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另一个管理老师喊道:“白荆!这边有没有发现畸变者?”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白荆关掉了终端的声音。 门被推开时,他正攥着陈念手中的蜡烛,从门口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他拿着蜡烛在观察桌上的人。 他扭过头压低声道:“这两个没事,只是睡着了。” 同事问,“终端没有报警吧?” “没有。”白荆扬了扬终端,“但是机器不一定准,我刚才肉眼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畸变特征。” “那就好,跟我再去活动室看看。” “走。” …… 远去的嘈杂声一点点重新灌回耳朵,伴随着心脏的抽搐感,安隅一下子睁开了眼。 意识从白镜中抽脱之际,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悲凉道:“谎言出口的一瞬间,我的人类信仰万劫不复。可决心要守护之人,又怎能轻易抛下。” “安隅!” “安隅!” 安隅猛地睁开眼,风间天宇和蒋枭正大喊着他的名字。 脑袋里传来碾碎般的剧痛,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他下意识看向终端——生命值54%。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我走神了多久?” 秦知律站在面前凝视着他,“只有几秒钟。” 风间天宇周身缭绕着一团团圆形的光点,那些光点毛茸茸的,像一株株迎风飘扬的蒲公英种子,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安隅的身体。 终端上,生命值从54%缓缓回升到56%。 “刚才你的生命值瞬间跳到50%警戒线,还好风间反应快。”蒋枭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头疼?” 安隅一手摁着耳朵,“吵。” 醒来后,嘈杂声迅速减弱,但却没有彻底消失,就像一个极小分贝的背景音,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终端显示精神力未曾波动,但他此刻被吵得很烦躁,在看到生命值数字后,那种烦躁又混上了不安。 安隅盯着缓缓上升的生命值,心里突然钻出了一丝不耐烦。 在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又响起指针错乱走字的声音,在众人的注视下,生命值从56%直接跳到了80%,停顿片刻,才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蒋枭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风间,“你们纯治疗系竟然能控制能力到这种地步?” 风间也愣着,“不是我……” 秦知律忽然开口,“时间加速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凝视着安隅道:“一瞬间的自我时间加速,本来正在恢复的生命也因此加快了被治愈的进度。在活动室听到镜裂声时,你手背的伤口也立即愈合了一段,看来嘈杂声果然能刺激你觉醒新的能力。” 安隅疲惫地点头。 尽管验证有效,但他快被烦死了。 完全想不通,他明明已经从白镜封存的记忆里出来了,但就像是不小心留了一些听觉神经在镜子里似的,脑中永久地留下了微弱的声响。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好盯着屏幕上的生命值缓慢回升。 82%、84%、86%、88%——89%、90%—— 90%—— 90%。 风间天宇忽然皱起眉,安隅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几分钟后,风间停下了,对着终端上的90%怔然道:“为什么我觉得……已经到顶了……?” 他迟疑着闭眼感受了下,匪夷所思道:“从这个数字达到90%后,我的能力就没有再被消耗。” 终端上只显示着生命值90%,但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提示剩余的亏损原因为何。 安隅茫然地看向秦知律,“这意味什么?我的生命上限被强制压低了吗?” “各位。”不远处的斯莱德忽然开口道:“空气墙破了。” 他伸手向原本空气墙的边界探去,毫无阻拦地,那只手穿越了之前的界限。 他看着安隅说,“就在角落从走神里醒来时,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的空气墙消失了。” 周遭寂静许久,秦知律走过来,隔着手套在安隅肩上一握。 “看来这就是陈念不知道的事情之一。”他沉声道:“进入下一层的条件不仅是让前一层被关照的孩子死亡,还要倾听白色守护之镜中的记忆。代价是,倾听者要留下一部分的自己,一起封存在镜中。” 作者有话说: 【碎雪片】白荆(1/4)第一步 为了保护陈念和思思而向人类撒谎。 那是我迈向深渊的第一步。 那一步踏出,酿造了后面更多无辜的死亡。 但那一刻我没有犹豫。 如若醒来知晓,也不会后悔。 灾厄之中,人做其所能做罢了。 又有谁能真的双手不沾罪恶呢。
第40章 高畸变风险孤儿院·40 生命上限被砍触发了安隅极端的恐惧。 如果碎镜片只有他能进入, 那意味着他的生命上限会不断降低,到第四层时或许只剩下70%。 安隅从背后看着两位治疗系队友——蒋枭是个随时精神失常的半路奶妈,能力如何还不得而知。风间的治疗速度似乎很慢, 很难应对碎镜片的瞬间重创。 手背的伤此刻已经彻底消失,那块皮肤平整得就像从来没有被割破过。 或许,自我时间加速能弥补风间的不足。 秦知律忽然提醒道:“时间加速要谨慎使用。” 安隅抬眸, “为什么?” 秦知律洞察一切般地看了他一眼,“它既能在你被治疗时加速, 也能在你被伤害时加速, 小心,别把自己玩死了。” 安隅倏然一僵。 “记着, 任何能力的关键都在于控制。要学会让它完全为你所用。”秦知律隔着手套摩挲陈念留下的蜡烛, 缓了缓又似是安慰般地道:“带你出这个任务,就一定会把你好好带回去,奶妈够用的。” 或许是清晨的缘故,这里的路上更空空荡荡,一行人走了很久也没撞见什么人影。 蒋枭问道:“那个嘈杂的声音还在困扰您吗?” “嗯。”安隅轻轻碰了碰耳后。 那个声音其实不是从耳朵传进去的,而是种在了意识深处,但噪声会让耳后有些异样感, 他手指触碰上去才恍然意识到,异样感来自那道从小就有的疤痕。 秦知律往他耳后瞥了一眼, “试着用意念忽视噪声。” “不用了, 长官。”安隅低声说,“如果它能刺激新的能力,忍一忍也无妨。” 陈念说越往后越危险, 他想早点把能力养起来。 秦知律问道:“人死的镜裂声要更吵吗?” 安隅想了一会儿, “是的, 但能力的触发似乎和声音大小无关,更取决于面临多大的生命威胁。人死的镜裂声很大,但生命值不怎么下降,能力觉醒也很轻微。镜中的嘈杂声虽然小,但对能力的触发很强。” 秦知律轻声道:“代价是,瞬间暴伤。” 安隅点头,“所以稳妥点,我们还是想办法多弄死几个畸变者吧。” “确定么,声音大时你看起来格外痛苦。” “我又不怕疼的。”安隅轻声说,“您不是知道的吗?” 周围的队友微妙地交换了视线。 秦知律“嗯”了一声,“但貌似我们杀人没用,得想办法诱导孤儿院的畸种们自相残杀。” 安隅立即补充道:“最好分成几伙打起来,同归于尽,一个别活。” 秦知律思忖着道:“不知道这一层的畸变者够不够多。” 队友们:“……” 其实安隅还有一个困惑。 他吸引畸种的特质似乎在孤儿院失灵了,在第一层徘徊这么久也没有畸种额外关注他。只有陈念提到他身上有种令人颤栗的存在感。 可陈念的感觉也时有时无,在食堂和睡巢大楼外有,在阅读室外无,在地下最初有,可当秦知律要杀死陈念前又消失了。 安隅陷入沉思,第无数次琢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秦知律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会让我进去。” “嗯……嗯?” 安隅困惑地看着长官,“进哪里去?” “绷带的褶皱里,手腕或者喉咙都可以。” 安隅纳闷道:“您为什么突然……” “不为什么。”秦知律神色淡然,“习惯了,在里面坐着比顶着漫天大雪走路舒服很多。” 安隅眼中浮现一丝困惑。 怎么感觉被当成交通工具了。 秦知律又道:“ 现在先不用,想进去时我告诉你。” “……”果然。 安隅有点想抗议,但瞟到长官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秦知律语气平常,但神色却很凝重,似是在思度些什么。 斯莱德突然放慢脚步落后到队伍的左后侧,低声道:“我好像闻到了一些不太让人愉悦的味道。” 帕特“嗯”了一声,羚羊属畸变让他的黑眼仁几乎挤满眼眶,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沿路巡视着,“这里的小可爱似乎不像外圈那样单纯。” 原本在安隅前面并肩而行的蒋枭和风间分错开,默契地切换到应变性更强的站位。 安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站到了小团队的中央,是个被一群强大畸变者包围的弱小人类。 虽然没有太多作战经验,但空中浮动着的那股诡谲的波动也在烦扰着他。 他们拐过一条街角,一栋仓储箱式的建筑闯入视野。 ——孤儿院的身体检查仓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由于孩子太多了,每周一次的检查规定使得体检仓几乎没有闲时,无论什么时候路过,门口都排着长队。 孩子们排成一列,手里攥着检查单,病态般地轻轻摇晃着身子,跟着队伍缓慢向前蠕动。 浩浩荡荡的长队中毫无声音。 体检仓另一头,陆续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手腕上打着渗血的绷带,脸上堆满浮夸的笑意。 “好诡异。”风间警惕地看着那条长队,“像恐怖片一样。” 安隅没看过恐怖片,他轻声说,“这里的体检一直如此的。” 在他的记忆里,身体检查会要求脱光衣服,赤裸地通过一道又一道检查关。虽然他自己没什么羞耻感,但别人似乎会不舒服。他曾听人说起,体检就像在反复提醒着自己是一个被人类提防的怪物。 孤儿院的孩子比很多外面的人都活得自由,可唯独无法摆脱这每周一次的体检。久而久之,每当站在体检仓前,他们就仿佛丧失了交谈的欲望,离开时才能恢复正常。每次踏出那道门,他们会刻意地吵闹大笑,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从队尾走到队头,终端上的基因熵始终停留在安全区。 第二层的畸变率比上一层低太多了,这与强烈的诡谲感很是矛盾。 冷风中忽然搀上一丝熟悉的腥酸,安隅猝然抬眸向仓门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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