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对父女吧。”但对方竟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嗯,怎么说呢,问题出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池昱沉声,他就像往常一样爬上床铺,摆烂似的手脚一摊,就这么边聊天边合着眼睛打算入睡。 自那天她举报自己的父亲是怪物之后,两个人虽然和好,但之间的气氛却明显有异常。 他们太过于温馨了,倒不是说这产生过内讧的二人不该和好,而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完全是那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过分温馨。 说实话,池昱觉得有些恶心,但他本来就在情感上有点缺陷,无法理解他们的亲密也是正常,可…… 他就是觉得违和。 “虽然我很赞同你的说法,”严律落在笔记本上的笔尖稍微顿了顿,他回眸去与床上的少年对视,肩头的长发散漫地落下,难得多了分桀骜不羁,“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那些玩家铁了心要投杨友淳。” “嗯……”池昱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在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后又默默地合上,然后他翻了个身,打算就这么一觉睡到午夜的祈祷仪式。 不过他刚刚放空思绪,便听到了严律从座位上站起的脚步声,他的长靴踏过地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然后静静停步在了池昱的床下。 “池昱,”他忽然唤他的名字,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你的能力真的只是自我再生吗?” 被窝里的小少年一怔,掌心里不知不觉渗出了些冷汗。 他有些仓促地握了握拳,没有转身,只面对着墙壁尴尬地笑笑,试图掩盖掉自己话语里的紧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不,我只是在想,你连被怪物咬断的胳膊都能马上恢复,说不定真的就像安谷泽所说……你要是死掉也可以马上复活吧?” 池昱一怔,背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 幸运的是,严律并没有发现自己死而复生的作弊经历,不幸的是,他听上去好像要拿自己的特殊体质来做诱饵。 “你不会是要在进食日的当天把我捆在宴会厅的柱子上,让我来当引诱怪物现形的饵食吧?”池昱依然没回头看他,但他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充满了紧张。 “啊,怎么会呢?”严律没忍失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活着。” 池昱不作声,默默地听他继续说。 “但我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很废物啊,自以为是的努力到现在,结果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拯救到。” 严律听上去有些失落,音量也跟着减了下来,没了以前的咋咋呼呼。 放在平时,池昱一定会对这种人视而不见,毕竟曾经面对队友的死亡他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长了一根“刺”。 它扎在他的血肉里,不是很疼,甚至毫无感觉,但每当他想要对别人的好意进行无视或敷衍时,那东西便时不时地挠着他的心窝,让他忍不住会向周围人的投去更多的注目。 而这种或许名为“关心”的情绪,是在与汪明哲接触后才慢慢产生的。 所以此刻,这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的小少年干咳了两声,他没有回头与严律对视,只是故作沉稳道,“保护其他玩家又不是你的职责,副本的通关条件不是只要自己活下来就好了吗?” 是无效安慰。 因为池昱话音落下后的整整一分钟,严律都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回答。 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学会了关心别人,但那副对生命漠视的态度还是毫无变化。 并且还鼓舞一个希望全员存活的人,自私自利地苟到最后。 片刻后,安静的房间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严律似乎走到了衣架旁,他指尖在自己皮夹克的口袋里反复捣鼓着,金属物在互相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的清响。 在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后,严律的脚步又返了回来,他的手轻轻扯了扯池昱挂落在床外的被子,然后阴恻恻地问道,“池昱,你害怕死亡吗?” 这句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都非常值得惊恐的句子把池昱吓了一跳,他猛地翻身试图去质问严律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可他的脸才转到正面,冰冷的枪口就正好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严律的眼里没有光,那副冰冷狠戾的样子像极了在黑暗中伺机待发的鬣狗,好像随时都能撕咬开猎物的皮层,将他蚕食殆尽。 但在见到池昱无比惨白的面色时,严律没忍失笑出声,刚才的杀意也瞬间消失殆尽,“我逗你玩的。这把手.枪是我父亲赠予我的,后来阴差阳错随我进了副本。弹匣里本来就只有四发子弹,当初攻击怪物时使用了一发,现在在安谷泽的身上又用了两发,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了。” 不过池昱没有那个心情去听严律的话,他颤抖着手背擦去了额头的冷汗,翻着白眼指责他,“……哪有你这么跟人开玩笑的,万一枪走火了怎么办?” “那你就使用能力来治愈嘛。”严律嬉皮笑脸地说。 池昱:“你有病吧,这叫复活,不叫治愈。” 见对方是真的生气了,严律没忍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把池昱的发型愣是从乖顺的小狗揉成了被屁崩过的汤姆猫。 他将那把枪收回了口袋,眼底漾开片似笑非笑的无奈,“故事的走向已经完全不再按照我的设想来发展了,真担心这把枪最后会用来抵在你的头上啊,池昱。” “少说不吉利的话。”不知为何,话题越说越阴暗,连池昱都有点招架不住这让他脚趾要抠紧的气氛。 当然,他的内心也确实纠结过,当副本里唯一信任自己的人将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平静吗,还是说…… 像他这样的人也能尝到悲伤的感觉吗? “对了,”池昱还沉溺在之前的思绪里,严律就又换了个新的话题,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气氛的影响,“我的笔记本你有没有兴趣看看?这是我当警探时留存的习惯,它现在记录的东西搞不好会成为我们通关的关键哦!”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待着?”池昱无语地瞥他一眼,“再说,我都懒得动脑闯关,你还让我去看都是文字的笔记,没兴趣,没兴趣。” 少年的应答让严律觉得好笑,但也确实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最后他把那本笔记本塞到了枕头底下,又一次对池昱说:“平时我都会随身带着它记录,但祷告日的那天就会藏在枕头底下,我真的不介意你有兴趣的时候看看。” 池昱:“……” 面对严律的执着,他颇感无语,但实在是拗不过对方,只得无奈“哦”了一声,听过算过了。 >>> 午夜将至,玩家们再次聚集到了中庭广场。 摇曳的火光照耀着圣女精雕细琢的侧颜,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闭着,而是略微漏开了一条缝隙,能够看到底下的瞳仁了。 这微乎其微的变化没让众人惊叹太久,因为钟声很快就在夜空下响起,祷告的仪式就此开始。 人群惊慌地站到属于自己的白点上,生怕自己去晚了会破坏游戏规则,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你他妈的,不长眼睛啊,踩我脚?” “我,对不起,我没看见……哎哟!” 大家还在纠结怪物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这不知死期已至的杨友淳还在横行霸道。 踩了他的玩家明明已经低声下气地道歉,他却还是恶狠狠的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逼得那人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狼狈万分。 「仪式开始。」 片刻后,圣女清冷的声线在夜空下幽幽回荡,空灵神圣,连大自然的声响也在这一刻缓缓灭却,只余下人们颤栗的呼吸声。 被踹到的人顾及不上更多,只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的白点。 「请玩家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怪物的名字。」 众人的答案是不约而同的。 这次大家在仪式前有讨论过被投票者的名字,不过当时是二选一的问题,再加上众人表达自己选择的方式太隐晦,所以并没有触犯神明那条“不允许交流被票人”的规矩。 片刻后,中庭广场起了阵风,阴恻恻的寒风吹过所有人的脚下掀起阵异样的喧嚣,大家不敢睁眼去看,只能静静感受着那冰冷的气息在他们身侧游走。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宛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那不能被玩家们看到的“人”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圣女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灵魂已被净化,仪式结束。」 所有人在听到如此结局时,没来由的心跳加了速。 “她说的是净化……”池昱抿唇,看向一旁已经握着手.枪随时准备应战的严律。 如果选出了正确的怪物,圣女会提示“邪物已消除”,但如若将玩家转变成了怪物,圣女则会说“灵魂被净化”。 毫无疑问,刚才的杨友淳几乎是被大家全票投为怪物的,但他此刻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只能说明…… “他变成怪物了!!” 发出如此咆哮的人是他那被欺压久了的室友。 青年一把抓过旁边早已备好的铁锹,向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杨友淳猛击而去。 而那个成为了怪物的家伙只茫然地望着前方,他好像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体般,傻乎乎地不知要抵抗。 “打死他!!害群之马!!” “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这大概是这群玩家们最和谐的一次,面对曾经同样身为人类的杨友淳,他们群起而攻之,有些用拳头抡,有些用工具去砸,根本由不得那人半点挣扎。 “杨友淳”起初还会惨叫,学着人类的样子大喊救命,但渐渐的那声音就被模糊的溅水声给掩盖了去,现场一片狼藉。 人们的脸上出现了堪比恶魔的神情,他们明明做着极恶之事,但脸上的笑意却兴奋无比,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般,全全宣泄了出来。 “……”池昱又觉得有点反胃了,他的胃里在翻江倒海,这次同样也是因为人类的感情。 他想不明白这群披着人皮的家伙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嘴脸?简直让他产生生理不适。 严律也没有加入其中,他看上去有些无奈,侧过身子背对着众人,好像只要他不看就等于没有发生过一样,以此欺骗着自己的三观。 不过杨友淳这么白白一死,现在更清晰的答案也浮出水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9 21:46:53~2023-05-10 18: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胭脂蕾丝团GodFo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别墅狂欢夜(10) 杨友淳的尸体在众人的包围下慢慢化为了黑色的灰烬, 寒风呼啸而过,卷着他的残渣在夜色下幽幽打了个圈,转眼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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