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觉得,稍微动一下,都需要花费比之前还大的力气了?我现在就觉得,我怎么都动不了了……” 声音淡去。 陶克厚抬着腿。 一下,两下。 只看他的外表,谁都会觉得他这时候已经使出了挤奶的劲。 然而再看他的动作,就会发现他的前脚掌都还没离开地面。 他辛辛苦苦,都只是勉强地抬起了自己的后脚跟。 “动、动不了。”陶克厚的表情愈发绝望。 云砾则试着摆了摆手。 没啥变化。 他依旧活动自如。 他再看旁边的阎祚阎佑,这两人同样没有受到影响。 只有陶克厚一个人,还在费力地往上提腿。 可无论陶克厚怎么动,怎么扭曲着自己的表情,依旧无法顺利地将腿提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动?” 陶克厚的脸朝向下方。 他明明就在费力地看自己往上提的那一条腿,可是他依旧斜着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这会儿,他的眼,已经没有了眼黑部分,只剩眼白。 他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出了一些霉斑。 白色的霉斑,从他的眼角往外眼神。 乍一看去,有些像动物出现螨虫眼后的状态,可再仔细些看,又会觉得像腐烂了的蔬菜或者水果表面长出的白色霉菌。 云砾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陶克厚不断说话,发出的巨大声音没能对这空间造成其他影响,但他们三个清醒着的人根本不敢开口。 云砾不清楚阎祚和阎佑不说话的原因,有可能是这两人嫌弃太吵,也有可能是他俩已经发现说话的危险。 但云砾很清楚陶克厚那些声音有多吵耳朵。 现在陶克厚闭着嘴,他都觉得自己耳朵在嗡嗡响。 如果其他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那他更不会有这样的打算。 蓦地,阎祚如闪电般出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陶克厚的胳膊。 阎佑也一把拉住了云砾。 阎佑率先带着云砾往外面退。 直到阎佑都带着云砾退出到五百米位置之外了,阎祚才使劲将陶克厚往外拖。 陶克厚自己怎么都没办法动一下,现在阎祚也要肩上的火焰花纹都闪烁起了火光,明亮的色彩从他肩上一直蔓延到他双手,他才拖动了陶克厚。 阎佑站在云砾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阎祚。 等阎祚已经动了,带着陶克厚往外一些了,他才放松了一些。 纵然他已经很克制地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云砾依旧能从他变松弛一些的胳膊,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但被往外拖的陶克厚脸上白色霉斑不断蔓延。 连陶克厚的身体都发生了类似于水果腐烂时的变化。 之前还是完整的皮肤,渐渐地,就变得像是已经内部彻底腐烂成水状的蔬果,只要轻轻一用力,将表皮捏开,就会流出大量的水液。 阎祚的速度加快了。 但陶克厚的反抗也加大了。 霉斑越长越厚,还想攀爬到阎祚身上。 【哥,别担心,阎祚不会有事的。他身上的火光就是这些霉斑的克星,霉斑爬不到他身上,没办法伤害他。】 情况正和小天赋说的一样。 有一些生长得特别快的霉斑,确实快要碰到阎祚了,可距离阎祚手指还有十厘米距离,这些霉斑就全部化作灰烬,又被后续生长过来的霉斑缠住。 阎佑带着云砾离开,只花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阎祚带陶克厚离开,却足足花费了两分钟多。 一离开五百米圈,陶克厚身上的霉斑纷纷化作黑灰跌落。 陶克厚的脸却没有立刻变回来。 他现在大半张脸都看起来像是已经腐烂了的蔬果表皮,被脸皮包裹着的头部也像完全化成了水。 阎祚随手将陶克厚放到地上,定定地看着自己刚才出来的地方。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道声音,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小家伙,你有没有感觉到?” 阎祚最后问的,分明是小天赋。 小小的墨色人儿飘在半空,如阎祚般看着丛林深处。 云砾也往那边看去。 这一次,他面前出现了加粗的长箭头。 足足五百米的粗箭头,紧贴着地表,指向前方。 箭头末端的位置,是一颗极小的树苗。 但那树苗是深邃至极的黑色,所有的树叶都闭拢着。 云砾想到一种植物害虫。 染上了这一种虫害的植物叶子都会沿着叶脉中线闭拢,如果有谁将叶子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生长着的、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虫害越严重,叶片的闭拢程度就越高。 现在这一棵小苗的叶子,就和染上了这种害虫的叶子一模一样。 【它拒绝告诉我这是什么。】 云砾面前弹出的文字很清晰,也透着一股冷静。 天赋小人背对着云砾,漂浮的文字在他与云砾,还有阎祚、阎佑的前面。 云砾不确定阎祚和阎佑是不是也能看到自家天赋的提示。 【但我知道,它将它的根生长到这里,就为了这一棵树。】 【刚才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 【它说,它只要得到这一棵树,它就会将自己延伸到这里的所有根部都收回收容所里。至于其他的事情,它暂时并不想交流。】 【它还说,它会尽力控制好自己留在外面的根部,不让这些根须释放出更多的污染。现在这里已经先被其他污染入侵,如果你们拿罗盘出来测试污染数值,你们只会查到一个高得可怕的数,但那个数和它的关系并不大,所以你们不能用那个数来治它的罪。】 阎祚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要那棵树,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它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嗡~ 这一次,云砾都听到了从五百米圈内传来的震动声。 这一声,持续了挺久,中途还有音调的变化。 莫名其妙地,云砾竟然理解了这一声的意思。 无疆树说,它让阎祚先问,它再根据问题决定,要不要回答阎祚的问题。 “你要的这棵树,是另一个世界孕育出来的吧?我需要知道那个世界的编号。” 嗡~ 震动声有些急。 云砾这一次却完全听不懂了。 等嗡声停下,阎祚点头。 “行,我知道了。你确定你要了这一棵树后,你就会将这些根须收回去?那你已经延伸到我们中心城区的那些根须呢?” 嗡嗡~! 无疆树这次明确表示抗议。 阎祚之前已经和它说好了条件,那么接下来,阎祚就应该按照之前已经谈好的条件完成合作,而不是临时起价。 阎祚摇头:“你说错了,我不是临时加价,我之前来找你,就想问问你,你一共将多少根须延伸到了须弥街道?你和图书馆之间那些事,我可以不管,图书馆也会及时地压制你藏在图书馆下方的根须。但你竟然还敢隐匿在须弥街道那边……你别忘了,过去是你表现得还算可以,我们才特意给予了你更大的自由度。” 阎佑也帮腔道:“如果你依旧拒绝配合,那我们也可以在须弥街道来一次彻底的大清扫。你总不会真以为,我们没办法将你藏的那些根须找出来吧?我们是信任你,不愿意查你,但你就是这样辜负我们的信任的?” 这一次,五百米圈内的无疆树根须没有立刻发出声音。 小天赋依旧静默地飘在云砾前面。 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样的小天赋,和往日欢快活泼的样子截然不同。 嗡~ 声音再度响起。 无疆树这次没有立刻解释,而是主动表示,会去阎祚和阎佑家门前等两人,它会在那里,再与两人交流,并且主动带两人清理自己留在须弥街道的根须。 阎祚终于点头。 “给你五分钟,解决所有事。然后我会喊人过来,将这里的问题彻底解决。” 嗡~ 无疆树问:是否需要帮忙治疗陶克厚。如果是,你们可以将陶克厚放到五百米范围内。 云砾不由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陶克厚。 过去了一小会,陶克厚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但云砾还看到,陶克厚脸上长出了细小的绒毛。 这些绒毛也是白色的,与之前的霉斑有明显的区别,却又同样显得极其诡异。 阎祚回头问:“云老板,你觉得可以吗?” 小天赋跟着回头。 天赋小人的大眼睛较平日呆了一些,看得云砾心疼得很。 这可是自家话痨小天赋,硬生生被无疆树弄成这样子。 他宁可被小天赋用文字吵眼睛,也不想看到小天赋这般无神。 但小天赋还是很靠谱。 【哥,这件事上,你可以相信它。它还是很看重自己能得到的自由的。如果它骗了阎祚和阎佑,它才达成的交易就要落空了,它拿不到想要的树,连在收容所中获得的少许自由都要被剥夺。它不会做这种事的。】 云砾轻叹一声。 “祚爷……” 他刚开口,阎祚已经利索地用刀鞘挑起陶克厚的身体,将其直接挑飞出去。 哗啦! 云砾第一次看到五百米圈内有植物活动。 先是泥土不断翻飞。 正常情况下,这种林地里的土壤,都应该富含腐殖质,泥土会是松软的黑色模样,哪怕不是黑色,也不至于过于干结,随时都可能变成沙子状。 但现在飞起的这些土,就松散得快要变成沙子了,连颜色都是淡淡的黄色,每一颗粒都极度干硬。 泥土纷飞,遮挡住了云砾大半视野。 云砾下意识地眯眼,想要躲避可能扑到自己眼里的尘沙。 但所有泥土都没能出五百米圈。 他眯眼后,只能勉强地看到有一根足有自己大腿粗的东西,从地上蹿出,然后那东西的头部分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根须。 这些小根须全部扎进陶克厚身体。 旋即,小根须一起用力,就将陶克厚甩了出来。 重新落地的陶克厚身体表面完全恢复正常,只是脑袋被磕了一个大包,有一点红肿,还有他身上的保安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充满了小根须扎过后的洞眼。 更多的泥土飞起。 云砾睁大了双眼,都无法再看清泥土中活动的根须。 他只知道,大地最后震动了一下。 旋即,泥土全部落地。 小天赋给他提示用的粗长箭头指着的小树苗已经消失不见,原地连一个坑都没有留下。 就连之前飞起来的那些泥土,都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一度飞到十几米高的泥土,竟然完全没有沾到植物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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