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队,您查到那人的身份了吗?” 一个女孩拿着把水果刀,锋利的刀口正离开她的红唇白齿,随后,一块鲜嫩的草莓滚入了她漂亮的脖子。 “暂时不清楚。”一个男人喝着红茶,跟旁边的几瓶汽水格格不入。 “上周,我们的飞艇追踪到馥加领空的一千米以外,A区帝都的空中通行权很难拿到,那个拿到项链的人很可能不简单。” 轶满从窗前转回警惕的目光,朝几人说。 “那我们,要向暗室报告吗?”季好从一杯橙子汽水上懵懵地抬起头。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红茶腾漫的热气在祁子锋眼前布了一道迷离的水雾。 今天凌晨,挂在他房间里的雨衣还哒哒地滴着水时,他第二次联系了冉春衣,向他汇报追查拿到项链的男人的情况。 他们第一次联系是在钟楼出事之后。 “钟楼发生了爆炸袭击,柳间彷在死前将项链交给了别人。” “别人?不是他的亲信?”冉春衣很惊讶。 “不是,一个年轻男人,身份目前不清楚。” “请找到他,并拿回项链。” 那天的对话以此终止。 现在的雨夜,通讯器又传来了冉春衣的声音。 “拿到了吗?” “没有。” “按理说要不了这么久,看来这个年轻人有点麻烦。” “我们追踪到他去了馥加,五天后的夜里,他再次出现在了咸水城的乐园。” “乐园?馥加,原来如此,这个人会毁掉一切可能。子锋,你不赶快行动,我们就要失去最好的机会了。” “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祁子锋那端传来疑问的气息。 “你在疑惑,柳间彷为什么不把项链给你吧?”听对面沉默,冉春衣又接着说: “因为我发现我一直都弄错了,从前我认为柳间彷蛰伏多年却不把秘密昭告世界,是因为他品性柔善,在寻找一个完美的,伤害小的机会。 但我现在才发现,他很大可能是A区派驻的项链守护者!他多少年来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永远给人无力的希望!永远为云梢上的贵族保守项链的秘密!” 祁子锋听出了一身冷汗,“所以说,这个得到项链的年轻人,是柳间彷或者说是A区选择的,守护秘密的继任者。” ”嗯。“通讯那端语气低沉而叹惋,最后对他说:”你那下雨了吧,我很久没听过这样的雨声了......早点休息。” “嗯。" 祁子锋挂断了通讯,闭着眼,靠在阳台上雨幕之后的小沙发上。他无法入睡,也不是在听雨,世界一片寂静,只有他耳机里储存的一段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不止。 ”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找到项链的秘密,但如若有一丝希望,我都会赌上性命去争取。“ ”我确实不知道......但如若有一丝希望,我都会赌上性命去争取。“ “......我都会赌上性命去争取。” ...... 良久,祁子锋仰起头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思索着,如果这真的是馥加的谎言,为什么那人要杀死那两个士兵?为了蒙蔽柳燧,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柳间彷是冉春衣所说的那种人,他完全可以培养出自己真正的亲信,柳燧在乐园对那个人完全的信任,足以说明他对柳间彷信徒似的跟随与崇拜,那柳何必要大费周章地换新人来替代? 如果说,柳燧只是被自己老师蒙在鼓里的棋子,那这样的布棋,除了展示用棋者高超的御人术之外,对大局来说无一利而有百害。 这盘棋里,注定有人说了谎。 祁子锋取下耳机,接着,雨声就落满了他的耳朵。 一间复古酒店内,刚起床的男人,将修净的脚尖落在地板上,于繁丽花纹的凹槽处,触开了轻音乐的人体温感开关。 尽管这是很多年前的设计,现在已经成为毫无用处的装饰了,但他喉咙下模糊地哼着歌,向前走了去。 大床前,青绿色的折叠屏风在第一缕阳光照入后,屏面颜色消失,扇叶缓缓收聚,最后变成了一面明亮的穿衣镜。 应有路站在镜子前。 镜面映出他的全像,就像立式钢琴纯黑色的顶板照着那夜的钢琴手,透明的雨水似乎如有实质地从上面流下来,然后又变成了红色的血珠。 确实有红色的溪流和他的曲子一起流淌过,那是在前天雨夜里,来自于那个天台的陌生死者。 昨天他调查了那位死者的身份,结果竟然是:没有结果。之后他向绍晓榷汇报了情况。这件事唯一的后果是,这个无名无姓的人的死,没有让钟楼事件的形势加剧。 他来之后,他堂叔付子炜就像把被挂在墙上的剑,有劲无处使,但也为着这事,来他跟前晃了晃憔悴无比的脸面和亲切无比的目光。 大概意思是:让他悠着点来,不要太搞事情了,毕竟一个乐园凶杀事件就已经让他这个一城治理神思郁结,大气不顺了。 应有路笑一笑,没说话,心想乐园的事恐怕还不止这么简单。 这件事在地方到云梢的整个处置过程中,园内屠夫霍三公子被整座乐园献出宰割,其余游园客则隐入黑暗,无恙而退。 好像有很多人不想让乐园成为一个永久的烂摊子,他们咬着牙闭上嘴但表情还在隐忍地暗示,里面的杀戮游戏只是暂时歇业,他们始终都还需要一个活的运营。 应有路喝着花茶,一眼不落地看着他家这个无甚作为,安享晚年的堂叔,最后惊讶地发觉,他堂叔这口气还是吊上来了,如果不往细了纠结,大概要夸他个偶得天助,运气不瞎吧。 分明在这个节骨眼上,升级钟楼事件只需要一点催化舆论的火星就够了,这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但这个死在酒吧二楼的人偏偏做不到。 因为咸水城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描述都对不上。 应有路却明白这种情况,这是职业伪装杀手的生存方式。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真的查不到,只有经不经得起查。 而他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后却调查不了了,因为还有东西比一场暴雨还可怕,一场“凑巧”的漏电事故,让存放间内的那具尸体变成了一具焦尸。 房间内的“音乐”停止了,应有路终于在镜子前整理完了衣服,他右手越过一支瓶身上写着“GT”(街头的简写)的喷雾,拿起了旁边的香水。 GT属于小类管制性用品,但在乐园附近很常见,因为进去的人大多会用它易容,作为他们的游园面具。 但应有路今天不会用,因为今天他要处理一些“尾巴”。一些属于应有路的“尾巴”,而不是雨夜钢琴手的。 他只和副官姚云参一道出了门,前往钟楼以东一幢闭门歇业的商场,排查恐怖分子匿藏等不安定因素。 实际令他不安的,还在于身后那些眼睛和尾巴,他不太相信哪里有恐怖势力还热衷于追着剿匪的长官溜达。 如果是这样,他还能笑出牙花,但他在咸水城到任的这一周内,就敏感地察觉到了A区其他队伍的味道和风格。 钟楼的案子办不好是个苦差,办的好是个美差,因此有人布置在这的陷阱里的虫子要找着自己的错漏,来咬他了。 恰好,应有路是个很识趣的人。 他在商场四楼和姚云参分开,然后走走停停,偶尔玩玩没被拆走的休闲玩具区,就这样一直逛到了十九层,可身后的尾巴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许久都没有找上来。 自然不排除他们在后面偷偷拍照的可能,但应有路心中还多了一个推测:人家也许想先累死自己,也说不定呢。 这样想着,有点生气,于是在一个转角处,应有路按来了电梯。 ”叮“的一声脆响后,电梯在39楼的顶层开了门。 顶层看似空旷,实际四通八达,连接这里的,有两台瞬时电梯,有一条穿越而过的悬轨,还有一个垂直于顶层十米以下的空中走廊,如果遇到个腿脚利索的家伙,就算跳下去也能捡回一条命。 天气有点热,应有路拧开了楼顶喷泉,看着它向天空喷出如注的水花,此时远方摩天轮上红蓝色的坐厢就好像旋转在一片迷蒙的水雾里,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应有路有时候真不知道,什么才是咸水城真实的样子。 丝绦灼艳的紫藤花串擦过他的米白色西装,他在花架下一张蓝色的度假餐桌边坐下。 幡然的微风轻拂起餐布精美的花边,应有路把笔直的裤腿轻搭在一起,慢慢将一口黑咖啡送入唇舌,再度抬眼后,他对面的座位还未被人坐占。 他三分之一的无聊加三分之一的暴躁正在眉头上稍稍展开时,电梯内忽然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色连帽皮衣的男人。 连帽被他扣在头上,帽檐几乎压至冷峭的鼻梁,这人的一切装扮似乎都不想让人将自己认出来,但除了一个地方。 太显眼了。 ---- 应有路:大哥,你确定没走错地方?
第39章 上下折 应有路看见那张斜生着一道微红伤痕的嘴巴时,整个人仿佛宕机了1秒。 呃,什么情况?帅哥,你谁? 然而那个男人直接忽视掉了他的惊讶,径直坐在了他对面。 “不好意思,久等了。刚刚很无聊吧,不能做一些别的事情。”他说。 “嗯?”应有路眉头微微抖开一丝疑波。 “比如...”那人伸出一只手,分明的指节敲在桌面上,哒—哒—地上下跃动。明明只是些轻扣微响,却仿佛敲击在了应有路的心脏上。 因为他可以完全确定,这人是在模仿他弹琴,应有路对这一切涌来的信息还没缓过来。 这人又说:”不过,今天天气不一样,也许提不起你的兴趣。“ 面前,一双清冷的眼神越过低沉的帽檐看向他。耳后,喷泉淅沥的水声将他所有的神经末梢冲刷殆尽。 应有路短暂地闭上眼,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在酒吧楼下弹琴,间歇地,他听见天台上大雨打在厚重雨衣上的密响,水珠顺着那个人的外套流下。 那些声音划过衣服的声轨就像深夜里闪亮的萤火虫,为他渐渐勾勒出了那个人的轮廓。 应有路睁开眼,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你是谁?“ ”一个应该杀你,但不想的人。“对面说。 应有路心里暗笑,眼睑微缩,真巧,他现在脑子里的念头也正好是上半句呢。 这个人竟然认出了他易容之下真正的样子,而且大概率是因为项链而来,就凭这两点,这人就必须死。 ”我的朋友没事?“应有路问的是本该来扮演这个会面者,吸引身后“尾巴”出现的副官姚云参。 ”当然,我又不是来找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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