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率先打头,将加急赶制的横幅挂了出来,怕主席台那边看不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藏了一个下午的喇叭,整个人趴在护栏上,声嘶力竭开喊:“东风吹战鼓擂,晴姐百米怕过谁!” 晴姐瞬间头皮发麻,抬手把脸埋进掌心:“什么啊,丢死人了,老大迟哥你们管不管!” 祝余一开头,西山南山厮杀从此刻正式开始拉开序幕。 各种杀气腾腾又土到爆炸的口号层出不穷,喊到双方没词就直接换个名字将对方的口号征用继续喊。 当王笛听到廖争喊出那句“社会没有遮天树,唯有黎哥降万物”台词的时候,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竟敢抢我们迟哥的台词?! 他想也不想,立刻抢过祝余的喇叭,用这辈子语文素养当场改词:“社会没有遮天树,唯有迟哥降金乌!!!” 不知是喇叭花声音太大,还是这词过于石破天惊,南山竟接不上话,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你怎么敢的?”五个字。 不仅成功镇住了南山,甚至顺着喇叭传到了主席台。 奚迟:“…………” 除了两位当事人,两院学生会都在忍笑,碍于两位当事人都是顶头老大,有且只有同为西山老大且同为两位当事人发小的桑游敢笑出声。 不仅敢笑,还直接舞到了正主面前。 “江大主席,听见了没,民心所向,注定你得被我们秘书长降住。” 桑游话都没说完,就被他秘书长塞了一瓶水:“多喝水,少说话。” 两院人马闷着头笑。 一贯行事冷静的李书静都忍不住调侃:“老大,不表示表示?” 江黎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在接过水拧瓶盖的瞬间,视线掠过奚迟,很浅淡地应了一句“嗯”。 因为语气和神情都过于随意,一时都让人分不清应的是李书静那句“不表示表示”,还是桑游那句——注定得被奚迟降住。 所有人只当回的李书静那句,只有前几天刚撞破两人一起住的许云锐心头冷不丁突突打了个颤。 ……搞不好应的还真是,后面那句。 奚迟没在意,转身拍了桑游一把:“行了,别闹了,分位置。” 混合接力跑,山海一中两院学生会男女比例非常均衡,五五开,找出5名男生5名女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最初学生会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校方更好的管理学生,选人标准异常简单粗暴,就四个字——实力至上。 能做到部长及以上职位的成员,哪怕平日看着再“没个正形”,实力也毋庸置疑,因此两边队伍基本不存在实力差距,拼的就是默契和爆发力,也正因此,输赢都没有定数。 西山南山此时也安静下来,两边都在做同一件事——压位置。 “南山首尾棒肯定是南山主席和副主席,我觉得首棒应该是许副,尾棒是他们主席,我们这边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也会是迟哥和老大。” “那迟哥和老大谁首棒谁尾棒?” “那还用想,肯定是老大最后一棒啊,尾棒压力最大,而且得等前十个人跑,迟哥肯定懒得等。” “你说得对!” “我靠,所以最后是两院主席之争?” 两院在压位置上的想法如出一辙,南山也是同一套说话,首棒是他们许副和西山秘书长,尾棒两位主席。 两位主席之一的桑游原先也是这么想。 “我尾棒,小迟首棒,一航倒数第二,夏晴你们那边也按刚刚说的来,怎么样?” 由于实力差距着实不大,没什么“田忌赛马”的余地,两院主打的就是一个光明坦荡不怕你偷听,就连商量顺序都只隔了一两米的距离。 彼此都能听出位置大差不差。 夏晴他们已经开始练习交接棒,奚迟却忽然看着桑游:“第一棒你能跑么。” 桑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想跑最后一棒?” 奚迟点头。 桑游大惊,正想问为什么,转头在离奚迟几步远的位置上看见江黎,眼睛下意识一眯:“你别告诉我因为江黎要跑最后一棒,所以你陪他。” 奚迟喝水动作一顿:“?” “脑子里成天都装的什么?” 桑游:“那怎么好端端的要跑最后一棒?” 初中的时候两人也不是没有跑过4*100接力,只要他在,奚迟永远跑的第一棒,因为不用等,跑完就可以坐一旁。 这次如果跑最后一棒,不仅得等,还一等就是九个,所有硬条件都没变,甚至等待成本翻倍增长,而奚大秘书长的脾气也和以前一模一样,桑游唯一能想到的变数就只有江黎。 奚迟下巴轻抬:“你转头。” “转头干嘛。” “百米起点,看看王主任手里拿着什么。” 桑游顺着他的话朝那边看去,一打眼,就看到穿着藏青校服外套的老王很兴奋地拿着发令枪,显然正打算亲身参与到这桩运动盛事里。 可能是为了让枪声更清脆,此时正跟着体育老师满地找枯叶,准备折起来跟着发令弹一起塞进枪口。 准备工作很专业,但老王显然是生手,除了表情带着游刃有余的兴奋,所有动作都很生涩。 桑游顿时垮起个扶桑劈脸:“所以你是怕枪声崩到你,所以选择让枪崩我?” 奚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点头:“嗯。” 站王主任旁边,他都能想象得到会有多吵,枪吵,人也吵。 奚迟:“还换么。” “换换换,谁不知道我们西山又名‘奚山’,那秘书长都说话了我这个小小的学生会主席还能有什么意见?” 体育组对这场“趣味赛”显然也很重视,考虑到从没有组织过人数这么多的混合接力,为了更直观,也为了让看台上的观众看得更清楚,直接拿出了压箱底的两套号码布,从001到010,每块号码布对应的数字就是各棒位置。 于是,当奚迟戴上标着“010”号码布的瞬间,先不说全军覆没的西南两山看台,就连南山学生会都有些意外。 李书静:“我刚听着,西山秘书长不是跑第一棒的吗?” “战略,”桑游见缝插针,插科打诨,“这不是想着我们秘书长能降金乌么。” 所有人:“……” 奚迟额角青筋一跳,在桑游手背上清晰落下一道掌印。 没完了是吧。 好在江黎没被影响,拿着号码布的手悠悠闲闲垂在身侧,抬头看着奚迟:“怎么换位置了。” 奚迟原本想说实话,怕主任吵,但话到嘴边,脑海里却突然想起前几天两人的对话,于是偏过头,往李书静身后位置扫了一眼。 “你说的。”奚迟说。 江黎眉梢微扬,示意他继续。 “可能和对门的人犯冲,”奚迟说这话的时候,尾音带着零星笑意,“这叫……” 江黎难得怔了下,反应过来,心安理得接下奚迟的话:“及时止损。” 奚迟失笑。 时间转眼到了五点,看台之前就已经收到西山秘书长跑最后一棒的消息,但因为主席台距离有点远,身后的号码布看不太清,他们也不敢确认,直到看到江黎和奚迟两人并肩往位置走。 看台瞬间炸锅。 “我靠,我看到了什么?!” “迟哥跑最后一棒?理由呢?原因呢???” 不知是体育组特意还是凑巧,将最后一棒位置做了简单调整,刚好在西山看台正前方,为了避免接力途中因为位置原因出现失误,裁判老师将每棒选手都带到了各自位置上详细讲解,连老王都怕鸣枪失败在起点处开始试枪。 每过一声枪鸣,操场就安静一分,所有人的精神也紧绷一分,像是只等那最后一发。 九月末的下午5点,不像隆冬时节那样昏暗,也不如夏日午后热烈,温度和太阳都是刚好,打在身上时间一久,自然而然烘高体温。 连一向有些怕冷的奚迟都脱掉外套,随手搭在一旁的栏杆上,可能是身后得枪鸣声,也可能是久违地站在散发着塑胶气息的跑道,激起了许久不见的胜负欲,他突然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人。 接力还没开始,看台上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不约而同落在这一角。 在奚迟偏头的瞬间,全场屏息。 “要我让一让你吗?”奚迟说。 前排紧紧盯着一秒都不敢松神的人立刻把听到的话实时打在各大群里。 所有人精神一振! 来了来了,总算来了! 厮杀局前必备的垃圾话它总算来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疯狂猜测南山主席会说“你是带着西山来争第二的吗”还是“你差点就可以跑赢我了”。 然后,下一秒—— “好啊。”江黎轻飘飘回了两个字。 前排所有人:“………………” 几人正想在群里说南山主席没顶住攻势,整段垮掉,可身旁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他说好啊!” 前排:“???” “好啊”是什么新型垃圾话吗? 就一个“好啊”都能尖叫成这样? 主席台已经开始发出“比赛即将开始,无关人员请退出跑道”的提醒,起点、终点一众裁判老师挥舞着裁判旗示意已经准备就绪。 老王的声音透过话筒在整个操场盘旋:“各就各位,预备——” “砰——” 两院学生还是低估了这场比赛的冲击力,在此之前,他们还觉得肾上腺素极限飙升的会是跑道上的学生会成员,可在枪响的那一刻,在看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起的那一刻,肾上腺素极限飙升的哪只是正在奔跑的少年。 “卧槽,老大好快,他不是用了瞬移吧卧槽!!!” “妈呀,学校不让学生会参赛是明智的,你管这个叫接力???这根本就是解除封印啊卧槽!” “这个交接棒速度?!他们真的就练了20分钟?!” 跑道上身影几乎胶着,无论是西山还是南山,无论是哪一棒领先跑出了优势,也很快又会被身旁的人追平,反超,再追平,再反超。 看台上几乎所有人,包括开跑之前还在担心因为练习时间过短会出现掉棒、抢道、接棒不顺利等问题的体育组老师在这一刻,都清晰又深刻的感受到一个事实,一个被他们长久以为一直忽略的事实—— 没人能比这帮人更默契,没人能比他们更熟悉彼此,熟悉彼此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动作。 这群人身上的荣光不是山海一中学生会赋予他们的,不是学生会成就了他们,炙热的从来都是他们本身。 看台声音几乎没有断过,哪怕喊到嘶哑,喊到面红耳赤,也不停歇,就在西山已经喊到缺氧准备寻个空隙简单调整一下呼吸的时候,他们正前方的裁判举起了手中的指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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