:“什么东西,好臭。” 白洛洛怒道:“你说什么?” 薛错脸色惨白,眼泪都要滚出来,熏的快要站不住:“好臭,臭死了,那是什么东西。” 臭? 众人莫名其妙。 那问道丹明明香的很,闻一下感觉灵魂都要飞出来,恨不得把瓶子都吞下去。 白洛洛勃然大怒,失去风度:“你胆敢侮辱问道丹!” 孔云半抱着站不住的薛错,急得掐他的人中,薛错不像演的,他快要翻白眼了。 山岳道象凭空出现,轰然压下。 薛错受不了:“你怎么连道象都是臭的,我受不了了!” 薛错推开孔云,十二重灵台浩浩荡荡的铺开,灵台上丛林嘉树,芳草灵芝,池塘里金光灿灿,莲花朵朵,妙韵横生。 白洛洛明明高了薛错两个境界,但是她的道象甫一碰到薛错,就跟气泡似的炸开。 道与道之间相碰。 白洛洛连一瞬都撑不过去。 她手上的银铃炸开,她自己也狼狈的跌落在地。 孔云震惊的望着十二重灵台,表情略微木然:“你是天老爷的私生子吧,一个晚上,十二重?” 薛错哭了,拿小白云捂鼻子,哭的站不住:“小云,好臭。” 那种直击灵魂的极恶之臭,铺天盖地的把薛错裹住,那一瞬间他情愿自己没有鼻子。 孔云有点麻木,薛错扑到他怀里,他面色古怪。 薛错却觉得舒服了点。 奇怪的是,孔云也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臭味,他轻轻吸了一下,立刻捂住鼻子,周围的修士脸色一变,也纷纷跳起来,四处寻找。 最臭的东西是…… 是…… 那瓶问道丹,还有白洛洛…… 白洛洛脸上都是汗,她眼前恍惚,有身披繁星,头枕船舵的影子,还有一只威严肃道,不能直视的神鸟,还有一条九曲十八弯,浩浩荡荡的奇异长河。 她看到沧海桑田,一息万变。 看到山河崩塌,大地流血。 许多她没有见过的大道像一重重山压下来,她汗出如浆,心境不稳,硬生生被削碎了一个境界。 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 她连忙伸手去摸问道丹,多吃一点就能补回来,跟平时一样,不能慌,但是…… 白洛洛忽然呕了一声,觉得好臭,好臭,而那种臭是从她嘴巴飘出来的。 白洛洛惊叫一声,手里的问道丹忽然变成了黑色的血。 她脸色大变,慌不择路的架云飞走。 弟子们面面相觑,个个都十分茫然,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去轻轻拨弄白洛洛留下来的问道丹,黑色丸药一股恶臭扑鼻。 先前得到丹药的弟子大惊,打开瓶塞,呕的一声,扶栏狂吐不止。 薛错被臭得头晕眼花,孔云一只手变成翅膀,给他扇风:“你快别装了。” 薛错默默流泪:“……没有装……小云……你把我打晕吧……” 修士们被臭味熏的四散而逃,剩下一个女修士陪着阿竹,阿竹脸色木然呆滞,背着师弟的尸首经过薛错,薛错忽然坐起来,抓住了阿竹的袖子。 阿竹低下头,薛错恍惚:“味道没了。” 他抬头看着阿竹,孔云怕薛错不知道,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薛错听得眉头皱起,眼睛泛红。 阿竹轻轻挣脱了薛错的手,她这一生再也无法收留别人,也无法再对谁好,她什么也不想,此生只想复仇。 阿竹背着师弟,走向山门。 忽地,背后有人叫住了她,她回过头,是两个孩子,一个先前帮过她,一个打跑了白洛洛,扎着两个花苞头的小孩跑过来,神色犹豫。 “姐姐,我不知道应不应该……但是,这个或许能帮到你。” 小孩轻轻牵住阿竹的手,塞进来一张蓝色的符箓,他低声道:“如果你想让师弟在……另一个地方活下去,就用这个符箓,据说大泽边逝去的魂魄都归祂,祂的尊命是——自然妙有慈严应道大泽神女娘娘。”
第28章 薛错头晕脑胀, 趴在大石头上:“孔云,不行,我还是觉得头晕。” 孔云往飞遏宫看了看, 提起袍摆,噔噔噔上台阶, 催促:“宫门已经开了, 要开讲道学,呵呵, 我倒想去听听那道法如何,快起来。” 小白云蔫头耷脑的趴在薛头上, 一人一云长长的叹了口气。 孔云:“快起来。” 薛错泪花滚滚:“我头疼。” 孔云:“……” 薛错吸了吸鼻子, 泪汪汪:“小云哥哥。” 卓清远与朗翠走到方才打斗的地方,脸色都有些许难看, 卓清远掏出扇子:“有味道吗?” 朗翠顿了顿, 过了一会儿, 轻轻摇头:“我什么也没有闻到。” 卓清远十分的稀奇:“那倒是怪了, 难道白洛洛那丫头还会陪着薛错演戏?不对劲,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薛错那个小崽子,一晚上从三重灵台修到十二重, 他吃了多少问道丹?” 朗翠:“你胆子大, 去问剑仙或者龙威剑主就知道了。” 卓清远尴尬的笑了笑:“那还是算了。” 飞遏宫宫门大开, 万千瑞光齐射。 那是一座极其宏伟的大厅,根根圆柱雕龙砌凤, 品质不凡, 连地上的蒲团, 都是用难得一见的静心柳所制。 第一次来的人, 定然会被其高深的道韵,磅礴古拙的大道之气给震慑住。 但此次,走进来的弟子却没有露出多少惊艳,反而带着疑虑,考量,防备,和一丝隐隐约约的怀疑。 陈宗平的死,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谁会是下一个陈宗平,谁都能成为白洛洛吗? 众弟子心有戚戚,沉默无言。 蒲团尽头坐着一个须发雪白的老者,旁边两个童子正在敲编钟。 清净之音直抵灵台,使人耳目一新。 老者捋了捋胡须,缓缓睁开眼睛,丝毫不见尴尬,仿佛无事发生:“众学子,入坐吧。” 修士鞠躬行礼,可是心中却少了几分敬畏之心,明明是大道之宫,却见死不救,弟子喋血,却不能动摇这宫中铜柱分毫。 修士们在蒲团上入座,忽地,老者眼皮一掀,看向宫门口的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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