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涯眼中情动,嘴唇擦过他的耳边,轻声道:“再来一次好不好,我想让你记住。” 秦沧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天色,眼见都快黎明,他报复性地挠了白涯一爪子:“跟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 他有气无力地宣布道:“没下顿了,以后我来。” 白涯轻笑,温柔地用脸颊蹭他:“好,你先侧过身来。” 秦沧听出他话里的敷衍,愤怒地开始消极抗议,白涯手指轻轻揉着他的耳朵:“真的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他低声道:“我爱你。” 秦沧哼了两声,侧过身去,威胁道:“再信你一次,完事儿必须放我睡觉去,我困死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爱你。” 12 秦沧铁口直断,歪打正着,秦二丫隔了两年,也和青梅竹马成了亲。 秦沧依依不舍地拉着二丫:“以后有人欺负你,一定和哥哥说听到没,我和你二哥护着你呢。” 二丫龇牙咧嘴地笑他:“哥!咱们两家走几步路就到了,今日成了亲,明日你就能来串门吃早饭。” 秦小胖在旁边嘿嘿笑:“就是就是,大哥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秦沧敲了他的脑门一下:“你懂什么!一边儿去!” 他刮了一下二丫的鼻梁,温柔笑道:“去,上轿吧。“ 迎亲的轿子从秦家大门面前离开,秦家人也陆陆续续往外走,秦沧站在原地没动。白涯不懂声色地拢了一下他的腰,侧头问他:“怎么了?” 秦沧摇头:“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道:“凡人寿数不过百年……” 白涯懂他在想什么,捏了捏他的手,认真道:“我陪你。” 秦沧点点头。 他现在才有些理解白涯当初求他修道的想法。 看着自己爱的人慢慢老去,他们身处在同一条时间的长河之中,却以不同的速度向前。 没有人能毫无芥蒂地承受这种孤独。 他们院子里那棵桃花树,今日虽没下雪,白涯用了些法术叫它盛开了。 秦沧想起之前某一天,他问白涯为何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桃花树,白涯沉默良久,才道:“为了记得。” 他从窗口看着桃花树,平静道:“那时我想着,若你最后不修道,这棵树……算作是我同你一起种下的。” 秦沧当时没说什么,如今却突然懂了那言外之意——你不在了,我能看看它。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难受起来。 他看了白涯的侧脸一眼,风吹他的发丝,白涯神色安宁,静静地看着远方。 秦沧回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目送他们走远。 13 他们后来一同送别了秦沧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最后,也送别了秦小胖和秦二丫。 秦家一家人平安喜乐一生,走的时候也并不痛苦。 最后一个离开的时候是二丫,她让子女儿孙都退出去,只留下秦沧一个人在房中。 当年的小姑娘已经白发苍苍,秦沧却依旧看出那双喜欢弯起来的笑眼。 秦二丫躺在床上,她的大哥依旧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她弯着眼睛,慢慢道:“大哥,我也要走啦。” 秦沧握着她的手,尽力露出一个笑容:“别怕,哥哥在呢。” 二丫微笑道:“我不怕。”她过了一会儿,又道:“大哥,你会不会想我们?” 秦沧点头,柔声道:“会的。” 二丫眨了眨眼睛:“那你想我们的时候,不要难过,要开心好不好?” 秦沧点点头,像她小时候一样钩住她的小指:“好,哥哥听你的。” 二丫抬起手,凉而粗糙的指腹划过秦沧的脸,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大哥的金色眼睛最漂亮,不要哭。” 秦沧说不出话,她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手垂落在一旁。 秦沧坐了沉默地坐了半晌,才慢慢站起,打开门。 外面的子孙儿女急切地涌过来,看见秦沧的表情,立刻向屋内奔去。 秦沧站在门边,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走出院子,被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白涯依旧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等他。 秦沧看着白涯,低声道:“走吧。” 白涯抬起手擦了擦他的脸。 秦沧道:“我……不回秦家了。” “好。” “再回去看一眼。” “嗯。” 秦小胖的儿孙住在秦家的院子里。 秦沧同他们的关系不错,也在他们小的时候亲亲热热地抱过秦小胖的孩子,只是秦小胖走后,相处之间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秦沧觉得这样也好,免得惹他们牵挂。 他回到秦家大门口,远远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桃花树枝繁叶茂,长得很好,树下小黄狗躲在树荫里睡觉,他住的小院半掩着门,安安静静。 他在门口捡了一块石头,其余别的什么都没拿走,然后转头对白涯道:“我们走吧。” 云端之中,小小的家宅慢慢看不见。 尘世血亲,便从此缘尽了。 ----
第60章 番外4 14 白涯带他落在一片山林里。 山林里有间屋子,不大不小,刚合两人住,门前溪水流过,背后竹林清秀。 白涯道:“今晚在这里休息吧,若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找别的住处。” “这是……你的屋子?” 白涯点头:“曾经修行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屋子虽在竹林中,但白涯似乎已经料到今夜会来,生活物件并没有缺漏。 天色已暗,秦沧洗了把脸进屋,看见白涯坐在桌前,似乎在等他。 秦沧问道:“怎么了?” 白涯抬头看他:“我有事,想趁今日同你说。” 他拿出一对铃铛,举到秦沧面前。 那铃铛小小一只,用编织的红线拴着,表面的金色有些破旧,似乎被修补过。 “这是什么?” “共死铃,戴着这铃铛的两人同生共死,命数相系。” 秦沧道:“什么意思?” 白涯犹豫了片刻,才说出口:“我……修行数千年,能活很久很久,你不必担心自己被我夺了寿数。” 秦沧皱眉:“我是在担心这个?你既然能活许久,把这铃铛和我一戴,自然该是我夺了你的寿数。” 他把铃铛塞回白涯的手里,毫不留情地拒绝:“你别让我戴,我不干这种丧良心的事。” “秦沧!”白涯有些急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秦沧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语气很强硬:“怎么?我打不过你,你准备来硬的?” 白涯语气立刻软下来:“没有。我……我心甘情愿,不是你说的那般。” 秦沧沉默一会儿,才道:“你说给我听,你是怎么想的?” 白涯道:“我不想独活了,若有一天……我想和你一起走。” 秦沧反问他:“活着不好吗?这世间没意思,你不喜欢?” 白涯笑了一下:“你在,我才喜欢。” 秦沧被他震住,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来。 他总是想着,白涯活了这么久,许多事应该比自己想得通透。 然而事与愿违,白涯看上去风轻云淡,该心有魔障的地方他是一件也没落下。 秦沧仔细看着他,又问:“那我不同意呢,你怎么办?” 白涯眼底隐隐半抹血色,手指攥紧,却最终松开,低声道:“那我只能……一直活着,一直等你。” “没别的想法?” “嗯。” 秦沧叹了一口气。 白涯但凡有一点硬来的意思,秦沧也不至于心软。但他就是没有。 他始终没能想明白,到底是黑龙亏欠太多,还是说最早他救下那只小狐狸的时候,启蒙教育就出了岔子。 好好的一个千年狐妖,怎么在他面前落得这般田地? 仿佛生杀予夺,都系在他一人身上,想令他死,他便欣然共死,想令他生,他便熬着岁月独活。 实在没办法。秦沧只觉得,若是自己不答应,就该算是丧尽天良了……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他在桌下轻踢了白涯一脚:“好了好了,别那么可怜。” 秦沧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共死铃拿过来,随手拿了一只,麻利地挂脖子上了。 铃铛金光一闪,秦沧觉得自己心脏猛跳了一下,随后铃铛便恢复作普普通通的样子。 秦沧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举起手腕:“那这手镯?” 白涯一愣:“你……想起来了?” 秦沧想起自己干的事儿,略有尴尬:“咳,只想起一点点。” 白涯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放下了什么一般,出了一口气。 他道:“我后来改过这铃铛的阵法,这镯子替你挡一劫,也算在我们两人身上。” 他说罢,迅速将另一只铃铛戴在自己脖子上。 白涯灵力强许多,能够感觉到两只铃铛遥相呼应,从此他和秦沧的命数遍系在一起,不必分离。 心如鼓擂间,他几乎满怀感激。 白涯吹灭了灯盏,两人在黑暗里并排躺在床上。他的手摸过去,扣住秦沧的五指。 其实他喜欢秦沧的所有年岁里,从未做过一天可怜人。哪怕是当年身陷囹圄,迫不得已,秦沧也尽力地护着他,从未糟践过谁的真心。 白涯想,这世界能被秦沧喜欢是幸事,如今秦沧爱他,他有天下第一等的幸运。 他拢住秦沧的肩膀,小声道:“我爱你。” 秦沧耳根子一红,心想这人,不是,这狐怎么张口就来,只能状似随意地拍拍他:“知道了知道了。” “特别爱你。” “好。” 白涯抱他很紧,呼吸几乎要贴在他耳边:“永远爱你。” 秦沧忍无可忍,一把挣开他坐起来:“你是不是想做那事!” 白涯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十分清白:“我没有。”他又补充道:“你要是想也……” 秦沧:“……” 他一头倒下:“我也没有!不许再说话了!睡觉!” 白涯笑了笑,重新握住他的手:“嗯,睡吧。” 15 他们一开始在人间游历,游玩得差不多了,跑到山林里归隐。 山间日子清净是清净,但是闲久了也颇为无聊。 秦沧整天没事也不呆在家里,整个山头地招猫逗狗,胡乱转悠,誓要做山大王。 山头上但凡长得齐整一些的动物都被他□□过,连那几只老虎都苦不堪言——谁家百兽之王天天被人揪耳朵玩! 他曾经的爱宠——小黑,这些年跟着白涯混,已然修炼得聪明不少,秦沧和白涯在人间的时候,放它到处自己去没人的地方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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