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泥边咬边忧心忡忡问傅景峦:“叔叔你真的要把我们赶走吗?我把糖还给你,你不要赶我们走好吗?” 说着他还真跑到帐台底下,翻出个漂亮的盒子,“哒哒哒”献宝似的捧过来。 傅景峦看到自己以往给他的所有糖果都在里面,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 傅景峦问他:“不喜欢吃糖?” 阿泥:“喜欢啊!可是叔叔你给的糖都很好吃!还很漂亮!所以我不舍得……” 傅景峦把盒子细细盖上还给阿泥:“谁说叔叔要把你们赶走?” “那个坏人叔叔说的啊!”阿泥理所当然手一指,“他说这个房子要拆,而且阿大也说了,做生意的没一个好东西,可是,可是我觉得你就很好啊,你给我们东西吃,还讲故事给我们听,所以你不要做坏人好不好?如果这里被卖了我们就没家啦。” 对于商人多狡诈这件事夏无名疯狂赞同,所以这个阿大是谁?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阿大就是阿大啊!阿大可厉害了!上次帮大人修屋顶!‘嗖‘一下就上去了,都不用梯子!” 阿泥说得神采飞扬。 夏无名总觉得这描述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看着傅景峦把糯米团子抱到膝盖上颠着玩,他突然想到:“为什么要修屋顶?” 阿泥白了他一眼:“笨啊你,因为屋顶塌了啊,上次有只笨鸟掉下来砸坏瓦片了!” 夏无名:“哦,那你为什么不请装修公司来修?” 阿泥苦恼地叹气:“因为大人没有钱啊,不过没关系阿大很厉害!修得可好了!” 夏无名突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味道来。 原来这里的老板也没有钱,那他要是把茶馆拆了确实不太道德,可是他也很闹心,自己的事儿那是一锤定生死啊,太子爷绝望地趴在桌上哀嚎。 阿泥嘬着棒棒糖眨巴眼睛:“坏人叔叔你不是有钱的老板吗?我听阿大说,有钱老板都不用自己干活啊。” 夏无名有点尴尬:“我不是老板,我也没钱。” 阿泥疑惑:“可是他们都说你家很有钱诶?“ 傅景峦剥了颗松子喂进阿泥嘴里。 夏无名把左脸贴着桌子摩擦,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家是有钱,但是我没钱,也没地位。” 说到钱这个事儿就尴尬了,理论上他确实不该没钱,光老夏总给的零花钱就够他养老送终的了。问题就出在夏无名这个人体质很有问题,不知道是灾星附体还是眼光太差,投资什么失败什么,不光败完了自己的积蓄,还拖烂了全组人的KPI,团队里那是谁跟着他谁倒霉。 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就是这样来的,富二代败家子,可谁知道这人的钱不光没有花在逍遥快活上,本质还是一枚如假包换的纯情小处男。 没人知道。 小处男不甘心,为了证明自己,硬是要想帮公司拓展其他业务板块,比如临展,比如古玩,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好不容易通过朋友推荐找了个风水大师,这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老夏总答应他了,干得好就让他翻身做主人!给他笔启动资金还他自由!他想干嘛干嘛,爱去哪里去哪里!还要受现在这种苦?! 阿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懂了,那你家里肯定对你很不好!都不帮你!还为难你!” 夏无名:“不好也不至于,怎么说呢……有点复杂小孩子不懂啦!” 阿泥看夏无名可怜,好像忘了自己一分钟前还叫他坏人叔叔,他吭哧吭哧从傅景峦身上下来,大人似的拍拍夏的肩膀:“别灰心我懂的啦,总有人会喜欢你的!” 夏无名被个小孩哄得有点感动,差点当场掉泪。 南枫把隔壁桌要的龙井端过来,傅景峦的眼睛就一路又黏在他身上。南枫把身体转过去,徒留个背影给他。 就听傅景峦在背后问:“你一直住这里吗?跟着……你家大人?” 阿泥骄傲地说:“对啊对啊,大人对我们可好了,他还经常会收留无家可归的人,请他们吃饭,实在没地方住也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总之他是个大好人,就是太穷啦!” 南大好人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面无表情地想刚才就该在茶里放点药毒死他们的,两个居心叵测,一个诽谤老板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不过阿泥也没说错,南枫确实没钱,他在树里睡了不知道多少年醒过来,花了一年多才勉强适应了这个物是人非的世界,除了泡茶赚钱,其他技能为零,连吃饭都要仰仗这个小团子。 好在他也不花钱,平时一些熟客来茶馆喝茶就够他简简单单活下去了,更遑论有很多熟客,看在阿泥可爱的份上会经常送吃的用的,还会带来些新鲜菜谱。 夏无名托着下巴思考:“被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恶霸地主了。” 傅景峦摸了摸阿泥的头:“放心,这是你们的家,没人可以赶走你们。” 他说得过于郑重温柔,好像这个承诺的分量已经沉淀了几千年,这反倒让南枫越加毛骨悚然。 南枫稍一走神,手打滑茶杯盖子就“咣当”砸桌上,把茶客们吓一跳。 阿泥最后还是把糖偷偷塞进了傅景峦的口袋,瓮声瓮气地拖着他拉钩钩:“说好了哦,不能赶走我们,拉钩一百年谁骗人是小狗!” ---- 2023.3.15返修
第4章 04 老古董 = 后来夏无名的可行性报告到底是做完了——基本全是傅景峦的主意。 按他的意思,千灯镇作为国家历史名城,目前大部分地方都是“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双棋盘格局,小桥流水、粉墙黛瓦,要让这块地方升级确实很难。中心城区是不用动了,唯一可以想的,就是千灯镇周边,也就是南枫斋周围这块比较偏僻的地方,可以拿来做M0用地,升级成数字经济产业片区,搞一些生物医疗、研发设计的新玩意儿,顺便再造点配套设施,让他们“住有所居”“住有宜居”,残垣断壁的老房子做些修复,改建成博物馆之类的旅游景点,至于茶馆自然就维持原样,也算在周边的配套设施里。 傅大师不光提了意见,竟然还给改了平面图,把自己的一套风水理论加进去,听起来更得老东西欢心了。 方案在股东会上反响很好,夏无名一夜翻身,走路都趾高气昂的,他简直想给傅景峦磕头。 想到他俩第一次见面,自己还想给他个下马威,夏无名就尴尬地冷汗直流,恨不得穿回去给自己两大耳刮子。 夏无名在南枫斋里把这些事情添油加醋一通说,再配上他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别人捧场的样子,堪比大型说书现场。 其实不用他说,金湖的事儿这几天在妖怪们中间也早就传遍了,闲的没事就来茶馆的几位,几乎天天都在聊金湖的八卦。 有人说:“本来以为夏无名不学无术,没想到这次倒做了件好事。” 边上人质疑:“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南枫面无表情地想,这次他们倒没说错,这个姓夏的看起来就是个傻子,可他身边那个人确实有点能耐,虽然来路不明。 他脑子里无端浮现出傅景峦的样貌,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阿苑影响,连他都觉得傅景峦似曾相识,仔细想又想不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之前认识,他大概率也不会记得。因为他连自己姓甚名什都是醒来之后,在随身玉佩上看到的。 阿泥懵懵懂懂听妖怪们唠嗑,羡慕地撑着小胖脸说:“你们知道好多哦!” 有个脑袋上顶着牛角,满口东北话的怪叔叔说:“不多不多,都是电视里看来的。” 阿泥:“电视是什么?” 怪叔叔:“嗯……这个电视他就是……一个方盒子,花花绿绿滴,里面能放很多故事。” 阿泥惊叹:“故事能动嘛?” 怪叔叔:“能啊!还能出声儿捏!” “哇!好厉害!”阿泥表示惊叹,拽着南枫的袍子追问,“大人我们能不能也买一个!” 大人也想,可是大人没钱,买了电视,你下半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南枫一把拽回自己袍子:“不行。” 就在阿泥使出十八般武艺撒泼打滚的时候,夏无名的声音从大老远传过来:“诶你这们这儿怎么最近都关店这么早?害我一路过来连口饭都吃不到,会开到八点多才下班,饿死我了!” 阿泥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看到夏无名很开心:“阿泥有面,你要吃吗? 夏无名眼睛一亮:“要啊要啊谢谢你啊小不点!” 阿泥噘嘴,登登跑到柱子边上笔画:“我不是小不点!看我高了一点点呢!” 一年长了半公分,那确实是高了。 阿泥最近对夏无名的态度大不一样,因为夏无名不用拆他房子了。小孩很简单,有人对他好,他就对那个人好。 傅景峦也跟着一起来了,这人还是一身西装长裤,和南枫倒是很相称,不怕热似的。只不过今天他穿了三件套,外套被拿在手里,贴身马甲就勒出他漂亮的腰线。 阿泥扬起小脑袋问傅景峦:“傅先生你吃过了吗?” 傅景峦摸摸他头说:“我不饿。” 夏无名大喇喇往椅子上一躺:“别管他了小不点,他不吃饭。” 阿泥蹦蹦跳跳进厨房煮面,在这茶馆里,他家大人负责泡茶,他就负责煮饭,阿泥最喜欢研究天南地北各种奇怪的食谱。 南枫皱着眉头,在桌子边上来回倒腾一大堆通知。 工商局前几天来例检,到他这儿发现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今天让他去把卫生和排污证办好,还要所有的健康证明和营业许可证,总之就是一大堆他看不懂的,如果没有,这个茶馆是不能在这儿开的。 他都开两年了突然被摊上这么复杂的事儿,南枫绝望地想他要不就在茶馆外面弄个障眼法,只接待妖怪完事儿了。 阿泥很快把面煮好了端出来,夏无名找了个角落吃得西里呼噜形象全无,但听起来还挺香的。 夏无名问阿泥:“怎么今天有人惹他啊?” 阿泥:“啊?没有啊?” “那他一脸……”夏无名挥着筷子,“别人欠他百八十万的样子?” 南枫觉得夏无名很吵,东西含在嘴里还说话,他抬头瞟了一眼,夏无名立刻坐直,端着碗转回去眼观鼻鼻观心地乖乖吃面。 南枫默默收回视线,却刚好撞到傅景峦也在看他。 这人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顺理成章地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南枫不怎么想麻烦别人,尤其是不熟的人,比如傅景峦,但想到这堆他完全不理解的通知又退缩了,于是虎着脸把文件往前一推。 傅景峦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非常快没了影子。 他在南枫身边坐下,一张一张细细翻看,南枫就在边上用余光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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