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潜入玄陵就有诸多疑点,如今又刻意设局有意接近,目的不明,你们都警醒些。”慕从云看向关聆月:“尤其是聆月师妹,务必小心。” 关聆月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 因为缉捕赵槐序的缘故,学宫授课又停了。所有学子都待在居所不得随意走动,慕从云每日便只能和沈弃在中庭练剑。 两人练完剑回屋时经过沈弃房间,沈弃忽然侧脸看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进了慕从云的屋子。 到了夜间,沈弃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赵槐序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一身紫衣躺在房梁上,瞧见沈弃进来,磨了磨牙道:“我等了你三个时辰,你倒是逍遥。” 沈弃没搭理他的抱怨,慢条斯理在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你就准备一直躲在这里?” 赵槐序坐起来,道:“如今学宫开启了结界,我若硬闯其实送上门让人抓?你不知道那些龙族多难缠,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甩掉。” 说起这个他就满脸扭曲,怀疑自己又被沈弃坑了:“阴雪明明是你抓的,他们咬着我不放有什么用?还有你是怎么瞒过破幻镜的?” 沈弃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十方学宫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躲过了核查。” 赵槐序思索片刻:“你是说陈破?” “陈破伪装成了学宫的先生,化名陈石。”沈弃好心给他指了条明路:“学宫只想着查学子,定然还没想到查学宫先生。我若是你,就将这潭水搅得更浑一些。” 赵槐序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片刻之后,他自梁上跃下。 推门出去时,转头看沈弃道:“酆都都说陈破季连城是千年的狐狸,我看这称号该给你才是。净会给我找事。” 沈弃将茶盏扣在桌面上:“你也可以不做。” “缺德事做多了总有你遭报应的时候。”赵槐序忿忿放了一句狠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54章 两难 赵槐序离开之后,沈弃便回了慕从云的房间。 他在榻边坐下,瞧着笼在慕从云面上的淡淡灰雾,俯下身与慕从云额头抵着额头,语调缱绻地问:“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自那日见过殷秉衡之后,他便陷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里。 既渴望慕从云能从种种蛛丝马迹里发现真相,又恐惧慕从云知道真相后的结果。但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却又还藏有一丝期望,盼望着慕从云知道他的身份后,依旧做他的师兄。 沈弃半垂着眼,温热的嘴唇顺着慕从云的额头往下,经过眼睑、鼻梁以及两侧面颊,他轻轻地摩挲,虔诚地碰触,仔细感受着肌肤的温度,却不含任何情色意味。 在将要碰到慕从云的嘴唇时,他停了下来,缓慢地直起腰身,目光莫测盯着那两瓣颜色淡粉的唇。 慕从云的唇形很好看,明明是冷清的长相,但是双唇却并不薄,下唇比上唇略厚,弧度圆润流畅,颜色很浅,看起十分柔软。 沈弃盯着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从前在酆都看过那些风流事。 酆都不同于西境,弱肉强食的修士们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都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论男女,对欲望都十分放纵。 他曾见过那些漂亮的男女为了寻求强者的庇护,主动将自己奉上。他们仰起脸,殷红的唇含着虚伪的笑意,吐出迎合的话语。沈弃每次看见,只觉得他们像凋亡渊薮的泥沼里深藏的食腐虫,张开口器吸食腐肉滋养自身。 叫他感觉恶心。 那些曾经想要依附他的男女,都被他杀的干净。 都说龙性本淫,但他却厌恶这样不可控的欲望。 可现在看着两瓣淡色的唇,鼻尖吸入清冷的草木香气,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可控的渴望。 如果那个人是师兄,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 沈弃目光定住,着魔一般俯下身去,含住了那两瓣柔软的唇。 和他想象中一样软。 生涩的亲吻并没有什么章法,只是凭借本能舔咬,留下自己的印记。 昏睡中的人似有所觉,微微启唇发出低低的哼声。沉溺其中的沈弃不经意间将舌探入唇缝间,触到慕从云柔软湿润的口腔,霎时间激起一阵战栗。 痒意从心脏处滋生,随后如水波扩散至四肢百骸,渴望更多。 沈弃退开一些,舔了舔湿润的唇,目光奇异地盯着微启开的唇缝,片刻之后,又俯身贴近。 这一次他的动作凶狠许多,像是被激起了凶性的兽类,连瞳孔都不受控制地化作了金色竖瞳,喉间发出压抑低沉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他方才再度退开。 那双淡色的唇因为粗暴的撕咬变得深红,下唇还有还有一处破了皮沁出血珠来。 沈弃以指尖擦拭,瞧着指腹上的血珠,鬼使神差伸舌舔了下。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沈弃又俯下身去,认认真真将他唇上的血迹舔干净,方才作罢。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沈弃宽了外袍上榻,将人揽在怀里蹭了蹭,低声说:“难怪那些人如此沉迷此事。” 若是师兄醒着,也会喜欢么? 沈弃瞧着怀里的人,依旧没有驱散笼在他面上的灰雾。 * 翌日,慕从云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沈弃依旧比他早一步起来。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慕从云才发现自己竟睡到了巳时。往日他都习惯了辰时就起床,然后练上一个时辰的剑,但最近这几日他一日比一日起得晚,别说练剑了,连早饭都是沈弃提前去买回来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头脑也昏昏沉沉。 慕从云按了按太阳穴,下榻洗漱更衣。 召出水镜束发时,他注意到下唇多了一道伤口。抬手摸了下,伤口只残留着钝钝的疼。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慕从云摸着伤口皱了皱眉。 正疑惑时,沈弃拎着食盒推门进来,表情快活地叫了一声“师兄”。 慕从云这几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随口问了一句今日买了什么早饭。 “都是师兄爱吃的。” 沈弃将早饭都摆了出来,慕从云也就顾不上深思,将先前的疑惑抛到了一边去,坐到了桌边。 沈弃给他盛了一碗鸡丝粥,道:“学宫又发了公告,今日也不必上课。” 慕从云动作微顿:“可是又出事了?” “嗯。”沈弃道:“师兄还记得阴雪失踪后,来听竹苑找我们询问情况那位陈石先生么?” 慕从云点头:“记得,与他有关?” “听人说绛衣仙就藏在他的住处。”沈弃垂眸喝了口茶,才慢吞吞道:“天外天的护卫在巡查到那附近时,注意到陈石先生住所里有异动,便闯了进去。结果意外在那发现了绛衣仙的行踪。” “人抓住了?” “没有。”沈弃卖了个关子:“师兄猜猜后头发生了什么?” 慕从云思索片刻道:“可是发现了陈石不对劲?” “师兄竟猜到了?”沈弃面露惊讶,这才继续道:“天外天的护卫本来是为了追绛衣仙,结果绛衣仙却十分熟练地躲进了陈石主屋地下的密室里,之后便没了踪影。但那居所本是学宫所建,初时并没有地下密室的。护卫将此事回禀上去后,掌宫便要请陈石去询问,这才发现已经找不到人了。” 沈弃兴致勃勃道:“现在学宫还有天外天的人正四处搜寻两人行踪呢,也不知道那地下密室原先是用来做什么的。” “绛衣仙看起来同陈石不是一伙的。” 以绛衣仙的修为,断不会被护卫追得无还手之力。倒是更像故意将人往密室引。慕从云皱了眉,觉得如今的形势越发扑朔迷离,叫人看不分明了。 “但外面现在都说他们二人是同党,阴雪也是落到了他们手里。”沈弃撑着下巴道。 慕从云摇摇头没有再多说:“再等等看吧,总会有个结果的。” * 陈破隐在暗处,瞧见守卫都散了后,才又回到了原先的住处,轻车熟路到了地底的密室。 密室中的幻境阵法已经破了,里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地面布满了脚印,空气布满激荡起的细微灰尘,显然搜寻之人一无所获。 他轻笑了一声,才走到角落的石壁前,将一盏蜡烛点燃放在了地面上。 随着火光映照,阴雪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因为蚀雾的侵蚀,他现在昏昏沉沉的时间居多,对身体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弱,双腿甚至已经不受控制地化作了龙尾。陈破在察觉不对时,来不及将人带走,便干脆赌了一把,用锁灵链将阴雪捆住,用阵法就地藏匿。 那群蠢货果然没有发现。 而阴雪眼睁睁看着天外天的护卫来了离开,又充满期望到绝望,又恨又怕,眼睛充血发红:“你骗我。” 陈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是第一次被人骗么?” “你和沈弃是一伙儿的?”阴雪恨得咬牙切齿,但被锁灵链捆着,半分动弹不得:“你们骗走我的令牌想做什么?” 陈破自然记得这个名字,当初他还负责去询问过沈弃与阴雪之间的冲突呢。只是当时沈弃确实刚入脱凡壳境,这才被排除了嫌疑。 但阴雪如今这么说,就是说沈弃身上另有蹊跷。 他顿时感兴趣地挑眉:“沈弃?说说你与他的恩怨,你先前受伤是他所为?” 阴雪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先前的事,立即紧紧闭上了嘴,仇恨地看着他。 陈破倒也不生气,只是道:“我已经派人去给你的兄弟报信了,但愿他愿意来救你。” 阴雪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陈破再度对他下了禁制,然后恢复了阵法,悄无声息地离开。 另一边。 阴识刚出门,就被个灰衣修士拦住了。 “三公子,我家主人想见您一面。” 阴识戒备地看着他:“你家主人是谁?” “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灰衣修士借着衣袖的遮掩,将一块古朴的青铜令牌与一片龙鳞交给了他。 阴识触到铜牌,手指本能痉挛一瞬,才将东西攥紧藏进了袖中,低声道:“你们知道我二哥的下落?为何不去寻我父亲或者大哥?” 灰衣修士躬着身道:“主上说瞧着三公子最合眼缘,同您说也是一样的。” 阴识沉默片刻道:“何时见,地点。” 灰衣修士将一截白烛给他:“若您同意了,点燃蜡烛,主上便会来见您。” 阴识攥着蜡烛,眯眼打量他。灰衣修士却只是躬了躬身,便与他擦肩而过,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阴识看着掌心的白烛,缓缓收紧了手指。 * 阴识与灰衣修士相见的消息,沈弃当夜便从赤隼处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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