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笛:“昨晚,放学没多久就去了。” 桑游斜眼看过去:“别告诉我你们玩了个通宵。” “怎么可能!”王笛满脸兴奋,“今天行程这么满,晚上还要留存体力上清云观,怎么可能通宵!” “我们玩到凌晨4点就忍痛结束了!” 奚迟:“……” 跨年这天的欢乐谷,人多到不敢数,望过去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 半个班的人一进场,就被陈诗文带着穿行了大半个园区,停在了空中洗衣机队伍前。 陈诗文伸手往那边一指:“先排这个?” 所有人:“……” 王笛仰着脖子看着那不断翻滚的庞然大物,耳边是声嘶力竭,由远及近,又随着滚动的机器再度由近及远的立体式环绕尖叫。 以及底下一众“观赏”游客极致文明的用语。 “卧槽,卧槽这特么是人坐的?” “卧槽,我不行。” “卧槽,好家伙,这些年轻人,这胆也太大了。” “给我钱我都不玩,卧槽。” “这个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吧,上次我玩这个玩到无聊,就在上面睡着了,最后是我同伴和管理员一起掐人中把我叫醒的。” 所有人:“……” 你那是睡着了吗?那叫昏迷,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我之前去安市欢乐谷的时候,也玩过这个。”林文光拧着眉,沉声说了一句。 一群人立刻朝他看过去。 “这个洗衣机看起来是恐怖了一点,实际上……”林文光顿了下,然后飞快道,“实际上跟特么看起来一模一样!” 王笛听不下去了,猛地一个转过身。 “文姐,求你了,我们来的是欢乐谷,不是安乐谷,还能不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了?” “一上来就把我们扔洗衣机,这跟直接送我们去世有什么区别?” 祝余深思熟虑:“文姐,我有一条建议路线,你要不要听听看。” 祝余一抬手,指着立牌地图左下角那一块亲子区的位置,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从观光小火车开始转,目前我们可能只能接受观光小火车的强度,然后去坐旋转小木马,然后是旋转小飞机,你觉得怎么样?” 陈诗文一甩手:“一群five。” 一群人:“呜呜呜,是,我们是five!” 考虑到他们来的确实是欢乐谷,而不是安乐谷,“胆大泼天”的文姐最终让了步,选择了循序渐进。 半天下来,项目没玩几个,队伍倒是排了个爽。 王笛差点哭萎:“完了,今天就不该让黎哥他们出来,我都排得想鲨人,黎哥他们一定……” 说着,他一转身。 奚迟和江黎正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可能是周围声音太杂,怕听不清,两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凑得很近,额前的头发几乎紧挨着,时不时擦一下。 迟哥还没什么表情,但黎哥看起来…不太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王笛:“……?” 祝余顺着王笛视线看过去:“看事不要看表面,没看到迟哥手里拿着手机吗?说不定正在讨论要鲨哪个,或者统统鲨了,你去听一下。” 王笛觉得祝余说得很有道理,伸长耳朵往后一探。 “之前这个老师讲了微元法和整体隔离法的课,不过讲得不算深。” “这题方程难解一点,其他还好。” 王笛:“……” 行,是他们这些凡人不配了。 王笛他们原本以为早上的客流量已经够多,结果天色越暗,人潮越密。 跨年夜的威力随着天光逐渐暗淡,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晚上6点,园区中央几乎找不到什么空闲的位置。 但各大项目前的队伍少了一半,因为夜间花车和飘雪狂欢盛典已经开始,有大半的人都是冲这些特典项目来的,吸引走了将近一半的火力,一群人又成功站在了“空中洗衣机”面前。 陈诗文朝它一抬手:“来吧,让它为我们今日的欢乐描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该来的总会来。 “来吧,文姐都陪我们循序渐进一整天了,最后总要让她坐上心心念念的洗衣机。”王笛表情壮烈,一步一步,宛如要去赴死。 陈诗文看不下去,一把拉住喇叭的手朝着机器冲过去。 王笛被按在了位置上。 陈诗文抬手喊来工作人员:“姐姐,他说他害怕,怕自己临阵脱逃,让你立刻给他绑上。” 工作人员显然见惯了这种一拖一,立刻俯身:“好嘞。” 王笛咽了口口水:“等等,文姐,我觉得……” “嗖”的一声,王笛已经牢牢卡在位置上。 王笛:“……” 可能是王笛表情过于“安乐”,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也没那么怵了,排队一个一个走过来。 机器启动前一秒,奚迟听到江黎的声音:“怕的话就抓我的手。” 话音刚落。 奚迟耳边便炸开一排尖叫声。 “啊啊啊啊脑、脑浆要摇匀了。” “啊啊谁打我——啊——王笛你别抓——” “放我下去,我要yue……我要吐——” “你踏马敢吐我鲨了你!” “我招!我全都招!放我下去啊啊啊——” 奚迟从来没觉得两分钟这么漫长过。 不是被吓的,是被吵的。 纽带松开的一瞬间,一排男生“咚”的一声,齐齐跪在了地上。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王笛精神昏迷。 “活着真好。”廖争神情涣散。 说完,王笛和廖争开始抱在一起痛哭。 奚迟:“……” 奚迟从位置上起身,直到站起来,耳朵中还有隐约的嗡鸣声。 他低着头,正要往出口走,刚走到台阶,耳廓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因为吹了一晚上的风,又经过刚刚那一场“翻滚”,奚迟脸上几乎没有温度,所以这一点热意显得格外清晰。 “是这里疼?”江黎声音碎在风里。 冷到有些发僵的耳廓肌肤随着江黎轻微地按压,渐渐回温。 耳中嗡鸣声渐消。 奚迟很轻地颤了一下。 不远处就是汹涌的人潮,身后王笛和廖争还在干嚎,夹杂着工作人员广播引导的声音和花车游行节奏明快的音乐,四周很吵,风也很大,可江黎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像是贴着鼓膜一点一点渗进来。 奚迟恍了一下神。 在半空中极速上升降落都没怎么加速的心跳,在落地之后,竟随着这道声音慢慢翻涌起来。 奚迟垂着眼睫,被这陌生的心跳频率打得有些蒙。 “还很疼?”江黎蹙着眉问。 “……没,好了。”奚迟盯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说。 一排男生撑着地跪了小半分钟,终于相互搀扶站了起来,在陈诗文那满是“好玩,还想玩”的眼神中,软着腿飞快逃离。 离开乐园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7点。 园区离清云观不算太远,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奚迟都没怎么说话,直到闻到清云观熟悉的香火气,飘忽了许久的心才重新定下来。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奚迟长松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心口的位置。 还好,总算安静下来了。 就不该玩什么“空中洗衣机”。 王笛他们知道奚迟来清云观有事,也不吵,小声地开口:“迟哥,你先去忙,我带文姐他们在观里逛逛。” 虽然元旦不像春节那么正式,但毕竟也是一年伊始,观里今夜灯火通明。 奚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就往偏殿的方向走。 江黎和桑游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观里还没开始点新香,但赶着最后一天点年尾香的香客也不少,到处都扬着香火气,被风吹满各个角落。 奚迟走进偏殿内殿。 江黎和桑游靠在一张闲置的香案上,看着里头的动静。 老观长手中拿着一本……严格说是一摞经文递到奚迟手上。 “啧啧,都多少年没看到‘百人经’的阵仗了。”桑游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说完,他慢腾腾扫了江黎一眼。 “当眼珠子护大的,你想好了没。”桑游压着声音,极其小声却又郑重地开口。 江黎没说话,仍旧倚着香案。 自从知道江黎心思之后,桑游就致力于给江黎添堵,并乐此不疲。 他低头扫过江黎手上的念珠。 心不静才戴上的啊…… 桑游停顿几秒,视线慢慢下落。 老观长刚刚大概正在写新年对联,两人身前的香案上,正摆着笔和墨。 “唉,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我呢,也没准备什么跨年礼物,就送你一个字吧。”桑游拿起毛笔,提起笔尖在砚台上蘸了蘸,抽过一张宣纸,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字。 “好了。”桑游拍了拍手,将宣纸推到江黎身前。 江黎低头一看,一个墨色的“静”字。 “你刚刚问我想好了没。”江黎淡声开口。 桑游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江黎同样拿起笔,在砚台上蘸了一点墨。 “想好了。”他一字一字道。 桑游反应过来:“不是,你学我说话就算了,现在还学我写字?” “喂喂,拿错纸了,这张是我写给你的,那边宣纸这么多,你要写不会自己拿一张……” 桑游忽地一怔。 因为江黎不是拿错了纸,江黎的答案就在这张纸上。 他拿着笔,在那个“静”字上落下一道墨。 左边的“青”字被黑色墨水覆盖,抹去。 只留下一个字,“争”。 ——你想好了没。 ——想好了。 这个就是江黎的答案。 争。
第55章 “木头开窍都晚” 殿中燃着香烛,烟气弥漫缥缈。 桑游在闪烁的烛火中,盯着那个“争”字看了很久。 半晌,他“靠”了一声。 虽然他们妖族在伴侣选择方面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凭缘而定,但…还真特么敢说。 桑游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强烈的感受过江黎的情绪和念想。 甚至比那串佛珠来得更直白。 桑游看着纸上墨色的字,又抬头看了看帘幔后那道背影。 “这么有底气?”桑游慢声问。 问完,他就觉得自己是多余问。 答案都在纸上了,能没有底气吗? “行了,我知道……” 可下一秒,江黎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他说:“没有。” 跟刚刚在纸上利落下墨的样子截然不同。 桑游愣了愣,视线从纸上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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