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叶戏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他每说一句话,都得这么咽下千言万绪, 他一开始只是想再见符穹一面, 这太正常不过了,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吵架收尾,他一个人生了一周闷气,好不容易想通了,准备去找符穹把话说开,结果就看见人在自己眼前炸开了,这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叶戏云想,就见一面,哪怕是在梦里见一面也好,他会提一瓶酒,絮絮叨叨地把这些年的事都告诉符穹,后者大抵会一边听一边闷声喝着,时不时嗯上一句, 这就够了, 但他低估了自己,喜欢哪是那么容易拿起和放下的事,十年的光阴足以将这段感情刻入骨髓,等到他真正看见那人照片时,才意识到,原来这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好想见他。 他甚至立刻订了星舰,下一秒就冲到那人面前,莱尔拦了两下都没拦住,直到听见那句“……可符穹在乎。” 叶戏云骤然惊醒, 他压抑了十年的愤怒和勇气在这一刻变成了肥皂泡,被这句话一下子戳破,于是他想,好吧,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时不时聊会儿天,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再做朋友,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黑泥浇到符穹手臂上的那一刻,叶戏云觉得自己可能顶不住朋友这个名号了, 他的预感没有错,后来,符穹怀疑起了他的马甲,他下意识就想否认,也正是在这时,叶戏云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在害怕, 符穹这人看似淡泊,实则骨子里倔得很,他的底线悬在所有星灵的头顶,触之必死,从来不会给伤害星灵的人第二次机会, 叶戏云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叶琼的出现好似一场梦,他可以无视那些一直困在他和符穹之间的东西,顺理成章地更近一步, 只是现在,似乎到梦该醒的时候了, 叶戏云的声音闷闷地: “你不要喜欢叶戏云好不好?” 符穹目瞪口呆, 就在刚刚,他看着这人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开什么玩笑,那个扛住了整个联邦给予的压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叶戏云,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哑了嗓子?! 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唯有目瞪口呆, 这种时候的沉默是很要命的,对面人没等到回应,不知想了什么,“哦”了一声, 然后又说: “我知道了。” 符穹沉默了, 可能他那被瑞奇吐槽为木头的情商成功上线,也可能是出于默契,总之,他在这一刻仿佛灵光乍现般——明白了叶戏云纠结的点: 和叶琼相关的回忆都十分开心,和叶戏云在一起的回忆则正相反,一眼看去仿佛某种青春疼痛文学,偶尔的甜也被后来的分离蒙上一层纱,看不真切。 他的胸口木然酸胀起来, “不是的,” 符穹微微叹息,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捧住叶戏云的脸,这是他自出生起第一次做这样亲密的事,以至于后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抬起头, 是他的问题, 符穹想, 他一直不怎么在意感情这方面,年少时忙着追逐理想,十年后忙着拯救星灵,以至于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在这段关系中给出的回应实在太少, 这就是生性淡然的坏处,怪不得叶戏云如此没有安全感,符穹这么想,轻轻将额头贴上去: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 他的余光瞟到面前人骤然睁大眼,掌心传来一阵力道,叶戏云似乎想推开他,但又不敢太用力, 符穹加大力气扣住他,一字一顿道: “你在我这里永远有第二次机会。”
第76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76 协会总部, 中央大楼顶层, 江海舟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不常来这里, 即使身为协会副部长, 在这个房间内报道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主要是因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常常外出, 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协会,这间办公室的象征意义要远大于它的实际作用。 但现在不同, 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坐在属于协会会长的位置上,听到动静, 缓缓转过身, 灯光拂去他面上的阴影, 露出一张十分稚嫩的脸, 这是一幅分外诡异的画面,坐在椅子上的人身高奇长, 直逼两米,但脸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乍一看就仿佛将小孩子的头强行接到一个成年人身上一样, 准确来说,是一个成年人体型的机器, 他的手脚关节及腰腹部不知被什么给从中切成两半, 由几根细长的金属圆柱链接在一起, 各种涌动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造型怪异的面条人, 面对这副视觉冲击极大的画面, 江海舟倒没什么反应, 他手里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数据储存器, 递到面条人面前, 后者抬手接过,露出手腕上带着的一个金属制圆环,昭示着其与众不同的身份——这个诡异的生物居然是个星灵, 爱迪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隶属于协会会长的星灵,一些特殊情况下,他的地位甚至比江海舟还高。 星灵接过存储器,看也不看,直接插/入位于太阳穴旁的接口,闭上眼,读取储存器内的数据, 片刻后,他忽然出声: “不对,” 那双一红一黑的眼睛直直看向江海舟, 后者推了下眼镜,语气平谈:“但联邦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这件事同样出乎他的预料,澄清谣言的最佳时间就是这二十四个小时,他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应对方案,只要联邦官方出来发声,他就能予以反击,一来一回,热度自然就上去了, 但江海舟万万没想到的是,眼下符穹都快被全网黑了,联邦居然仍旧按兵不动,放任舆论一直发酵, 爱迪丝沉思片刻,受外形影响,他不说话的时候格外有压迫力,江海舟站在一旁,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星灵开口了: “等。” 江海舟愣了一下, 等什么? 但这话是不可能直接问出口的,江海舟沉默了片刻,见前者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没有等太久, 下午两点,联邦官方在星网上发布了一则公告: “我方将在今天下午三点于此平台上开启直播,回应近期风波。” 这短短一行字却使得星网再度炸开了锅,没人想到联邦在沉默良久后居然选择了正面硬刚!各路久经瓜田的猹们纷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标有符穹大名的话题再度被顶上热搜,与此同时,他在各个平台上的私信也被人戳爆了,这之中,又以星际直播平台最为突出, 主要是因为这个平台上,给他发消息的除了好奇的吃瓜群众,还有客服, 自从符穹出事起,他的信箱就被客服的私信狂轰乱炸,他早上就清了一批,到了这会儿又赛满了,可以预料到客服小姐此时有多癫狂, 符穹面上显出几分无奈,抬手,按下一键删除。 倒也不是他不想沟通,主要是要解释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客服的态度已经从“我听你解释”逐渐变成了“没什么好说的解约吧”,如果他这时点开邮件,八成能看到各类违约金和律师函, 符穹放下光脑,将视线移到面前的摄像头上, 离直播正式开始还有五分钟,他此时正站在联邦演播室内,配合工作人员调试设备, 叶戏云就坐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演播室本来没有椅子,他不知从哪儿搬了一个小凳子,也不嫌挤,就这么撑着手看了半天,丝毫不觉得无聊, 直到右肩被人戳了戳, 叶戏云扭头,看见莱尔正一脸激动地望着他,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 叶戏云:“……干嘛?” 来者语出惊人:“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叶戏云:“!” 他差点被口水呛住,看了符穹一眼,愣是把咳嗽声忍了回去,叶戏云强作镇定: “你胡说些什么?!……哪个啊?” “哎呀,就那个啊!” 莱尔伸出两只大拇指,挤眉弄眼地贴了一会儿,见前者一副大脑待机的样子,只好破罐子破摔,直接问: “他是不是亲你了?” “没有!!” 叶戏云的反应大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哈?不是吧!?” 莱尔一脸不可置信, “你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头发都乱了!我还以为……嘶!” 叶戏云抬手给了他一下,耳朵已经红透了: “闭嘴,时间马上就到了,别打扰他直播。” 莱尔:“……” 他不理解, 不是,气氛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两人还没更进一步? 莱尔看了一眼符穹,心想不行,他待会儿得去问问另一位当事人。 五分钟后,直播正式开始,短短几分钟就涌入了一大批观众,纵使有过心里准备,符穹还是被这高速上涨的人气给惊了一下, 很快,公屏上就刷起了一大批弹幕: 【人证物证俱全,别挣扎了快承认吧!】 【路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再怎么狡辩也没法掩盖你违法犯罪的事实!】 联邦发声明说要直播,江海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水军是早就准备好了,他坐在光脑前,推了下眼镜。 不知怎么的,他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水军猖獗地满屏乱爬,符穹倒没多少被骂的实感,淡定地清了下嗓子: “首先,我想回应育星师协会对我的指控,” 他拿出了一份印有联邦标志的文档, “指控中写到,我曾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闯入协会机密重地,并和安保人员起了冲突,严重违反协会的规章制度。” 在数十万人的围观下,符穹看向镜头: “我承认上述描述属实。” 【!!!】 弹幕顿时一片哗然,有那么几秒钟,协会请的水军都没能盖住真路人们的问号,作为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符穹淡定地连表情肌都没动一下,接着说: “其次,我想回应星网上,关于我虐待星灵,故意散布有害的育星方法这几件事。”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 “这些都是谣言,我并没有做过对星灵有害的事,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前一个消息太过劲爆,以至于弹幕这会儿的反应显得很平淡: 【所以这些都是营销号传出来的?】 【应该是,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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