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不管他身在何处,他便去找薛错,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他,他比那只孔雀要自由得多,也远比其他可能会有的爱慕者强大。 他与薛错,在情之一字上,从来平等而论,不需扭捏。 “大王,这是我编的穗子,送你佩刀。” “穗子?” “好,那只银毫,在天都城就等同于半个城主令,芳洲境内,随你号令。” “这……” 薛错有些为难,片刻后洒然一笑,握在手心:“好。” 殷飞雪眼中笑意淡淡,银发随风纷飞,在灿烂的水月梨花下,纯洁得像雪。 他低头,张开双手抱住薛错,风吹花树响,披风盖住两个人,仿佛融为一体。 这似乎太亲昵了,薛错仰着头,天光灿烂,白云飘飘,蝴蝶在花间嬉戏,因为太过美好的景色,一时间竟然觉得十分适宜。 “薛错,此去平安,记得来信予我。” “我,记得。” “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别过。” 殷飞雪松开他,薛错飞上云头,飞得不算快,到了白云处回眸,那白衣黑胄的青年背负着双手,站在湖边望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好像很舍不得。 薛错心中有些微触动,却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才乘云而去。 若是天下无事。 若是世间太平,若是大道已然耦合。 那么他和殷飞雪,说不定就是一对游山玩水,纵情顽笑的闲人,红尘悟道,潇洒一生。 薛错心中微哂,操纵[极意自在功],飞回了千云大泽的神女峰。 他刚落下峰头,便见任殊和玄肇坐起来,两人显然是等了他很久。 “小错,你回来了。” “薛错,可不得了了,要了命了,咱们千云大泽周围来了一个瘟神,还拿着上面亲批的天道敕令!依我看,如今上面的人都下来了,这大劫十有八九是个成圣大劫,因果极大,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跑路吧!” 玄肇三寸丁跳起来,原地蹦起老高,恨不得立刻钻进龟壳里逃之夭夭,任殊也面有难色,却还算冷静。 他摁住玄肇,不让他蹦来蹦去:“玄爷,小错才刚刚回来,你如此急头白脸的,他定然听不懂。” 玄肇瞪大眼睛,气得跺脚:“还有什么不清楚,那是瘟神,是[天道正部瘟神星君],那是拿着天命敕令下来,祸害众生的!听我一句劝,薛错,赶紧让你家娘娘躲起来,躲得远远地!咱们要不去投奔那头蠢龙,他得了肉身,又是天底下唯一头龙,有气运在身,是个安全的去处!” 薛错听得头疼:“玄爷,先别吵,坐下来说。” 任殊连忙劝了玄肇,拉着薛错坐下,说道:“那日你走之后,我照例巡视千云大泽,发现东南方向出现了一片红云,最初没有什么,那劫云遇风而涨,很快覆盖了那几座山,然后……便降下大疫。” “我请示大泽神女,神女却没有回应,只是乾坤碗彻底铺开,挡住了那些红云。” “昨夜,千云大泽周围聚集了一批感染天瘟的凡人,苦苦哀求,想要进入大泽。” “我不应。” “今日晨起,便见到了这个。” 任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信笺,那是一件覆盖着天道威严的法宝,揣着他这一天,任殊已然十分难受,却不敢让旁人窥见。 薛错脸色冷肃,接过来一看,那红色信笺上书着金色大字[上苍使瘟疫,俾疾病之,罚其不虔,讨其万民] [吾乃天道正神,大瘟星君,奉旨降瘟,尔等速速打开结界] 任殊见薛错目光越来越冷,有些担忧道:“我问过娘娘,这敕令是真的,这大瘟星君,确实是上苍所降,所为天命。” 薛错将信笺在指尖转了转,目光闪动:“大瘟星君,真有本事,为何不自己打开结界呢?” 任殊一愣:“这?” 薛错笑了笑:“任殊哥哥,这件事我应该提前告诉你,可是时机未到,我也不能说。” 他停顿片刻,玄肇知道薛错是不打算隐瞒了,便立刻接过话头,抢先说:“你这个榆木疙瘩木头脑袋,我要和你说,你却不听,如今听好了,玄爷我只说一次!” “这回的大劫,不是普通的天地大劫,而是成圣之劫,这劫十万万年难出一次,有大机遇,大缘法。” “什么瘟神下界,呸!说的好听,这是听见有成圣的机缘,那些神仙却因为早早成仙,不能轻易下界,所以才自损修为,堕落下界来抢好处的!” “今日是一个瘟神,明日就有福神,喜神,呵呵,咱们这歪茄子破锅的,趁早别趟这个浑水,不如你回你的任庙,我和薛错带着娘娘去投奔小金龙,找个安生的地方,睡个千儿八百年的,就过去了。” 薛错提着玄肇的耳朵:“玄爷,我看你是又想吃娘娘的板子了。” 玄肇霎时脸红脖子粗:“你……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扯什么板子不板子的。” 任殊瞳孔放大,显然没有从这庞大的信息中缓过神来,他扶着额头:“这,这,这容我缓一缓,薛错,这事你早就知道了吗。” 薛错摊手:“这倒不是,不过玄爷肯定是最早知道的,毕竟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岁数悠长,见多了大风大浪了,一个成圣大劫,定然也不在话下。” 玄肇挺胸抬头,虽然有些心虚,还是骄傲道:“那是,我玄肇好歹也死了八千多年,什么不知道,就是那五方神女……咳咳。” 他意识到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脸色刷地黑了,使劲瞪了一眼薛错。 薛错噗嗤一笑,揽住任殊肩膀:“哥哥莫慌,先和我一道去结界处看看,这天道正部的大瘟星君,是个什么角色。” 任殊还在消化那庞大的信息,三人一同离开神女庙,飞往结界边缘处。 乾坤碗笼罩了整座千云大泽,牢不可破,在东南方向结界外,天空千里赤红,笼罩着一朵火红色的云彩。 薛错眯起眼睛,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各种各样的生灵之气被吸入云彩,凝聚成红云。气运流失的凡人,则加速衰老,病死,在结界处一片片死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7 22:27:20~2023-10-19 23:2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阑珊 40瓶;啊啊啊 24瓶;Aspire、明宫唯 10瓶;哦 5瓶;打工vz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活人朝着千云大泽涌来, 绝望如山,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身上。 薛错站在云头,片刻后抬手挥出一道符, 玄肇骤然色变,跳起来挂在薛错手上, 高声道:“薛错!那是天瘟, 天瘟不可以救,那是和大道为敌!” 薛错面色不变, 继续挥符:“玄爷,这天下的道, 已经乱了。” 他抬手挥出一道金色符箓, 符箓飞入乾坤碗,霎时之间, 结界消散, 玄肇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任殊叹了口气, 回头拍拍薛错的肩膀:“我陪你。” 感染天瘟的生灵仰头, 只看到那苍绿的大泽骤然出现在眼前, 浩渺水波接天连地, 水波尽头,奇秀的山峰如同蜃楼一般, 时隐时现。 明净天空, 灿烂云霞。 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如同沙漠绿洲一般,吸引着这些死亡缠身的生灵。 飞鸟最先探寻到灵气, 争先恐后的从巢里飞出, 踉跄着飞向大泽。 “走啊, 快走。” “可是阿翁, 那是什么地方?” “是活命的地方,快走,不要停下来。” 在他们的头顶,一朵红云缓慢凝聚,化作一个赤袍道人,他手托金钵,朗声笑道:“你终于出现了,邪道孽子,老朽等候多时。” 薛错面带微笑,一挥袍袖,毫不畏惧的踏步向前:“你是什么人?” 赤袍道人捋捋胡须,面色不快,打出一道道金色敕令,容色如雷,声音如火:“什么人?呵呵,无知小儿,竟然妄图阻挡天瘟,简直是不知天高几何!吾乃大瘟星君,奉天讨民,跪下!” 薛错祭起莲花道韵,银毫霎时书空数道符箓,将那些天道敕令一道道打回去。 大瘟星君被震得后退半步,面露惊愕:“你!” 薛错笑眯眯地说:“星君既然来了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 赤袍道人抬起金钵:“岂有此理!受我天罚!” 那金钵忽然变得极大,恐怖的天威凝聚成赤红大煞,那是仙人亦为之头疼的天瘟。 天瘟,凡人绝不可解! 但那金钵碰上了一张金色的符箓,发出铛地一声巨响,法术碰撞的气浪吹散了天上的流云。 赤袍道人不依不饶,高举刻着天道敕令的金钵:“凡人,若你跪降,我饶你不死!” “但你阻挠我一刻,我便杀三千人,阻挠我两刻,我便屠尽大泽生灵,夷平神山!此一世人生死都在你身,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为众生计!” “为众生计?” 薛错发丝飞舞,笔随心动,他笑声低沉:“你和我提众生。” 他缓缓地移动手臂,银毫在手中挽了个花,落下请神符的最后一笔:“那我便让你见见,此地众生之神。” 金沙符箓流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阃”字,封锁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薛错嘴角微微上翘,抬手收了银毫,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静静地地凝视着大瘟星君,说不尽风流。 符成那一霎那。 水声骤起。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飘落一片又一片的纸钱,那纸钱凄凄哀哀,似祭奠,也如大雪。 大瘟星君手托金钵的手微微颤抖,他胡须抖动,看到了薛错身后浮现的一个贯彻天地的虚影,莲花铺天盖地,金池波光潋滟。 一位缥缈清灵的身影款而来,祂身披彩霞,头后有一轮船舵法相。 山峦为衣,湖泊作裳。 三千水路,四方大泽,凝聚在她的金色神眸,无穷无尽的道韵仿佛一座望不到头的高山。 呼吸间。 那山海停在他身前。 大瘟星君瞪大眼睛,如同一只僵死的鸡崽,青年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星君,你见到了吗?” 大瘟星君金钵掉落,颤颤巍巍:“见……见……见……” 神女抬眸,金钵炸裂成齑粉,大瘟星君痛呼一声,从云端直直地栽倒,身上的天道敕令应声破碎,跌落凡尘泥土,落到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中。 “薛错。” 神女道音响起,薛错连忙收了嚣张的笑容,一脸严肃地上香:“烦请娘娘,娘娘仁慈。” 神女不语,化作清风消散,却是留下了一句话:“妖圣助我,我已醒来,不必顾虑。” 薛错倏然垂眸,那大泽水深至极,此时却一点点泛起蓝色,在深处,一重重地道链应声破碎,神女像上沉重的泥壳一点点裂开,露出神灵本来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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