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狱魔感觉脑子里有根筋抽了一下。 在他用恶魔之力启动的机关下, 整个下陷地牢最充沛的魔气形成枷锁,无从窥见形态,连天匝地那般压迫着简陋的牢房,将眼前的魔王和王妃关押至此。 可史上从未有历任魔王受过这般屈辱。 那高级狱魔离去后。 陆岐琛和瞿时念被困在这处,表面上在适应这地界,牢狱崇气满溢,尤其是第十八层,普通天神亦或是魔都没法轻易逃脱。 ——可对他俩而言实在他易如反掌了。 可陆岐琛偏偏装蒜,往床上一躺,长腿随意地搭起,像是八方来风也听不见的模样。 “在酒吧睡过的漏水地下室还不如这里。” 陆岐琛挑起眉尾,非得挑衅伴侣似的,“宝贝是影帝,应该会适应不了吧?” 瞿时念从不会被激怒。 哪怕是当下,他对上那张同床共枕六年的眼熟面孔,乌黑额发垂下,略微遮住深邃的眸子,那张英俊的脸蛋显得深沉无比。 瞿时念走近他,忽然温柔笑道:“嫁夫随夫,我住哪里都可以。” 陆岐琛:“……” 好恐怖。 他翻身掀被子,大字朝天地闭上眼,装出一副摆烂的阵势。 瞿时念微动了动唇角:“就睡了?” 陆岐琛装睡不吭声。 “我知道了,”瞿时念也装了起来:“宝贝现在嫌我太笨扰乱了计划,被关进这地牢来了是吗?” 陆岐琛简直额角抽疼:“…………” 他以前完全不知道。 自己温柔的爱人还会这些旁门左道! 就在这时。 像是楼顶传来剧烈震动,四处摇晃,一声声来自深渊猛兽的咆哮,舔舐獠牙,五彩斑斓的眼睛骤然亮起。 那些巨兽百年难遇地苏醒了过来。 “路易斯来了?” “他怎么会被关进来,可恶,撕烂他的脑袋!” “嗷呜嗷呜——” “……” 陆岐琛睁开双眼,后悔没在位时堵住十七层和十八层牢狱的域墙,可一对上瞿时念波澜不惊的面容,好似陷入沉思,他瞬间又演技上身。 “我好怕啊。” 陆岐琛伸手捞过瞿时念的腰身,“老婆你不怕么?” 瞿时念忍住没回答。 陆岐琛拽过他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砰砰跳得厉害:“我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瞿时念:“……” 他投去了琥珀色瞳孔,淡得不见任何情绪,但呼吸是停滞的,完全在思忖着那句话有什么目的。 可陆岐琛非得扰他心绪,一遍遍地套他的话:“咱们崽崽多危险啊,宝贝难道不担心崽崽?” “还是说只有我在担心我们家崽崽?” “宝贝……” 瞿时念听不下去了:“崽崽不是学会魔法了吗?” 不管如何。 豆沙包那孩子是取得魔族皇室信任的、灭世力量的继承者。 即便只是单纯的人类,那些魔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他们家崽崽,更何况——他现在对眼前伴侣的人类身份存疑。 之所以会被两个领主盯上,当工具人使,会不会他的老公本就是个非人类,甚至,是个早年就从魔域偷渡到人界的——与人类几乎没有两样的低级魔。 毕竟按照魔族对人类的强烈排斥,他认为后一种操作更有可能。 所以他不想解释太多。 瞿时念全然表现得很信任魔族的神情:“先顾着咱们自己吧。” 陆岐琛:“……” 另一边。 陆岐琛也在毫无避讳地打量眼前的爱人,那近在咫尺的低垂眼睫颤了颤,看就是在撒谎,忽然令他升起一股莫名的警惕感。 像是玻璃瓶裂开的一条缝,往外涌出的液体源源不断,将那古堡消失的圣鹰、伴侣无条件接受灭世力量的存在,以及来到魔域后的从容自若——无一不展现在眼前。 陆岐琛也在思忖,他老婆到底是不是个普通人类啊?真的能有这么强大的人类? 还是说被天神族驯化后的人类,能变成如此冷静的地步? 结婚六年。 他俩头一回对彼此这么不信任。 瞿时念非得追问:“真的害怕?” 陆岐琛:“对。” 瞿时念又道:“有多害怕?忍忍就过去了。” 陆岐琛:“……”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看来在这十八层地牢怕是要让婚姻走到镜头了! 当下。 来自十七层牢狱的猛兽们,无不在咆哮高喊,吵得本就陷入家庭危机的两个已婚非人类头疼。 这一吵持续了半天。 他俩就跟在家里闹冷战,可楼上邻居搞装修,吵得很想互相商讨找对策,该怎么去让楼上闭嘴,却又碍于婚姻进入瓶颈期而死活不踏出那一步。 最终还是瞿时念那张脸,淡如冰雪,又装出纯善无害,往下铺的陆岐琛摸了摸脸:“真的就这么干躺着?” 那手法过于熟稔。 陆岐琛感受着矜持爱人少有的主动,仰起脸时,从上铺露出的一截腰身线条流畅,窄而性感,像在勾引他一般。 陆岐琛岿然不动地瞥了眼,心底倒是挺受用的:“那要怎么做。” 瞿时念:“演一下性冷淡?” 反正众魔对他们的是真是假不就来源于杏生活的频率吗。 陆岐琛一听就知道他要卖哪门关子:“这么急呢。” 瞿时念:“不想被关在这里而已。” 陆岐琛才不信他。 可瞿时念那嗓音似在勾引,又伸手往下,从喉结到锁骨被摸了个遍:“不能演?” 陆岐琛:“怎么不能。” 莫名的胜负欲呼之欲出。 瞿时念让他到上铺来,嘴上说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洛弗尔全魔域直播他们在牢房里的画面。 所以做戏要做到位了。 见他这么强烈的要求了,陆岐琛还当翻身上床,跟瞿时念挤在木板床,好似各发各的呆,懒洋洋地反手撑在铁床上,嗅着不知来源的铁屑味。 忽然天花板冒出个硕大如巨石的魔物。 那魔物伸出舌头往下流口水:“哈斯、哈斯——” 陆岐琛:“……” 他措手不迭地把瞿时念压在身下,往怀里带来,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怀里的人明显一僵,险些喘不上气:“怎么不继续演了?” 陆岐琛偏过脸对着那守护魔,薄唇轻启,呼之欲出的“滚”字卡在嗓子眼。 他无语地出声道:“我是正常男人。” 有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瞿时念:“……” 下陷地牢的守护魔:“……” 僵持数秒。 陆岐琛当着那巨大怪物的面,翻身一转,把瞿时念以极为羞耻的姿势,前身贴着后背地压在身下,下巴抵往那脖颈侧部,不给他转身往上看的权利。 整个魔域都是他的。 再稍微散发出一些催眠的魔气小事一桩。 瞿时念不知怎的,趴在床上的身躯逐渐放软,意识涣散,不知不觉地闭上眼,彻底熟睡了过去。 陆岐琛起身,抱住爱人平躺在床,再贴心地盖上被褥,继而仰脸对上那犹如电灯泡一般的玩意儿。 乌黑麻漆。 也不知怎么好意思比二百瓦的灯泡还亮。 “哈斯——” 那魔物正以四肢粘在壁面的姿势,一动不动,“路易斯陛下,臣以前是第四领域的守护魔,听命来照顾您!” 陆岐琛捏了捏眉心:“下来。” 魔物听话地化作岩浆似的液态,从墙面流动至平地上,再凝结成石灰色泽的巨石兽,而他的存在,就像圣鹰是值守古堡外的圣物,如今身为整个下陷地牢的守护魔。 巨石兽好奇地眨眼睛:“路易斯陛下,您怎么会被洛弗尔魔王流放到这儿啊?” 话痨的第一次攻击。 “臣在下陷地牢待腻了,啥时候能让臣回到中心城的陆地,没有编制也可以啊!” 话痨的第二次攻击。 “还、还有……臣好想看看小殿下崽崽,听说超级可爱的!” 陆岐琛始终像是没听到,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瞿时念,熟睡中过于纯良,猜不透那心里究竟在想点什么。 他俨然是巡视领地的上位者姿态,却稍有些脱力地低声道:“魔姨被关在第几层?” 巨石兽伸出流液似的胳膊,挠了挠脑袋:“好像是第七层还是第九层来着……” 陆岐琛:“下陷地牢的永久编制。” 巨石兽:“!!!” 臣不要啊! 从第四领域被安排来下陷地牢本就悔青了肠子,这不得好好表现:“第九层,臣带您过去见她!” 巨石兽如液体一般流淌外出,试图给尊贵的魔王陛下引路,可陆岐琛垂眸望向爱人良久,冷声安排道,“想办法让她自己过来一趟。” 巨石兽停住动作:“咦?” 那不就是让魔姨越狱的意思嘛? 陆岐琛:“照做就行。” 一夜之后。 圣鹰从魔王寝宫伪装成魔侍形态,特地路过一趟宫廷教师在给小主神上课,再毫不费力地出没整个中心城,潜入了中心城最神秘的下限地牢。 圣鹰越过沼泽岩浆,通往地牢大门,越过无数只被关押在第十七层地牢的魔兽。 再偷偷看一眼那只深渊巨龙:“好东西!” 这是会跨越时空的好大哥! 而后。 它紧张地来到第十八层地牢,却怎么也没想到,主神大人和他年轻帅气的老公抱在一起睡觉! 圣鹰受吓地闭起眼,原地盘旋不休,最好奇的涩涩出现在面前,可它真是只纯洁的鹰,半只眼睛都不敢继续偷窥! “圣鹰。” 主神的声音仿佛落在他的眼前。 圣鹰猛然睁开眼,灵敏地晃动小脑袋,俯冲向起身穿上青灰衣袍的主神大人,继而气鼓鼓地说:“您怎么能穿这些烂衣服呢!” 瞿时念赤脚踩在地面,系上衣领,目光扫过正闭着眼熟睡的陆岐琛,忽然想不起来他怎么就突然睡着了。 但看上去是环境导致的他俩都容易头脑发昏。 圣鹰扑腾翅膀,巡回打量后不停地说:“小朋友的爸爸是睡着的状态,不行就让我继续催眠他!” 瞿时念轻声打断:“别催眠他。” 如果搞错了。 人类的身躯会受到副作用的。 圣鹰:“……” 它怀疑主神大人到了这般时候,也需要上山挖野菜,但它没有证据! 圣鹰再次飞往主神大人的耳边道,“您的小朋友很安全,灭世力量是真实存在体内的,整个魔域都把他当宝呢。” 瞿时念早知如此:“那就好。” “不过要见到预言者的代价非得要这么惨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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