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龙似乎被血腥味给刺激到了,发出阵阵低吼,回荡在这个小山洞里,几欲震破人的耳膜。 “闭嘴!吵死啦!” “闭嘴!吵死啦!” 阿九和那人异口同声的吼道。 那青龙的吼声被两人吓得噎了回去,青金色的妖瞳咕噜噜转过来盯着他们,半晌,那青龙忽然又短促的吼了一声,而后他的身体开始缩小,化为了半兽。比人形高大了两头,整个人都壮实了一圈,斑驳的青色妖鳞覆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脸上,手上,脖子上都有。兽爪尖耳,额头顶着两支龙角。 躲在阿九身后那人看到青龙跌跌撞撞四脚并用的爬过来,惊慌不已,“完了完了完了!这条大蠢龙变聪明了!” 阿九一身的伤,痛得满头冷汗,看到那青龙爬过来,有气无力的道,“滚开!” 那青龙怔在原地,青金色的妖瞳眨了眨,似乎委屈极了,跪在那里期期艾艾,张开嘴巴试图发出声音,只能发出短促喑哑的嘶吼。 “等等,他好像认出你了。”躲在阿九背后那人翻译道,“他在喊‘阿九’。” 阿九愤怒道,“他认识我?他还认识我?!他认识我还拆了我的山洞?!还喷火烧我?!!这个瞎眼的王八蛋到底是谁???” “呃……”那人觉得一时半会儿难以解释,更何况他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那啥,他是敖奕。” “敖!奕!!你个大混蛋!!!”阿九怒火中烧,冲着跪在那里的青龙吼道,“大大大王八蛋!!!” 青龙尖尖的兽耳往后贴着,垂着脑袋伏下身子,一动不敢动,老老实实的任由阿九对他怒吼。等阿九停下来,他便小心翼翼的摸着爬过来,一脸焦急的嗅了嗅阿九腿上的伤。 “干嘛?!”阿九瞪着他,“还想喷火烧我???” 青龙委屈的从鼻腔里哼哼了两声,俯身舔了舔阿九腿上那个不住渗血的血洞。 “嘶——”阿九吃痛,一脚踹在他胸口,怒道,“你还敢咬我?!” “哎哎哎,”躲在阿九背后那人赶紧出来拉架,“他是担心你腿上的伤,他现在神志不清,脑袋不太好使,估计都忘了怎么操纵灵力。你让他给你舔舔,神龙的口水还是挺管用的,小伤马上就好啦!” “还能这样?” 阿九马上转头开始凶那头青龙,“快给我弄好!!” 青龙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嘶吼,化为龙身,甩着尾巴扫开堆积的碎石,将两人圈起来,巨大的龙首垂下,低头轻舔着阿九身上的伤。 “痛痛痛痛痛痛!!!” 灼化的衣服和伤口粘连在一起,轻轻一碰,便痛得阿九抑制不住的发抖。青龙听到阿九的惨叫声,青金色的妖瞳里渗出泪水,硕大的泪珠滚下来,给底下两人洗了个热水澡。 “草草草草草——”那人骂道。 阿九身上的伤被眼泪一泡,痛得快炸了,情绪也糟糕得快要炸了,跟着骂道,“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完呢!!轮到你哭了吗?!!” 青龙的眼泪被两人骂了回去,他又委屈的变换回方才的半兽形,跪坐在阿九身边,自责的瞧着阿九身上的伤。他手上凝聚灵力,虚抚过阿九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破碎靡烂的皮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唔……” 阿九把脸埋在旁边那人的大腿上,咬牙□□。那人给他一一揭掉与血污糊在一起的衣服,柔声安慰他,“再坚持一下,就剩背上的伤了,马上就好。” 阿九嘴里咬着他的衣角,呜呜咽咽的道,“谢谢你,小哥哥。” “艹!”那人嘴里剩下的话都惊了回去,把阿九的脑袋转了个圈让他看着自己,“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阿九诚实的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也叫阿九。哎哎哎——干嘛!!” 这时,青龙已经将阿九身上的伤治好了七七八八,见那人还搂着阿九,立时便吃了醋,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把阿九抢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扭头冲那人龇牙。 那人瞧了瞧走火入魔失了神智蠢如二哈的青龙,以及靠在那青龙怀里,傻气冲天的“敖奕”,扶额长叹道,“都特么乱套了!” ---- emmmmm,两个人,三具身体,四个灵魂,一锅大乱炖~
第28章 他没有妈妈了=== “他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母亲续命。” 漫天的黑雾,滔天的火焰消散无踪,一望无际的草原现出了真容。扶夜坐在及膝深的青草里,黑衣少年枕在他大腿上,目无焦距的望着天边挂着的白云。扶夜抚着少年光洁的额头,耐心倾听着少年的心声。 少年手指捏着一枚长命锁,不住摩挲。这枚长命锁与之前阿九挂在敖奕脖子里那枚平安锁材质样式相通,只略小了许多,一面写着“平安喜乐”,另一面写着“顺遂无忧”。少年举着那枚长命锁放到眼前瞧了瞧,缓缓开口,麻木到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六百年前,他为了解开盘古镜的封印,第一次走火入魔,神智全无,疯狂嗜杀,当时的妖尊敖厌,我的爷爷,耗尽了毕生修为才把他困在盘古镜的一处秘境里。而我母亲,作为祭品,也被丢了进去。母亲在那处秘境里陪了他两年,助他克服心魔,出来时,被折磨得只剩下半口气。而他,却在母亲养病的时候,瞒着娘亲与列山氏的小公主成了婚。” “母亲卧病在床,隔了半年才无意中知道这个消息,无法接受,趁他闭关修炼,从天虞山逃到了云梦。” “母亲在云山脚下的那座院子里,住了三年。这三年里,母亲在云梦结识了一个凡间男子,两人相逢恨晚,结为知己。那个男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尊重母亲每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不像他,沉默寡言,霸道残暴,也比他更会讨母亲的欢心。两人相约一起云游四海,还没出发,却先等来了出关的他。” “他不喜欢废话,直接当着母亲的面杀了那个男人,把母亲带回了苍云洞。” “唯一的知己好友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烧成了灰烬,母亲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疯疯癫癫的,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宁死也不想再看到他。” “他用魂咒强行将母亲唤醒,又抹去了母亲的记忆,哄着母亲,把母亲关在他亲手打造的金丝笼里,这一关,就是二十多年。” “母亲的身体几经损毁,破败不堪,若不是靠他的魂咒支撑着,怕是早已坚持不住。他为了让母亲活下去,便寻到了一个禁方——让母亲怀上他的孩子。” “强大的妖胎,在腹中便能吸收天地灵气反哺母体,而初生婴儿的生气最旺,又能驱散母体的将死之气。” “我在母亲腹中便凝了妖丹,待出生时,他便将我的妖丹剖了一半留给母亲。还有我的妖力和生气,都分了一半给母亲。” “不仅如此,他还妄想母亲能与他一起长生不老,便想给母亲炼化一具妖身。每日里取一碗我或者他的心头血给母亲服下,逼着我修炼,再让我把妖力渡给母亲。” “母亲对此一无所知。他没了那个男人的记忆,也忘记了那老东西已经成婚的事实。无知无觉的在那座金丝笼里开开心心生活了几年。直到我十岁那年,好奇不懂事,回去追问母亲,为什么天虞山的少尊主夫人是梧桐阿姨。” “母亲被我的疑问刺激得恢复了记忆,郁郁终日,以泪洗面,对我也不再如以前那般亲近。母亲和他争吵,质问他为何要把我带来这个世界受苦……” “他没告诉母亲真相,反问母亲是不是忘不了那个男人,是不是从未爱过他……” “他们两个开始了无止境的争吵谩骂。他没有母亲口齿伶俐,总是争辩不过母亲,可母亲归根究底还是凡人,不会使灵力,他总是有其他手段强迫母亲屈服。” “母亲越来越恨他,他也愈发痛苦,那几年,两个人都在互相折磨。” “他的心魔便是母亲,母亲越恨他,他的心魔越深。所以,他又一次失控和母亲剧烈争吵后,在收伏盘古镜的关键时刻,走火入魔,发了疯。他杀红了眼,几乎毁掉整座天虞山。连爷爷都奈何不了他。他们便想办法故技重施,以母亲为饵,估计重施,终于把失去理智的他关在了绝龙岭。” “我爷爷厌恶凡人,本就不喜我母亲。知道他的心魔是母亲后,愈发想要除掉母亲。” “父亲把母亲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除了我们俩,谁也进不去。爷爷利用我,见了母亲一面,把母亲骗到了绝龙岭。他们在母亲身上做了手脚,让他无法认出母亲。” “而母亲,就这样被他活生生撕碎吃了下去……” 少年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不住滚落,扶夜拿帕子给他擦都来不及。少年睁开湿润的双眼,透过朦胧的泪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此生再也无法忘记的十五岁的清晨。他在睡梦中被母亲喊起来,吃了一碗母亲亲手煮的小馄饨,不知道那里面还有母亲亲手下的迷药。 母亲将体内那半颗妖丹取出来逼他吞下去,把自己的平安锁也摘了下来给他戴上。 “宝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妈妈没办法再陪在你身边了。你爹他……不太靠谱,你是大孩子了,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对平安锁,是你爹用他的龙角亲手雕刻的。他跟我发过誓,只要有这个在,他就算没了神智也不会伤害我们母子分毫……妈妈的也给你,如果,如果以后妈妈不在了,希望它能替妈妈保佑你。” 秀美的青年被圈养了多年,再加上孕育哺乳的缘故,娇媚不自知。只是青年眉眼间浓郁的忧愁化作了化作号啕的悲伤,抱着他不住流泪。他中了迷药手脚不听使唤,只能靠在青年怀里,嗅着这个凡人身上若隐若现的独属于母亲的甜香。 他那时还没明白母亲要去赴死,或许隐隐约约明白了却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是麻木的看着这个病弱娇气的凡人青年给他表演。 彼时,他还以为这个凡人矫情做作,所有的痛苦都是自己作来的。明明父亲那么爱他,明明自己为他牺牲了那么多,承受了十几年的妖丹分裂妖力被抽空的痛,他却还要歇斯底里的与父亲争吵,仗着父亲心疼他肆意折磨父亲。 他年少不懂爱,对一切茫然无知,不明白为何父亲娶了梧桐阿姨那个凡人便要发疯般锱铢必较。他是没有灵力的凡人,还是男人,而父亲是未来的妖尊,两人怎么可能会成婚? 再说,父亲不是只独宠他一个吗?为了哄那个凡人,父亲还发誓说,他会是父亲唯一的孩子。 可那个凡人从来不听。 他被那个凡人用迷药控制着,解开了父亲在那个凡人身上施下的束缚,左脚踝上的骨玉脚链,左手腕上的青龙纹。那是父亲怕他不能自保,留给他的护身法宝。
58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