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这个该死的地方,赤身裸体、幕天席地野合都不是奇事。 相反,越是禁欲,越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若新入门的弟子,都要被梅宵这个大师兄采去元阳元阴,那么宗门上下这么多魔修…… 我忍不住开始细数各种容貌尚可的小师弟、小师妹。 一个,两个,三个…… 就这样,我睡着了。 13 我睡得并不好。 孤枕寒衾,可榻间却偏偏满是梅宵身上的味道,将我环绕,平添一丝旖旎。我的内功还不够深厚,难以与周遭波动的魔息对抗,很快被勾得欲念横生,神魂不稳。 就在我竭力对抗五内频生的绮念时,忽觉有人从身后抱住我,由轻而重,由浅而深。 我惊悚地睁开眼,察觉到后背确实抵住一片温热的胸膛。肩宽有力,血脉勃热。这是男人的胸膛,并且这人也是在睡着的。 隔着厚重的衣料,犹能依稀听得对方的心跳。 这登徒子的名字已经浮上我心头,但我挣不开、打不过,甚至还要委于他身下。于是我更加不敢转头去看,只能装作睡了。但我的心跳节律已经紊乱,大概会将我出卖。 “宋遥。”蓦地,这个人在我耳侧轻轻地唤我。 “你和人双修过么。” …… 这是梅宵的声音。 14 他这一唤,我顿时心魔频生。 两个月前我金丹已毁,道心尽废,如同凡人。如今却又重头修习魔门经典。依据典籍所说,这样的修士若不能融汇前后功法,为心魔所败,有可能会丧失灵识,沦为任人采撷的炉鼎。 15 我的魔心:宋遥……你想要。你分明很想要。 我的道心(已不存在):不。我不想。 我的廉耻心:想要,但不完全想。 16 我暗中并起两指,狠狠点往自己的膻中穴。 这一股钝痛自胸口蔓延至周身,我从这痛中找回一线清明。 与心魔搏斗极其耗神。 我昏了过去。 双修采补,首先要两厢情愿。如此一来,梅宵便拿我毫无办法。 17 次日我醒来,睁开酸乏的双目,回头见梅宵依然静坐原处,姿势不曾变过。 只是,他胸前的衣料上竟有皱痕。 18 在我的凝视中,梅宵睁开眼,凤目流转间带有一丝隐约笑意,很快消散。 “师弟昨夜睡得可好?” 梅宵起身,负手踱出门。 “一夜好眠,多谢大师兄。”我咬牙道。 19 梅宵说他该去给师尊侍奉汤药了。 ……我头回听说,原来魔尊闭关调息,还须同凡人一般,吃药。 狐疑间我一时未答话。梅宵走在前面,忽然侧回脸微微一笑; “不如一道去看看他老人家?” 20 师尊在冥室闭关。未得传唤,门内弟子不得擅入。违令者杀。 冥室阴冷异常,我穿着秋衫,依然冻得浑身打战。梅宵只是一件单薄玄衣,却面色如常。他端着的汤药转眼就凉透了。 石门一开,我才见到打坐中的师尊。他全然不似我初见他时的精神矍铄,如今鬓发花白,面上更是一片死寂灰败。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魔尊谢逸这诡异的脸色,心里一阵莫名紧张。 “师尊,该吃药了。” 我狐疑地略略抬头看,但见梅宵恭敬一揖,而后持汤碗走近谢逸。他面色淡漠,一手扶住谢逸的后背,一手端着汤碗,轻轻送药。 梅宵喂药动作流畅娴熟,却无半分恭敬,只似在玩弄一具人偶。黑色的药汁从魔尊左边嘴角进去,又从右边嘴角流出。 如此牙关紧闭,已同死人无异。 “你二师兄段冯虚昨晚找你,是想与你合谋,杀了我,掌控宗门?”梅宵一边喂药,一边问我,声音很温和。 霎时间,我满背全是冷汗。 我不知师尊究竟死没死。 但我知道,我马上会死。 我沉默想了一阵子。 梅宵多疑。 我若辩白,他多半不信。且他能带我来这里,并且将阴私暴露给我,决计是已经准备杀我了。加之我昨夜不愿同他双修,于他而言,我完全没有活着的价值。 “不错。”我顶着梅宵的目光回望过去,直视他的双眼。 “但我告诉他,自我入魔门,初见大师兄起,便心悦大师兄。” “只是我根骨愚钝,功法不精……大师兄一定瞧不上我。” 梅宵看我的目光甚是冷漠。 冷漠之余,到底有一丝丝的探究。 不多,只有一丝。 “今日能死在大师兄手里,我也算是得偿所愿。” 我甚至双目微湿——当初我不惜自毁金丹堕入魔门,终究还是保不住这条命?! “动手吧。” 我阖上双眼,悲怆道。 很冷。 我后背冷汗浸透了衣衫,于是更冷了。
第4章 21-30 ===== 21 我猜,比起现在杀我,梅宵一定更想睡完我,再杀我。 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 魔门上下,除了师尊,只有他知道我从前的身份。这一层身份,也足以让他这般大费周章。 来时我看了地形。冥室周遭魔息环绕,如同屏障。若非高阶魔修,擅闯很可能会被反噬。 外头的不好进来,里头的也不好出去。 梅宵多次诱我不得,极有可能恼羞成怒,想将我囚禁此处,再用各种方法对我威逼利诱,骗我身心,和他双修,再杀我灭口。 22 “小师弟既说对我一见倾心。”梅宵慢腾腾搁下药碗,替师尊擦嘴。师尊一动不动,由他摆布。 “那师弟昨夜又是何意?” 23 拒绝苟合,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如此清丽脱俗。 不愧是魔门大弟子。 24 以梅宵的修为,捏死我犹如捏死一只蝼蚁那么容易。 攻人不过,我只能攻心。 “书上说,我这等根骨愚劣、修为不济的修士,若同大师兄这样宗师级的魔修双修,恐怕会有损大师兄的修为。我何尝不想,但于情何忍。只能狠下心,自点了膻中穴。” 我好深情,好悲凉……确实很凉,我全身遍体都是冷汗。 面对我的告白,梅宵不过冷声嗤笑:“什么典籍。我怎不知,还有这种说法。” “魔门元典,既多且杂。却没有哪本是我不曾看过的。” 原来,梅宵竟也有看遍魔典、勤学苦读的一面。 我接不上话。 25 为了活命,我硬接。 “那书是友人相赠。不是什么好书……内容全无廉耻,污秽不堪,尽是些男男合欢情爱,怕污了大师兄双目。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梅宵沉默了片刻。 “污秽不堪?”梅宵狐疑地重复。 “男男欢爱?”梅宵又重复。 不知为何,我从他语调中莫名听出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好奇与亢奋。 “拿来一看。” 梅宵说。 “……” 我再度接不上话。 过了一会儿,我闷声道:“我烧了。” 梅宵哼笑,不依不饶:“那就下山去买。” “小师弟,我给你三日。三日之内,你若是找不到这本书……” 梅宵的声音温润醇和,听起来真是悦耳。 但我却听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师尊他老人家,正缺个人陪一陪。”梅宵将魔尊谢逸扶正,理了理对方花白的发丝。 26 我下山时,心情很沉重。 梅宵有诸多法器。轻而易举便可隔空监视我的肉身。 出了魔门圣地桃花榭,我一路往西,到一家茶亭歇脚。茶水刚上来,我就暗自念诀,元神出窍,一路往城里飘去。飘至最热闹的一处酒肆,寻得最浪荡的一处听书席。 说书的正在楼中唾沫横飞,周遭酒客猥笑不止。我一下扑入座中的一个漂亮小公子身体里,上了他的身。 待这一话讲完,我尾随说书的一路绕到后堂去。 “你这话本子,是谁写的。”我叫住他。 漂亮小公子带的打手涌上去将他摁住,长刀出鞘,白刃架上脖颈。 说书人吓得半死,立刻招了: “是‘青城笑笑生’!那人是青城山白云观的剑修!名门正道的仙师,干这个勾当,自然不愿意透露姓名!少公子饶命啊!” “他写书,什么价格,最快多久出稿?若我这书要在城内传开,需几日?”我逼问。 “带我去见他。”我补充上一个诱人的条件,“灵石付账。” 27 我重伤遁入魔门之前,正是青城山的高阶剑修。青城山上下对“宋遥”二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我见到“青城笑笑生”本尊的时候,颇觉亲切。 来人女扮男装,头覆青纱幂篱。 “你要写什么。”她问我。言语里颇有几分正道子弟的清高与不屑——她已然察觉出了我身上的魔息。 这声音我听出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我从前的师妹。师妹深居简出,一直在经阁修经,偶尔来向我讨教道法中的艰涩词汇。 没想到,有些人表面撰写经文典籍,而背地里披上马甲,却…… 28 “你便写……道尊将要羽化,闭关前令亲传三弟子携信物,寻找破境功法,寻得功法便回山继承道尊衣钵,任掌教,统领道门。 然而,这三弟子被人下毒暗算,为活命自毁金丹,堕入魔窟,却对魔尊一见钟情。欲双修,却不敢……设定就是,他和魔尊双修,会使魔尊功力减损。” ‘青城笑笑生’说:“这么烂的话本,你还要三日内传遍城中?” “做梦。”她冷冷道。 我焦急,“那如何写?还请赐教。” “三弟子的身世,略去不写。”她道。 ……原来,我的亲身经历在她这里,都是废话! 她很认真地向我讲解: “你要写,三弟子生时天降白虎,乃是双身邪异。魔尊和道门三弟子有婚约,魔尊原看不上他,如今不情不愿娶了他,虐他,还让他怀孕。他假死,魔尊疯了。然后,他带球跑……魔尊追回他,他却说;我们不能双修,因为道、魔乃是不同道。我当初为了怀你的孩子,自毁金丹,如今……” ? “双性,先婚后爱,虐身虐心,生子,带球跑,火葬场,破镜重圆。”青城笑笑生自信道,“只需一日,此书必火。” 29 我头痛,摆摆手:“都依你。” “两日后,待此书大火,会有个魔修来同你买书。记得,务必留上一本。” 我付了钱,再次交代:“此事性命攸关,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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