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究竟要做出怎样的选择,就全看杨若兰的态度了。 于是一行人改道,又朝着杨家赶去。 谁知薛家那边他们见不着薛盛,到了杨家大门口后他们也同样见不着杨若兰——杨家大门关的死死的,任凭他们敲红了手指,也无人应声来开。 黎弘奇怪道:“这是没人在家吗?” “不,屋里有人。”谢印雪却道,“我听到里面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了。” 大叫闻言讶然的目光纷纷落到谢印雪身上。 谢印雪站在杨家门前一棵银杏树下躲阳乘荫,迎着众人的注视神色淡淡,探头瞥了一眼杨家用黄土砌成的墙壁,提议道:“要不爬上墙头看看?” 杨家的墙没薛家那么高,院子里更是不可能有守家的家奴,他们翻个墙瞅瞅里面的情况如何应当是可行的。 路陵身手比较矫捷,他自告奋勇,连蹬三步就跳到杨家墙头处,扒着墙身往里头看,只是两分钟不到就被院子里的人用石头给打了下来。 还好黎弘和柳不花在底下接住了他,否则路陵的屁股估计得跌青。 只是他们俩才扶着路陵站稳,刚刚怎么也敲不开的杨家大门就被打开了,杨家大哥杨若文就举着扫帚怒气冲冲出来,等着围在墙外的几人骂:“你们这些人翻我家墙干什么?!” “我们是金元宝剧团的人。”路陵的脑门刚刚就是被杨若文用石头砸出个青紫肿包的,他揉着头说,“我们想见见杨若兰,结果刚刚敲你家门没敲开,就想看看屋里有没有人在家,没有别的恶意啊。” “戏班子的人和我妹妹从无交集,你们找她?”杨若文听完路陵的话,面色仍是不善,用警惕的目光将路陵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然后凶蛮道,“我看你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走远点!” 说罢,杨若文就拎着扫帚折回屋中,还重重把大门给砸上了。 “怎么回事?”虞沁雯想不明白,“怎么薛家不给见薛盛,杨家也不给见杨若兰?” 应伊水和许璐也围到路陵身边问他:“你刚刚爬墙有看到什么吗?” “有,我看到杨若兰了。” 光凭这一点,路陵就觉得自己脑门这一砸挨的还是挺值的。 他当时才扒上墙头,就看到杨家院场里待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三个人面容都有些许相似之处,而那女子穿着的衣裳和昨日他们在村席上匆匆扫到一眼杨若兰背影时,她所穿的衣裳一模一样,如此便足以证明,这个女子就是他们寻找的杨若兰。 至于和她一起待在院场中的两个男人,年纪稍大些的人是杨若文,另外一个年纪看上去小些的身份也不难猜,应该就是杨家最小的儿子杨若明。 他们两人将杨若兰夹在中间,皱眉怒目,杨若兰却双眼通红,满脸是泪。 “不准……绝对不行……” “你为家里人着想……” 因为爬墙的位置不太对,他和三人隔得远,依稀间路陵只听到了他们对话中的几个词字,具体在说什么完全不清楚,他还想再仔细听听看时,却被杨若文发现拿石头给打了下来。 “我看到的就是这么多了。” 路陵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尽数道出。 李露茗也说:“刚刚门开的时候,我也看到杨若兰了。她站在院子里往外面看,好像是想出来,可她弟弟杨若明一直抓着她的手臂,所以她出不来。” 薛家那边藏着薛盛不让他见人,可能是因为薛盛病重,他们想让杨若兰嫁进来圆薛盛的遗愿或是给他冲喜,这些都能理解。 但杨家这边,杨若兰能在院场里活动,昨天也去了村席,可见她身体并无问题,那么杨家还是要拘着杨若兰,不让她出家门见人的原因会是什么? 更别提杨若兰还红着眼睛,一副哭过的样子,以及路陵在墙头听见的杨家两兄弟对杨若兰说的那些话。 “根据我多年玩剧本杀的经验,我现在有个大胆的猜测。”廖鑫阳咽了口唾沫,小声说,“薛盛可能已经死了。” “有可能。”应伊水点点头,“薛家在路上倒的那些药材大多都已经发干发枯了,显然不是近两日才倒的。” “没错,薛老爷子同意杨若兰和薛盛的婚事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心软,而是薛盛死了,他要为薛盛举办冥婚!”廖鑫阳继续说,“杨若兰眼睛都哭红了,也一直想出门,很显然她不想做这场冥婚的新娘。” “这个村子也不是没有过冥婚的先例。” 他们昨夜见到的红衣水鬼高婉应该就是冥婚的牺牲者。 今早他们询问的那个老伯,已经将这件事暗示的很清楚了:高禾气死了父母,自己又一事无成赚不到钱,自然也娶不上媳妇,于是他将自己的妹妹高婉卖了。 卖给某户人家做冥婚新娘。 但高婉宁死不屈,直接投了河——她的尸体应该是没有被打捞上来的,因为冥婚需要的是尸体而不是活人,如果那户人家拿到了高婉的尸体,那高禾就能得到钱讨媳妇,而不是仍像现在这样,是老伯口中的“扑街仔”。 “对啊,杨若兰还有一个哥哥和弟弟呢,他们俩好像都没结婚。”经过这么一提,虞沁雯就想起了杨若兰的兄弟,“或许薛家给了他们两人钱,要他们同意让杨若兰和薛盛结阴亲,但杨若兰不愿意,所以他们才拘着杨若兰不让她出来,他们还怕我们帮杨若兰逃跑,因此也不给我们见她。” 在场的女生中,有对象并且已经在谈婚事了的段颖对此更能感同身受,她低喃道:“如果是正常结婚,哪有人在婚前就哭得这么伤心啊?” 李露茗拿不定主意,询问其他人:“那我们‘救姻缘’,到底是要让婚事成,还是让婚事不成啊?” “肯定是不成啊。”段颖想也不想就说,“冥婚这种糟粕,真成了还得了?” 路陵皱眉,最后总结道:“那我们就是要破坏婚礼。” 柳不花听着这些人的分析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他没出声附和,只是看向谢印雪,想知道谢印雪的看法。 然而谢印雪仍是站在树荫神色平静的听众人说话,没有要插一句发表意见的意思。 另一个老参与者步九照就站在谢印雪身旁—— 谢印雪穿白,却立于阴影下。 步九照穿黑,却沐于阳光中。 两人一明一暗而立,如同泾渭自分。 柳不花望着他挠挠头,想不起来这人是什么时候过去的,而且步九照很奇怪啊——他都没站在树荫下,而是站在树荫旁的阳光里,他不是躲太阳,那他站去树旁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冲着他干爹谢印雪去的吧? “干爹,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柳不花想不通,就往谢印雪的方向走去,和他一块躲阳贪凉。 谢印雪把玩着腕间的梨花镯,温声道:“我在想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今晚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唱戏排练。” “所以这就是你还未登台,就开始穿白色的缘故吗?” 谢印雪和柳不花两个人在树底下好好的聊着天,步九照忽然来掺和了这么一句。 他们俩抬眸齐齐朝步九照望去。 男人见他们两人默契的动作,又冷声面无表情道:“你穿两天白衣裳了,像是你相公许仙已经死了,你在给他披麻戴孝。” 没错,谢印雪虽然依旧是一天换一件衣裳,不过这两日他都穿白,还挺契合他在戏中的身份——白素贞。 结果这个颜色好像很不招男人待见。 以至于谢印雪连穿两日白衣裳要被他这样恶言嘲讽,捎带着要饰演许仙的无辜柳不花也被骂了进来。 不过谢印雪听完他的话后反而笑了。 赫迩之梦号副本中,谢印雪成了太多笔生意,加上现实里成交了黎弘的,所以这次进副本时他状态极好,唇瓣红润,面含血色,平日不咳不喘,除了身形看上去仍然过于清瘦柔弱以外,几乎与常人无异了。 现下他笑了起来,旁人望过来,一时之间满眼瞧见的都是美人眼笑眉舒,好似春树绽花的明媚景象,青年莹白的面庞哪怕被凉荫蒙上了层灰影,也别想敛去他半缕风华。 “相公?许仙?” 谢印雪转头看向柳不花,唤了他一声名字后又仰面低睫睨着男人,眉尾高抬道:“不花你快瞧瞧,步先生戏瘾大发,比我还迫不及待,戏台还未登这就已经开始演上了。真该把你身上的绿衣借步先生穿穿,好给他先当小青乐一乐。” 步九照:“……” 柳不花只觉着他干爹骂人不带脏字的功力又上了层楼,这位步先生何苦来招惹他呢?看,现在被回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不过他现在是真好奇谢印雪对杨若兰和薛盛的婚事是什么看法,就问谢印雪:“干爹,你刚刚也听到他们分析了,杨若兰和薛盛大概率是要结冥婚,那我们‘救姻缘’,到底是要让婚事成还是不成啊?” “急什么?这才第二日。婚事成与不成,我们都得等到第七日才能离开,再说——”谢印雪好整以暇,话锋一转淡声道,“姻缘一事,何时是由周围人断定的?” 若说姻缘天成,谢印雪还愿意听一下。 他们连薛盛和杨若兰都见不着,无法面对面知晓他们两人的想法,就在这猜测一通,然后做下要破坏婚事,让冥婚结不成的决定,自诩如此便是“救姻缘”。 ——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见不到薛盛或是杨若兰本人,我们做任何猜测都是无用之功。”谢印雪蹙眉,哼道,“我还不如想想今晚登台排练要不要穿女装。” 柳不花:“……” 对喔,谢印雪抽到的角色可是白素贞,戏服肯定女装,他还从来没见过谢印雪穿女装呢。 步九照见谢印雪蹙着双眉似乎不是很想穿女装的样子,登时又冷笑着凑到他跟前,幽声道:“怎么?你不想穿女装啊?” “我乃男人,穿女装像话吗?”谢印雪这回倒是不笑了,他睨着步九照,“步先生竟然还能笑得这般开心,看来是很期待穿女装了。” 步九照:“……” 谢印雪再也不看步九照,负手施施然离开。 傍晚六点左右,丰年寨又在广场开始摆席了。 众人过去吃了顿晚饭,同时也看到广场最南面那边,戏台已经搭好了。 “你们这些家伙今天又死哪里去了?剧本台词都背完了?打戏都练会了?”闵元丹一个人在后台那边整理戏服和道具,累的满身是汗,所以一见参与者们出现了他就插着腰过来骂,“偷了一整天的懒,让老子一个人在这收拾东西!等会你们要是唱的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大伙一见闵元丹如此严肃,心中便有些惴惴。 毕竟他们还不知道念错台词,或是这出戏演的不好会出现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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