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病根本没好,你在欺骗我,病没好也要装好,想借此从我这取得病愈证明逃离医院。” “所以——”歩医骤然俯身,盯着吕朔的双眼道,“你觉得自己经过了这几天的治疗,病情却没有缓解变好吗?” 吕朔宣誓般坚定:“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竟是这般健康过。” 柳不花也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对,我们都非常的健康。” “很好,为了庆祝大家病情转好,今天我们就来看场电影放松心情吧。适当的娱乐活动对大家的病情也有好处,这就是今天的治疗方案。”说罢,歩医就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光碟,“护士,带他们去休闲区看电影。” 距离歩医最近的穆玉姬上前接过光碟,再带着众人往外走去。 这次去娱乐休闲区的路上,病患参与者们就几乎看不到其他病人的踪影了。 它们只在远处偶尔短暂出现几秒,想来它们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把人恐吓出“抗性”了,目前又无法在拥有武器的病患参与者面前讨着什么好处,走近后要么被柳不花抓着狂摸要么被十三拿枪突突,就干脆都不靠近了。 鬼怪病人们如此识趣,众人乐得清静。 陈云也能静下心来,和萧斯宇和吕朔说:“你们刚才注意听歩医生的话了吧?我猜病情的下一阶段,是‘受伤’,然后是‘残疾’,最后是‘死亡’。” “嗯。”萧斯宇点头,“我注意到了。” 吕朔同样附和:“没错,这也对得上他说的:药吃多了会伤身体。” “那这样来看,今晚就不能吃药了。”陈云用手指卷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总结道,“由于我们这两天都有睡觉休息,病情没有加重,所以今晚我们仍会处于只能被‘触碰’的阶段,明天白天也会因为没有继续吃药而导致副作用加剧,也依旧是只能被‘触碰’,直到明天——也就是第五天晚上才会进入‘受伤’阶段。” “然后第五天晚上我们吃药,药物副作用会让我们在第六天白天也进入‘受伤’阶段;再然后第六天晚上继续受伤不吃药,第七天白天我们也会是‘受伤’的阶段;到了第七天晚上进入‘残疾’阶段。反正仅是残疾不会死,只要熬过这一晚,第八天白天我们应该就能拿到病愈证明出院通关了。”吕朔以手握拳击掌,脸上兴奋的神色难掩,“这样把握好吃药时间的话,我们是不会进入‘死亡’阶段的。” 但萧斯宇的话却如一盆冷水从吕朔头顶倒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凉:“能达成这一切通关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在这些时间点都能顺利拿到药。” 吕朔脸上的笑容僵住。 是的,一旦错一个环节,就有可能导致他们提早进入“残疾”,甚至是“死亡”阶段。 再说了,断了条胳膊是残疾,断了条腿也是,四肢都断了……也属于残疾,如果他们提早进入了“残疾”阶段,那缺胳膊少腿的他们,能顺利从护士手里拿到药吗? 届时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自己的队友不会背叛自己、不会落井下石,能够帮上点忙;更要祈祷护士们良心未泯,不会故意躲起来不给他们吃药,让他们先行残疾丧失行动力,最终只能无力地等待死亡时刻降临。 大家都不是蠢人,这么几天下来早已摸清了病情和药物副作用的发展规律,歩医说那些话时也没藏着掖着,陈云和吕朔的推测,以及萧斯宇的担忧他们如果想不出来,那他们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早就死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陈云和吕朔推测出的吃药通关规律,有个环节是错的。 事情要从穆玉姬从歩医那拿到的电影光碟说起。 那张光碟很粗糙,就正面贴了张标签纸,上书《青山精神病院》五个大字,除此再没旁的信息。 而病人娱乐休闲区不知何时多了台投影仪,穆玉姬把光碟放入播放器后,投影仪便开始启动,在空白的墙上投印出电影画面。 开头仍是“青山精神病院”那五个字。 接着是几个陌生的人名,一数正好九个。 这时崔如洁忽地开口:“我见过这几个人名。” 闻声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崔如洁继续说:“在歩医生抽屉里的就诊病患名单上,他们好像是上一批医院里的病患,我找线索时看到的。” 萧斯宇皱眉:“所以说歩医生让我们看的电影其实是《青山精神病院》的纪录片?” 话音才落,电影短暂的片头便结束了,正片伊始。 首先印入众人眼帘的,也果然是几个身穿病号服的病人。 画面中,那些病人背对他们坐在娱乐休闲室内,恰似此刻他们的翻版,要不是里面的病患脑袋都是人头,没有出现柳不花那骇人的脑瓣花头,恐怕他们还会以为拍的就是他们,是此刻他们状态的实时转播。 然大伙再一细看,却发现最吊诡的事来了——电影中的那九个病人也是在看纪录片,他们看的纪录片中的病人,同样是在看另一批病人的纪录片。 如此重复循环,仿佛镜子照镜子,永无尽头,永无止境。 也不知是该感叹投影仪足够高清,还是该感慨青山精神病院窗外的天空时常都是阴沉沉的,播放光碟时他们即便不拉窗帘,对播放画面的清晰程度也没多少影响。 不过电影里的画面过于诡异,为了缓解鸡皮疙瘩狂翻的感觉,林月错开眼神看向没拉窗帘的窗户,思绪偏移在思考要不要把窗帘拉好,或是别拉给室内留点自然光。 结果看着看着,她目光却猛一顿,回过神来后对身边的人说:“喻姐姐,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天好像比早上我们刚起床那会儿更阴了?” “好像是有一点……”喻凤竹扒着窗沿探头出去望,还翕动着鼻翼嗅了嗅,蹙眉道,“还有一股不知哪来怪臭味。” 十三接话道:“是尸体焚烧的味道。” 他话音轻语气又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叫人骨寒毛竖,也让喻凤竹得以肯定,外面的天就是更阴沉了——因为尸体焚烧间的火化炉开始运行,尸体燃成的烟尘从囱口狂涌而出,将原本就晦暗不明的描摹得越发幽森阴沉。 苏寻兰也瞥了一眼窗外,但很快便收回目光,同样波澜不惊道:“是走廊里那些你杀掉的病人被拖走火化了吧?” “嗯?真的吗?”闻言柳不花“两条眼睛”直直竖起,“等会我去看看。” 吕朔回想起柳不花昨天那个花头病人的对话,瞪大眼睛问:“柳先生,你不会真的要去拿骨灰给自己堆肥吧?” “等一下——” 宋清芸望着这群病患参与者说来说去就没找到重点的模样,不禁问出声:“你们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明明你们能看到我们却看不到的那些东西,都是所谓的‘幻觉’,那尸体焚烧炉为什么会启动?” “所以我才要去尸体焚烧间的火化炉那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尸体在焚烧啊。”柳不花一只眼睛朝左看着宋清芸,另外一只眼睛往右偷觑谢印雪的脸色,回答吕朔的疑问,“必然不是要去拿骨灰给我堆肥。” 吕朔:“……” 这话谁信啊?
第163章 谢印雪也不信,他不留情面拆穿柳不花道:“我们能看到幻觉,去了也没用,因为我们肯定会看到东西,要去也是他们护士去。” 郎祺举手:“那等会看完电影后我和青梅就去看看。” “我劝你们最好别去。”谢印雪目视前方投影出的纪录片画面,没看郎祺,声音温和,“宋清芸方才也说了,那些景象全是我们病患才能看到的幻觉。你们在焚烧炉没见到骨灰还好,见到了你们会怎么想呢?医院里真有尸体在燃烧吗?” 医院里明明只有他们几个人啊。 故郎祺听完谢印雪的话,思索几秒便面露犹豫。 “那我就更要去了!”柳不花却大义凛然,拦在郎祺面前,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语气道,“没有骨灰最好,倘若有,我就把骨灰都收起来处理掉,如此不管是真有还是假有,反正护士们再去肯定是看不到了。” 谢印雪:“……” 谢印雪闭上眼睛揉揉额角,耳畔却突然听到一句话:“我去看过了,火化炉那边真的有骨灰。” 他蓦地睁开双目,对上其他人如出一辙惊诧错愕的视线。 胡利问:“谁说的?谁去看过了?” 郑书也在问:“刚刚是谁在说话?” 他就站在娱乐休闲区的门口,屋里任何人一个离开他都能看见,可没人离开娱乐休闲区啊。 陈云眉头深锁,犹疑道:“那声音……不是我们的吧?” 待稍微冷静些后,大家便注意到那句话的声音的确不属于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那句话声音的主人又开腔了:“我早就说了吧,那些不是我们的幻觉,你们也能看到不是吗?” “只有骨灰,我们到底没真正看到其他病人。” 随之另一个人的陌生声音也出现了,是个女人的,众人也因此得以判断出这些话属于正在播放的电影。 大家的视线转回墙壁上的投影画面,纪录片中,那九个病人仍端端正正坐着背对他们,乍一望去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其实是在看自己的后脑勺。 气氛越发死寂诡异。 “哈哈,这电影有声啊,我还以为是默片呢。”解青梅擦擦被吓出的冷汗,说着轻松的话想让周围凝滞的空气活络些。 但下一刻首句话声音主人尖锐的叫喊,便如指尖刮黑板的动静一般,叫解青梅差点跳了起来:“我就快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偏偏话音都已经这样激烈了,画面中九个病人却还是一动不动,活像没有生命的雕塑。 而首句话声音主人的自述还在继续: “我昨天能看到它们时就觉得很恐怖,它们一直盯着我流口水,还不停地抚摸触碰我,像是在掂量我身上哪块肉好吃……结果今天醒来……我就真的被吃了!” “你看我的腿啊!” “已经被吃掉了!” 左下角最边上的那个病人嘶吼着转过身来,可他只有上半身在动,扭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面向众人,空洞洞的双眼淌着血:“我的眼睛……也被吃掉了……” 女人却柔声安慰他:“都是幻觉,你的眼睛还在啊,你的腿也在。” “不是幻觉!”只有半截身体的病人继续癫狂痴笑,“哈哈哈,我明天就要死了,你马上也会看到的,不是幻觉……不是幻觉!我要去找摆渡者……” 那笑声十分刺耳,笑到后面更像是尖厉的怪叫,他的面孔也陡然放大靠近镜头,占据了整个投影画面,用两个血淋淋的眼洞盯着荧幕外的众人:“这个副本的摆渡者是谁?是你吗?救救我,救救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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