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气势飞涨,三振高呼,“进京勤王,护国救君!” 沈颜凛眉,驾马奔腾,长长烈红披风在黄沙中翻飞。 沈颜打出“勤王”的口令,便是不想伤及无辜,不要如杨尚川那般黑心,带一队兵去贸然残杀自己手足。 他亲率大军一个城门一个城门绑过去,有的还想忠臣烈士还想誓死守节,沈颜冷着脸一刀劈晕他,九个城门上落下长长的告示,皇城三日宵禁。 是夜,寂静无声。 一贯喧嚣繁华的京城,见不到半个人影,各家各户紧闭门窗,沉重骇人的铁骑声踏破夜色,令人窒息的恐慌如庞然大物将整个京城围困。 沈颜率着一支黑甲铁骑杀进皇宫,将士们快准狠辣,边打边喊着“进京勤王,护国救君”!火油硝烟,羽箭长刀,我众敌寡,几乎是压倒式的胜利。 沈颜皇城的人掳作战俘,捆起来丢在一旁,兵荒马乱之间,好似听闻谁逃走了。 沈颜眸光一动,他问道:“皇后何处?” 训练有序的顾家军跪下回禀:“已封锁未央宫。” 他了然。 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驾着马一路飞奔,穿过烈火残垣,刀光剑影,扬起马蹄踏破建章宫的门。 他浑身浴血好似地煞阎罗,长枪锋利的尖刃,在青石地板上划出刺耳尖锐的夺命之声。 凌樾,我来取你的命了。 ---- 感谢“像一颗海草海草”投喂的鱼粮~ 应该月底完结~
第49章 为何不躲 建章宫门破之时,沈颜以为会看到一个垂死病床的男人。 像他最后见那人的一眼。 面容憔悴,气运将陨,宽大的龙袍在身也显得空空荡荡。 但他没想到,踏门而入时,凌樾竟是穿着一身白衣,那是西凉的乐伎的服饰,长发干干爽爽的披着,用一支破碎过的浮云簪轻绾着,他悠然自在的坐在宫殿中间,一盏灯也没有,身前放着一把七弦琴,案上只有一支幽幽燃起的松烟沉香…… 一声清丽荡魂的弦音打破了宁静,沈颜也勒住了缰绳。幽幽琴曲如急雨,如春风,如塞北的一轮孤月,如初冬的一捧新雪,如西凉初见的那日,风吹起轻薄的白纱,而那人就静坐瑶台中央,遗世独立…… “阿颜,你眉心果真有一颗痣。” “胆子好小。” “晋国太子凌樾,恳请公子一救。” “你……你是……为了来看我……” “阿颜,我不负你。” 凌樾,你后悔过吗? 若是可以,我希望没有遇见过你。 殿内那般幽暗,唯一的光是从沈颜身后的烈火中照映来,照在那个沉寂弹奏的君王脸上,他还是那样的冷漠,也还是那样的俊秀,他的世界好似只有一把琴,七根弦,不在乎亡国易主,也不在乎任何事情…… 战曲弹到了尾声,凌樾终于抬头看他,像许多年前他回首凝望的那一眼,风吹起他的额发,也吹动了他的心池…… 沈颜觉得可悲,即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被烈火焚身,被剧毒灼心,但他的每一寸骨血都好像烙下了凌樾的名字,无论何时都会为他跳动…… 他突然不想追究那些过往。 也不想知道所谓真假。 他的世界很小很小很小,容不下那样浓烈的爱恨。 时至今日,又何必追究那些对错,沈颜只想解脱,只想远离这个纷扰苦痛的人世。 人也好,鬼也罢,他都不要了。 于是他扬鞭拍马,一枪刺入了凌樾胸口,没给凌樾出声的机会,也没给他再扰乱他心神的理由。 就这样吧。 可你为何不躲。 为何只是捉着枪柄,流着血,痴痴笑着看我。 “阿颜……” 凌樾连声音都发不出,胸口的血迹染红白衣,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就彻底合上了眼。 沈颜做了三年的噩梦。 梦到几千将士索命,梦到杨尚川浴火而出,驾着马一枪刺入凌樾心脏。 他每每惊醒,吓得惊魂魄散,浑身发抖,颤抖地握着笔抄下几千遍的佛经,近乎疯狂地寄希望于神鬼报应,寻他吧,恩怨报复寻他吧,放过凌樾,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那样虔诚的祈祷。 没想到噩梦还是会成真,甚至是他亲手用杨尚川的身体,一枪刺入凌樾胸膛。 刺向他一直以命相护的人。 是自己啊。 沈颜颤抖后退,面上已是泪流千行。 从此就再没了沈园,没了凌樾,没了家,一切都化为乌有…… 早该如此了。 五年前就该如此了。 沈颜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凌樾的血也混在其中,他头也不回,驾马而去。他没有去未央宫,而是来到了东宫。 比他更早到的是容云瑾。 果然啊…… 沈颜痛得牙都快碎了。 容云瑾连逃亡都那样的衣冠端正,一丝不苟,头顶还带着凤冠,彰显她尊贵非凡的身份。 她神色坚定,莲步快且稳地走过曲径,避开铁骑禁卫,从后门进了太子寝宫。 五岁的太子一见她来,才似穷途末路的寻到了一块浮木,劫后余生地扑进她怀中,吸着鼻子道:“母后,呜呜,母后来救儿臣了。” 容云瑾将小白团子搂进怀中,紧了又紧,抚摸他的头,宽慰道:“不要怕,母后在这里。” 周遭还有军队巡逻的声响,铁刃和兵甲撞击出铿锵的声音。太子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涕泗横流,往她怀里又埋了一些,但仍然坚强道:“母后,儿臣不怕,只要和父皇母后在一起,儿臣什么也不畏惧。” 容云瑾捧起他的脸,微笑着为他擦去眼泪,静静看着他,面容如此亲切慈爱。 太子几乎从未和容云瑾这般亲近过,感动的又要落泪,他错了,他不该说母后不爱他,没有人比父皇母后更爱他了。 但不过一瞬,母后的神色突然阴鸷起来,捧着他脸的柔软十指也变得力大无穷,移动到他细小的脖颈上,用力收紧。 为什么,他张大圆溜溜的眼睛,比起惊恐更多是疑问,是伤心,为什么?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太子连挣扎都放弃了,大喜过后的大悲,显然不是他这个年纪能承受的东西。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容云瑾恨意滔天地说:“你早该死了!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 每当看到他,容云瑾都会想起那几个月,她明明是天命不凡的太子妃,日后的皇后,却不得不,不得不像个娼妓一样,躺在在狭小幽暗的房间,被胸无点墨的愚蠢男人,压在身下,剥去衣物,肮脏的占有。 好恨啊! 简直就是她一生最大的耻辱! 太子哭得没了气,小脸通紫,但他还是没有挣扎,他绝望悲伤的想道,如果母后要他死,他便死好了。 但他好像又看到了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飘在杨将军的身上,抢过侍卫的剑,劈向母后的手,不许伤害母后! 他瞪大了眼。 还好那剑没有出鞘,母后也倒在一旁,他也倒在一旁剧烈咳嗽。 沈颜勒马扬蹄,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如何下得去这狠手!” 容云瑾却破天荒的大笑起来,她还是要站着,站得笔直不可屈,扬起高贵的头颅,放肆地嘲笑沈颜,许久才往地上啐了口,“子,杨尚川那种蠢钝粗鄙的血脉也配称作我的孩儿!” 杨尚川不正在她眼前。 沈颜瞳孔一缩,面色低沉下来,“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容云瑾还是笑着,但已不知方才癫狂,她很快又是一副无懈可击的面容,语气却如毒蛇附骨,“沈颜,砒霜好喝吗?烈火烧得疼吗?被所爱之人挫骨扬灰会日夜煎熬吗?” 阴毒的字眼仿佛让他回到了死前的那个雪夜,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黑烟,滚烫的火焰灼烧他的身体,难以忘怀的疼痛吞噬了他的理智,将他变成只会嘶吼惨叫怨恨的怪物,可他还喊不出声,剧毒从腹内腐蚀,腐蚀他的五脏六腑,毒哑他的嗓子,他像是断成几节的破笛子,只能发出呕哑嘲哳的古怪动静。 沈颜的手无意识嵌入马背,马痛得晃头乱鸣,他翻身下来,用尽全力才能将那些入骨的疼痛恐惧给压下。他不想被容云瑾带入仇恨的深渊,主动问道:“凌樾待你不薄,你既瞧不起杨尚川,为何还与他私通。” “你竟然问我为何?”容云瑾笑出泪来,“你也配问我为何?你这般愚蠢、天真、下贱的人!凭什么!凭什么啊!” “我容氏世代簪缨,门生遍布天下!我虽为庶出,却从不自轻自贱,才情名望,誉满京城,世家子弟无不倾慕!而你呢?腹中草莽,出身青楼,骚媚淫态,不过是早见了他几年,凭什么就能拥有——我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一切!” 再努力强撑的得体仪表,也还是被满腔的怨怼撕开了伪装。 沈颜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容云瑾在说什么?明明自己才是羡慕到整日整夜睡不着的人,羡慕她的光鲜夺目的家世,学识,礼教,端庄,羡慕她能光明正大和凌樾一起并肩共看天下,羡慕到一看到她就忍不住自惭形愧,恨不得挖个洞把灰扑扑的自己埋起来,不要让人发现,发现他像污水里的癞蛤蟆一样,死皮赖脸地纠缠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容云瑾长吸几口气,理智慢慢回笼,她正了正方才因掐幼子皱了的紫色牡丹华服,又神态自若的坐到了金丝檀木太师椅上。 她说平淡的说,“沈颜,看到你怨念不散,化为厉鬼,我就舒坦了。” ---- 剧情别着急!我们慢慢来嘿嘿嘿~ 感谢“像一颗海草海草”投喂的猫薄荷,爱你(?????????)
第50章 果然是他 不好听的话,沈颜一贯是自我屏蔽的。 既然容云瑾不愿意与他说实话,只剩下恶毒的发泄,那他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他拔出了长剑。 “听说你杀了凌樾。”容云瑾突然出声。 沈颜不答。 “我看到了。” 容云瑾说:“沈颜你知道吗?你死前的那把火是凌樾亲手放得。” “我知道。”沈颜看了眼地上因得知身世,悲惊过度昏厥的太子问:“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容云瑾捂唇真心实意笑了起来,“沈颜,你真可悲。” 沈颜皱眉。 “你知道吗?凌樾从未对不起你。” 沈颜心中一痛,饶是理智如何让他不要听,不要问,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容云瑾用食指指腹揩去眼尾的泪,“当年景阳王一人独大,便嚣张得看不起容氏一族,处处针对,斩我羽翼。家父收到了西凉传信,才动了助太子回国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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