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天的体育课上,小螺号被一群人按在了塑胶跑道上。 “你这星期怎么回事?我忍你很久了!” “是不是钟山给你输过期药了?” “还要举报给老王,把我们统统抓起来?!” 等结束的时候,王笛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扒拉着菜干似的校服躺在跑道。 他艰难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迟哥。 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周五的体育课在早上最后一节。 谷雨刚过,春季最后一个节气已然结束。 空气中渐渐有了夏天的味道。 体育老师自然不能放过这种最适合跑步的时间,一声令下。 “天气这么好,跑跑吧?” 底下登时一阵嘘声。 “老师,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少哼唧,都四月底了,转眼就是六月,别忘了这学期还有两千米和两千四等着你们,”体育老师转着哨子说,一锤定音,“行了,天气也不冷了,把外套脱了放主席台上,冷的话穿着跑也没事,记得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别像上次王笛一样,一边跑,校服兜里一边掉话梅。” “男生2400,女生2000,正经跑一趟啊,”体育老师伸展了一下肩膀,“我在终点计时。” 所有人嘘声更大。 “从来没有这么羡慕过黎哥。”林文光摸出手机,放在主席台备用桌上。 “黎哥运气怎么这么好,只请半天假都能躲过2400米?” “得了吧,比起去钟山,黎哥可能更想跑2400。” “没办法,固定体检期嘛,黎哥又是金乌,当然要谨慎点。” 林文光他们讨论的时候,奚迟正站在主席台侧给江黎发消息。 【Chi:检查好了?】 【-:好了。】 【Chi:有问题吗?】 【-:常规体检,别担心。】 【-:回来路上了,很快。】 【Chi:迟点回来。】 【-:?】 【Chi:要跑2400了,躲一下。】 手机那头的江黎莞尔。 “要穿着外套跑?”桑游走过来,看着奚迟身上还穿着校服外套,开口问。 “没,脱了跑。” “我去下面等你。” 奚迟“嗯”了一声,脱下外套,连同手机一同放在主席台备用桌上。 “预备——” 体育老师一声哨响,起点处身影交织。 十几分钟的长跑还是有些累人,结束的时候,有一半人直接坐在了操场上。 廖争本来正帮着体育老师记录成绩,结果体育老师一看他那双手,就把人赶走了。 “你从泥潭里出来的?”体育老师问。 “这不是出汗了吗,”廖争嘿嘿两声,“之前摸了几下篮球。” “去去去,赶快洗手去,”体育老师赶走体委,转头就看到跑了2400米仍旧白净利落的奚迟,招手,“小迟帮忙记一下。” “行了,跑道上这么烫,别躺了,都起来,上主席台休息。” 的确有些晒,一群人只好你搀着我,我搀着你,往主席台走。 一上台,日头一遮,冰水一灌,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这天气跑2400都热成这样,那六月份不得直接把我们烘干?”祝余在水龙头下冲了个凉,正拿着纸巾擦头发。 经过主席台备用桌的时候,桌上手机忽然“叮”的一下,把他吓了一跳。 祝余下意识循声一低头。 手机屏幕自动弹出微信消息预览。 【跑完步了没?】 祝余非本意地看到备注,两秒后,朝着陈诗文喊:“文姐,你男朋友给你发消息了,你快过来回一下。” 因为陈诗文正在跑道上,两人离得远,因为祝余喊得很响。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勾了过去。 “文姐,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啊,我是被你手机偷袭了,”祝余立刻解释,“刚刚经过这边的时候,你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就低头看了一眼。” 陈诗文从台下走上来。 王笛几人忍不住打趣:“文姐,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这种时候还给你发消息,你该批评几句了。” 杜衡:“你说得对。” 廖争:“文姐,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你都和你男朋友断联了吗?” 陈诗文也有点纳闷,抬脚正要往这边走,忽然停住脚步—— 2000米跑晕了,她都忘了一件事。 “不是我啊,我今天都没带手机。”陈诗文说。 祝余“啊”了一声:“不可能啊,应该就是你的手机,我看那个人的备注是男朋友,我们班除了你,谁还有男朋友?” 陈诗文:“???” “不是啊,我给我对象的备注不是男朋友,是他名字的缩写。”陈诗文立刻解释。 祝余:“???” 主席台所有人:“???” “靠靠靠,什么意思?”祝余下意识拿过手机,“那这个显示‘男朋友’备注的手机是……” 祝余话没说完,桑游从主席台另一侧走过来。 “你拿着小迟手机干嘛?” 作者有话说: 小螺号:这个爱情保安就做到这里。
第80章 随份子 桑游话音落下的瞬间,王笛听到了自己灵魂炸裂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之前语文课的时候,班里曾经讨论过的一个话题——死亡来临的时候是平静的,还是恐惧的。 当时他选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当然恐惧,谁能不怕死呢?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选错了。 王笛目光游移,看着主席台满地的体操垫,找了个块干净的、够大的、能托起他残破身躯的,安详地躺下。 他两只手交叠着放在下腹,闭上眼。 世界纷纷扰扰已经与他无关。 他这残破的身躯已经挤不出一点气力了。 他希望这一觉能睡到自然死。 周围气氛前所未有的沉滞。 桑游原先没察觉,直到走到主席台中间,才感觉到哪里不对。 主席台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动,时间都好似暂停着,只有正午的阳光拖着倾斜的影子打在台阶上。 桑游被这诡异的气氛逼停脚步:“?” 都什么表情? 祝余嘴巴抽搐得厉害,大脑在这一刻烧到宕机,自动循环播放着自家老大刚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你拿着小迟手机干嘛。 小迟,迟哥,这是迟哥的手机。 那这个“男朋友”是—— 手机又“叮”了一下。 声音其实不响,更别说操场上还有各种杂音,放在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么点动静。 可现在,几乎是手机刚响,主席台所有人就跟设定了什么程度似的,僵硬扭头看过来。 祝余早已失去来了思考的能力,没有灵魂地低头,看着重新亮起的屏幕。 【男朋友:回来了,先去一趟学生会,迟点去接你,十分钟。】 回来了…… 学生会…… 祝余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恍惚的情况下,是会生理性发笑的。 都“学生会”了,那这个“男朋友”是谁还用说吗。 也对,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祝余心里只剩最后一个念头,完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时战胜不了他的。 祝余眼一闭,腿一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像一株被疾风吹倒的野草,瞬间伏在主席台备用桌上。 桑游:“……?” “游哥,”陈诗文已经反应过来,她看了眼祝余,又看了看手机,最后才把目光转向桑游,生生咽了口口水,“游哥,那个,这手机…好像…不是…你……” 桑游第一次看见陈诗文这么言辞闪烁:“手机怎么了?” “…有人给迟哥发消息了。” “发消息就发消息,又不奇怪,”桑游笑了下,“我还以为怎么了。” 看陈诗文支支吾吾的模样,他还以为谁出事了。 陈诗文:“发消息是不奇怪,但…发消息的人好像有点…不太对?” “谁?老王?” “不是,”陈诗文深吸一口气,“好像是…迟哥男朋友?” 桑游平静“哦”了一声。 ——因为最近跟江黎聊天实在听过太踏马多次“男朋友”,某只金乌几乎就是变着花样地提,桑游都已经免疫了,因此丝毫不觉有异,条件反射脱口而出:“怎么了?江黎说什么了?” “轰——”的一声巨响,主席台楼梯口的备用迎宾台被闻讯赶来的四班男生撞倒。 在扬起的一地灰尘中,被巨响轰醒的桑游:“……………………” 桑游沉默着闭了闭眼,抬脚,走到备用桌前,接过祝余手上的手机,看了两眼消息预览,解锁,点开通话记录第一行,拨过去。 两秒后—— “操场主席台,过来把你男朋友的手机拿回去。”桑游破罐子破摔。 所有人:“………………” - 操场一片混乱,直到被江黎拉着,走到操场后墙,奚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没想瞒,从周六那天在露台说出那句“男朋友”开始,就已经做好被人知道的准备。 甚至他以为会更早。 拖了小半月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可奚迟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 奚迟抓着手机,视线定在江黎的头像和备注上,久久没能说话。 直到耳朵被人很轻地捏了一下。 “看一路了,男朋友。”江黎声音带着笑。 奚迟原先早已经习惯这个称呼,可今天好像不太能听“男朋友”三个字,喉咙都紧了紧。 “抬头。”江黎掌心下移,撑在奚迟后颈,不轻不重地摩挲两下,示意他抬头。 “好了,看我。” 奚迟终于抬起头。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看到了江黎手肘内侧一道褐色的痕迹,以及一个明显的针眼。 江黎没穿校服外套,只套了件黑色宽松短袖,因此痕迹很明显。 这针眼……是钟山的手法没错了,主打一个简单粗暴。 “打了什么针?”奚迟问。 “没打针,就抽了几管血,”江黎一点眼神都没分给旁物,只看着奚迟,笑了笑,“一早上没见到。” “能不能申请抱一下?” 奚迟单手推开他,摇头:“不能,脏。” “穿着外套去的,药气只沾了外套,”江黎在他后颈捏了下,“里面没脏。” 奚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在江黎小臂碰了碰,有点凉:“外套呢?” “放学生会了,”江黎道,“有药气,怕你不喜欢。” 奚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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