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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蹲下身，仰头看他，深褐色的眼睛写满不解，声音带上一丝苦闷，“哥哥怎么不理我。” “你怎么也被抓来了？”陆西泽飞快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琳娜，卡萨应该也是被她带来的。 琳娜恰好往这边看，陆西泽觉得她应该是看到了他俩在讲话，担心对方会刁难卡萨，他想着让卡萨先走开。 结果琳娜一对上他的视线立马不自然地移开了，四处张望拙劣地演出一副没看到卡萨的样子，明晃晃地纵容他。 “你收买她了？”陆西泽问卡萨，眼睛却看着琳娜那边。 卡萨露出纯真的笑容，“没有啊，她对我很好，一听说我要来找你就带我过来了。” “？”陆西泽越发觉得不公平，恨不得上手扒拉他的衣服查看，“黑色印记呢，身上有没有？” “什么印记啊？”他歪了下头，“哥哥的给我看一下吗？” 这话是能接的吗，他的印记可是在腰上，当众掀衣服不太好吧。陆西泽沉默了一会。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卡萨更担心了，坚持着说：“哥哥，很严重吗？我会担心的，让我看看吧。” 总觉得这话很奇怪，让他莫名地有些燥意。陆西泽推了他一下，移开视线，“晚点再说，我先忙着呢。” “好吧。”卡萨低落地说。 琳娜像是终于看到了这边，领着卡萨去了他昨天去过的区域。 除了配送的区域，其他区域都是包分食物的，陆西泽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有了歇息的时间，分到了一杯牛奶一块面包。 他啃着面包找了块地休息，顺便打量其他人。 他们真的很奇怪，起床和干活的时候都是整整齐齐的，特有默契。然而一有空都是各自吃饭，各自睡觉，彼此之间毫无交流。 虽然干活的时候也没交流。 如果一两个区域是这种样子，还能说是管理严格，可整个车间全是这种状况，只有冰冷的机器转动的声音，很难让人不怀疑。 加上米契德的那番话，他不由联想到了那个黑色印记，或许不只是封印魔法，还有控制心智，消除记忆的效果。 “啊啊啊——”外面传来一阵大喊声，混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嚷声，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水里，终于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陆西泽闻声而去，在拥挤的人群中逆行，远远看到了那颗扰动波澜的石子。 是卡萨。 安静小镇（七） 他远远站在那里，表情淡漠，身材高挺，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样子。周围是逃窜的人群，与他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的卡萨很陌生，但他好像在哪见过。 陆西泽压下心里的那点疑惑，猝不及防与卡萨的视线相交汇，对方微愣了下，对他一笑。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陆西泽穿过人群快步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卡萨衣服上沾染有细碎的血迹。 “你受伤了？” 卡萨低头看了眼，“不是我的血，是那个…” 他想了会，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但陆西泽反应过来了，卡萨刚刚去送食物，立马就发生了躁动。 他脱口而出：“罗弗特？它怎么了？” “哦，它叫这名啊…”卡萨状似思考了会，“杀了。” 陆西泽瞳孔一缩，还有些问题想问，但脚比脑子快，先一步到了‘案发现场’。 地上一片狼藉，罗弗特硕大的尸体倒在地上，四肢都被斩断成块，身下一大滩鲜血。 把守金山的恶魔此时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去报信还是逃跑了。 “为什么杀它？”陆西泽也不知道内心为何生出一些烦躁，语气带上了点愠怒。 好像卡萨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他俩距离很近，却感觉中间有道无形的隔阂将他们分开。 卡萨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手微微攥紧，说：“是它想要吃了那个人我才杀它的。” 不是平白无故的。 陆西泽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不是送食物吗，怎么回事？” “那个人打翻了吃的，然后…罗弗特抓了他，想要吃了他，”卡萨有些委屈，“所以我才动手的。” “守在这的恶魔呢？” 卡萨回忆了下，“跑了。” 看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只是顺手杀了个怪物。只是陆西泽一想起惊慌失措的人群，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能他顺手杀的时候略微凶残。 不过事情有些蹊跷，按理说罗弗特只吃特定的团子，怎么会突然想吃人。 一种不好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陆西泽脸色一凝，“我们去看看那‘团子’是什么。” 走出这间屋子，正看见米契德在门口等着。他迎上来大概了解了下里面的情况，跟他们说：“其他人都跑回住的地方了，也不出去就窝在屋里。” “跟那个印记有关吧。”陆西泽说着脚步一顿，顾不上什么羞涩，直接扯开衣服。 其他两个当场愣住，米契德默默移开目光，在此之前他偷看了眼卡萨，对方也有些发懵，呆呆盯着。 腰上那处伤口还很明显，只是跟陆西泽想的不一样，他的身上的黑色印记很淡很浅，几乎快要消散。 连图案都看不清。 他喃喃了一句，转而把视线转向卡萨，“你呢，来之前有遇到白雾吗？” “没有，”卡萨顿了下。 陆西泽看他样子，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线索，立马侧耳倾听。 却听见他下一句说。 “哥哥一点都不上心，我明明说过我是直接被小女孩带过来的。” 陆西泽：“……”我只是确定一下而已，别整得我像个渣男。 话说回来，卡萨跟他们的待遇不一样，应该是那个幸运兔赐予的好运吧。 真令人嫉妒！ “走吧，去看团子。”陆西泽转移话题，往前走出一步，背后突然有道急切的声音。 “等等！”米契德后知后觉自己被忽略了，忙叫住他们，“我身上有印记啊…” 甚至尾音都带上了点颤音。 哦，差点忘了。 陆西泽再次停下，敷衍地问：“有什么感觉？” “用不了魔法！”米契德表情夸张，天知道不能使用魔法是多么的不方便，他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还有呢？” “还有…”他看了看卡萨，又看了看陆西泽，弱弱地说：“我不记得你们是谁了，但我感觉你们好像认识我。” 果然是没用的线索。 陆西泽唏嘘一声，这些他都已经知道了，至于他自己没有被控制精神，大概是被那一刀捅的。 下手狠，止血快，好处多，赚到了。 “你们要去找那个团子吗？要不…还是算了吧。”米契德突然说道。 “怎么了？” -- 米契德没有拗过他们的坚持，还是带他们来了存放食物的地方。 一推开门臭味扑面而来，即使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捂住鼻子却也能闻到这股刺鼻的气味。 米契德说，这里很恶心。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环境恶劣，顶多臭了点，直面后直接想干呕。 一想到那群人是面无表情地切这些“食物”，再经过处理将味道祛除，做成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食物，陆西泽便一阵恶心。 这哪是食物，这是人肉啊！ 地上堆放着各种身体部位，不知存放了多久，整个屋子都弥漫着熏臭味，最顶上放的那只手的手指上还戴着枚银戒。 屋子沉默无言。 恶魔们为了私利，装神弄鬼将镇上的人抓来，掏他们内脏，切他们手脚，如同宰猪宰羊一般，残酷至极。 不仅如此，还让他们的同类来做这事。按照轮流干活的规矩，这些人大概都清楚他们做的“团子”，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异议。 他们只是麻木地做着属于他们的工作，不想自己也成为传输带上的下一个食物。 “他们…”陆西泽胸口堵得酸胀，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话来，“为什么。” 米契德也不太忍心，不再看地上堆的尸体，只盯着陆西泽的眼睛，“这些是反抗的人，全被杀了。” 所以罗弗特吃的一直是人肉，才会对人动手。 “琳娜呢？” 米契德有十几秒没说话，而后才说：“那个小女孩就是…她已经变成恶魔了。” 安静小镇（八） “啪嗒--” 背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他们回头正看见他们讨论的对象扒拉着门往里望，地上掉落着一块团子。 似乎那团子刚刚还在她手里把玩。 琳娜不知为何，看见他们后莫名颤了颤，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想要撒腿跑。 可是来不及了。 下一秒她就被揪住了小辫子，一动头皮便传来疼痛，她挣扎了一秒果断放弃了。 只是倔强地把头偏一边去。 “带我们去找那些恶魔。”陆西泽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然…就把你的头发剪掉！” “啊？”琳娜愣愣地发出声音，她以为自己会被像处理恶魔一样杀掉。 “还不快点。”陆西泽催促道。 琳娜瘪了瘪嘴，又看了眼米契德，最后退到离卡萨近的地方。 还是这个看起来比较温柔。 她迫于威逼下，将他们带到了地窖的最深处，这是个极小的地方，狭窄得堪堪塞得下一个人。 琳娜告诉他们这是一个传送阵，可以直达恶魔的大本营。 卡萨作为唯一一个还拥有魔法的精灵，率先过去打探情况，只是他一传走，事故便发生了。 原本陆西泽想着让米契德先过去，他和琳娜随后跟上。 谁知琳娜突然大笑起来，张着满口尖牙的嘴，声音格外刺耳，她抬起左手指向看起来弱一点的米契德。 他们一惊，这可能是个圈套。 陆西泽还在思考如何劝说对方不要冲动，就在一瞬间，旁边的身影已经冲了上去。 一把匕首插在了她的心口处。 “琳娜！”陆西泽上前一步阻拦米契德再次捅下去，想要去察看伤口。 米契德面色难看，颤抖着松开匕首，说：“我以为…我以为她想动手。” 他也不想的，他只是害怕。 陆西泽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想必他也不故意的，毕竟他和琳娜还共同住过一段时间，感情也还不错。 这一刀捅下去正中要害，琳娜的身体内散发出黑气，没一会她便没了动静。 像是一个傀儡终于报废了。 虽然得知她已经成了恶魔，还是不免感慨，她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 陆西泽将她娇小的身体抱在膝间，心想到时候带出去埋葬。这么一靠近，他才发现琳娜也有一道黑色印记，在她的右手手心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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