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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的尾音还未落下，那边盗墓贼们就一拥而入。 西耳室本来就不算大，一下子进来这么高大魁梧的壮汉，空间顿时就变得逼仄了许多。 慕容锦反应快，早在疯道士踏入西耳室就拎着谢澜的后衣领子站了起来，并且快速地往后退了两步，与进来的盗墓贼们拉开了距离。 奇怪的是，盗墓贼们往门里走了两步就不动了，并未如谢澜预想的那样进到耳室的深处，也就是他们的身边。 大熊和大壮两个人干脆就站在了门边上，后背挡住了门。想来应该是怕石门突然关上，将他们困在小小的耳室里吧。 韩二爷从疯道士身后走了出来，身上的唐装沾着乌黑的血渍，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三七分背头也乱了，垂下了几缕额发挡在脸前。 他那副眼镜也不知道弄到了哪里去了，少了眼镜的修饰，敦厚老实也去了大半，而是眸光锐利狡诈，像是在算计着什么，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 “呵呵，慕容小哥和谢小哥你们俩是真会躲啊。”韩二爷精明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着方寸大小的墓室，最终定格在了墙壁上的染着幽绿色火苗的壁灯上。 “绿色的火苗，这是鲛油啊。”韩二爷下的墓多了，倒腾的古董也多，一眼就认出了灯盏里的灯油是什么东西。 “鲛油？！卧槽！二爷，真的假的啊？那玩意可值老钱了！”浩子压低了之后的声音仍然带着兴奋。 韩二爷没有回答浩子的问题，而是去看慕容锦，佯装敦厚的目光下是算计，“慕容小哥来得比韩某人早，应该已经看过这些灯和灯油了吧？” 慕容锦不知道韩二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个“嗯”字，算是回答了。 韩二爷也不介意慕容锦的态度，呵呵笑道：“那慕容小哥可不可以告诉浩子，这灯油，到底是不是鲛油呢？” 说到这个份上了，慕容锦要是还不懂韩二爷的意思，那他就白在皇室里当王爷了，趁早找个穷山僻壤隐居算了。 当初韩二爷留他和谢澜一命，是因为他被谢澜包装成了学识丰富的“专家”，和他说自己熟悉地图。 如今他们已经找到了谢将军墓，熟悉地图这一点自然是没用了，那么就只剩下“专家”的身份了。 如果他连一个灯油都判断不出来是真是假的话，那么他这个“专家”自然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慕容锦相信，韩二爷会毫不犹豫地让他的手下杀了他和谢澜。这个小小的耳室，就会成为“冒牌专家”和“无用人质”的墓穴。 好烦。慕容锦眉心蹙起道浅痕，全黑的双眸中浮出不耐，那些没用的狗，怎么就没咬死这些人呢？！ 当前这样的局面，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早就将他们埋在这间耳室里了。 不到万不得已，慕容锦是不愿意在谢澜面前杀人的。掉马是掉马，杀人是杀人，这是两回事。 谢澜能接受得了他僵尸的身份，但不一定能接受得了他突然出手杀人的。 再者这间耳室还是太小了，他们真的动气手来，他要既要保护谢澜，还有应付他们，一定会有疏漏的时候。 而谢澜很可能就会在那时受伤，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谢澜都说了要猥琐发育，别浪。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当然要乖乖听话，争取宽大处理。 慕容锦扯着谢澜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墙角中，露出身后挡着的灯盏，淡声道：“是鲛油，大概是大安文慧末年、大楚新朝时的。” 谢澜知道大楚新朝指的是战王萧霆统一了整片华夏大陆后，没有改国号，依旧用楚。 当时的人们为了区分两个大楚，便用新朝来称萧霆为帝的大楚。 韩二爷见慕容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来了灯油的来历，眸中划过抹精光，唇角的笑也变得真诚温和了。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要不是有慕容小哥在，韩某人好悬走了眼了。” 谢澜听得直咧嘴，他要是没失忆的话，这人可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灯油是鲛油做的。 这人在慕容锦这只千年老妖怪面前，玩什么聊斋啊。 他和慕容锦不搭话，但不妨碍剩下的盗墓贼兴奋。 浩子从阴影中蹿了出来，冲到了最近的灯盏下，大笑的脸被映成了绿色，比起活人，更像是这坟墓中的鬼。 “哎呦妈呀，总算是让老子见到点值钱的东西了。”浩子将背包移到身前，低头在包里翻找着能装鲛油的器皿，嘴里还问韩二爷。 “二爷，这千八百年前的鲛油，是不是得论克卖啊？不得比黄金还值钱啊？” 不等韩二爷说话，二毛就在一旁搭腔，“那浩子你可得好好揣怀里喽，要是撒出去一点，可都是在撒钱啊。” “老子拿嘴含着出去。”浩子笑道，还真让他从背包里摸出了个大肚子罐头瓶，不过里面还装着三分之一的糖水和四五块黄桃罐头。 韩二爷一看，乐了，“还是浩子你聪明，知道我们要收灯油，特意带下来个罐头瓶。好好收着吧，这东西，价值千金啊。” 其实这瓶罐头还真不是浩子特意带下来的，到天水城前，他正在车里吃黄桃罐头呢，还没吃完，就到了天水城。 大概也是挺久没吃了，浩子还挺舍不得剩下那几块黄桃的，拧紧了盖子后塞进背包里，想着在地下接着吃。 黄桃还没等吃呢，罐头瓶倒先发挥了作用了。 浩子这会儿眼睛里脑子里都是粉红色的票子，也不惦记那几块黄桃了，拧开了瓶盖，连着黄桃和糖水都倒在了地上。 守门的大熊呵呵笑道：“就几个桃的事，倒了多白瞎，吃了啊。” 浩子生怕瓶子里还有糖水，再污染了鲛油。 他拿着瓶身用力甩了几下，又从包里掏出卷卫生纸，扯下来好大一块，塞进罐头瓶里，尽可能地将每一块都擦到。 “老子差那几块桃吗？等二爷卖出去鲛油，还不是吃一瓶罐头，扔一瓶罐头。” 韩二爷笑呵呵地接道：“浩子说的对，现在年轻人管这叫什么？罐头自由。” 浩子处理好了罐头瓶，将它放到胸口敞开口的背包里，踮起脚尖去吹灭火光。 “呼——”地一声，幽绿色的火苗晃动了两下，又恢复了原样。 浩子以为是自己气息不足，深吸一口气，朝着火苗吹了过去。 就见他脸都憋红了，吐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火苗也不过是颤巍巍地晃动了数下，再恢复原样。 浩子有点缺氧，眼前都出现了黑白的雪花点，他长出一口气，眯着眼睛盯着那火苗，“奇了怪了，怎么就吹不灭呢。” 这时，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的疯道士开口了，他说：“省省力气吧，你吹不灭的。”
第112章 狐狸精 浩子没明白疯道士的话是什么意思，看了看眼前的灯盏，再扭头看疯道士，问：“道爷，为啥我不行啊？” 疯道士没看浩子，而是盯着慕容锦看。他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闪着幽暗的光芒，形如鬼魅。 “因为你是人。” 小小的耳室里因为疯道士的一句话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除了慕容锦外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形容不出来的微妙。 浩子本想回一句你不也是人，可一想到疯道士方才杀僵尸狗时的恐怖模样，那句话混着口水一起吞了回去。 不过也没有沉默太久，有人站出来打破了沉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神经堪比电缆粗的大熊。 “道爷，我不明白，这灯不都是人点亮的吗？那为啥人不能灭？难不成还要粽子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吹吗？那特么不就真是鬼吹灯了嘛。” 大熊虽然说的很简单，但架不住谢澜想象力丰富，根据他的形容很轻松地就在脑中还原了一下那个画面。 ——宽阔的墓室被数盏烛火照得分外明亮，比之墓主人生前住的寝殿也不遑多让。 华灯煌煌，一亮就是数百年，日子久了，躺在棺材里的墓主人嫌弃棺材板不挡光，烛火太亮了，晃得他睡不好觉。 于是，墓主人掀开棺材板，从里面跳出来，挨个吹灭了烛火。 后人管这类事情统称为鬼吹灯。 谢澜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逗笑了，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哈哈大笑的时候。 他怕自己忍不住，头砸在了慕容锦的背上，手捂着嘴，将闷笑都捂在了掌心中，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慕容锦灵敏地捕捉到了那微不可查的笑声，平直的唇角扯起一点无奈的弧度，不知道谢澜又在瞎琢磨些什么。 疯道士危险地眯了眯眼，道：“鲛油做的灯，可燃千年不灭。点灯的是人是鬼是妖怪都无所谓，可灭灯的，却不能是丁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 “卧槽，那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拿不走鲛油了？”浩子大着嗓门嚷嚷，看着灯盏的目光又凶又狠，像是恨不得将那些灯油喝下去一样。 韩二爷脑袋转的快，普通人不行，疯道士不是行嘛。转身面朝疯道士，语气诚恳道：“那这灭灯的活，还要靠道爷了。” 疯道士挑着薄唇笑，狭长的双眼被疯意染得明亮。他没正眼看韩二爷，只是摆了摆手，拎着桃木剑往一侧墙壁上的鲛油灯走去。 到了灯旁，疯道士偏头看灯盏里的鲛油。他身量高，偏头就能看到那几乎装了满满一灯盏的油。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过头，目光邪气地看慕容锦，乖戾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灯油是满的啊，也不知道这灯是原本就亮着的，还是慕容小哥你们点亮的呢？”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慕容锦隐隐猜到了疯道士为什么要一直揪着鲛油灯不放了，顿时觉得特别烦躁，淡淡的黑气萦绕在指间。 “当然有区别咯。”疯道士笑着转身，手上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圆润的剑尖直指慕容锦的鼻尖，双眸阴沉黑暗，“如果是慕容小哥点亮的，那得麻烦你吹灭喽。” 脑袋转的慢一点的大熊大壮和浩子不懂疯道士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韩二爷和二毛当即就明白了。 疯道士这话不就明摆着在说慕容锦不是人嘛。 他俩起初也不相信疯道士的话，但他们和疯道士相处久了，虽说不完全了解疯道士，但知道他没有信口开河的习惯。 既然他说慕容锦不是人，那慕容锦就有八九成的概率是非人。 他俩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尸变的老贺，再想想他们与一个非人相处这么长时间，顿时觉得遍体生寒，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地起。 “道。”韩二爷听到自己的声音再抖，顿了一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道爷，你的意思是说慕容小哥不是人？” “慕容小哥，贫道可以说真话吗？”疯道士笑眯眯地看慕容锦，温声询问，就好像是方才阴阳慕容锦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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