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也在这里,如果将亲人的流浪汪带回家也就算了,但是如果让流浪动物变得相信人类亲近人类的话,对它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而且按照现如今的法律规定,被投喂的流浪动物就等于是投喂者的责任,它一旦闯祸,那投喂者是需要承担一半法律责任的。 道理他都懂,但计划跟不上变化。 有一个词叫孕妇效应,指的是一个孕妇怀孕后突然发现周围怀孕的人多了起来,放到狗爹身上也一样。 自打养了大米之后,夏东篱忽然发现身边出没的小动物变多了,而且他心肠也变软了,完全看不得流浪动物惨兮兮的样子,尤其是流浪狗。 想法也从“不能给希望就别靠近”改为了“能帮一点是一点”。 但在夏东篱的投喂生涯中,遇到流浪犬的概率其实不太高,大部分的“流浪犬”其实都是散养犬以及工地犬。 这并不是说城市里的主人们素质高不遗弃狗狗,而是因为在城市里,市政人员为了居民的安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搜寻捕捉流浪狗。 也因为这一特殊性,志愿者们在看到犬类流浪的时候也会优先将其收容,然后想法子寻找收养人。 夏东篱就曾经在这样的机构做过一段时间义工,因为他有车而且是自由职业,时间比较充裕的缘故,经常被请求去做运力支援。 说真的,一般来说流浪犬被收容时候的状态都要比猫更糟糕一些,而被领养的概率也远远低于猫。 按照他帮着运送被领养的宠物到新家的经验来看,猫狗比基本是10:1。没被领养走的狗狗大部分只能呆在收容所里,收容所条件有限,只能最低程度地满足它们的基本生存需求,它们的生活质量依然不能得到保障,因而,这些狗子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疾病。 当时他有好几次都想再收养几条狗了,但是考虑到大米的状态也不算乐观,最终作罢,他只是支付了那几条狗的生活费,也算是给基地减轻点压力。 不过,在离开城市前夏东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他之前做过义工的动物救助组织和警犬培训机构做了对接,一些适龄的狗狗在治疗完成后会被送到警犬学校里做训练,如果能够通过测试就会被留下成为一条工作犬。 他之前云助养的一条串串金毛就被选上了,现在已经成了吃皇粮穿制服的汪了。 夏东篱将肉干撕碎洒在地上,然后也没等那条狗靠近,就跟着钱大壮进了围墙内部。 投喂流浪动物的时候保持一定距离,不能和它们过于亲密接触,这样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流浪动物的野性,这是他在多次投喂经验中获得的经验。 夏东篱其实还是有些好奇这条狗是怎么回事的,他到小锦村快半年了,说真的还没遇到过流浪狗——大黄不算,大黄是哮天假扮的。 在乡村里,流浪犬的数量反倒没有城市里那么多。 这里大部分的狗都担任看家护院的工作,而且吃的喝的都比较随便,村民们吃什么它们就吃什么,逢年过节时候还能多分几块骨头,养着也就养着了。 有时候遇着了流浪狗,或者邻居家的大狗生了崽子,看着顺眼的话也会有农户收留下来,反正饲养成本也低。 不过这两年情况也有些改变了。 “前几年开始强行要求上狗证,”钱大壮一边给三个青年引路上山一边说,“不上狗证的狗就不算是你家的狗,一旦发现了就要被逮走没收。” 他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满:“而且现在还要求狗不允许散养,除非在自己家,狗出门一定得拴绳子,你说说,养狗就是为了看家护院,我得给它拴多长的绳子才能让它看着整个家?” 农村的房子都是平房,而且一般没事的话大家院门都是敞开的,狗狗日常跑来跑去的,如果要拴绳关家里,人不乐意,狗也不乐意。 老钱满嘴的抱怨,“其实我们也知道狗散养着是不安全,一开始大家也是乐意配合的,而且政府也说了办个狗证免费,但是办狗证的前提得打疫苗啊,这疫苗一年就得好几百块。你说我要是付了这打疫苗的几百块,我还在乎一张20块的狗证吗?” 陈粒闻言点了点头,一脸赞同:“这的确很有道理。” “对吧!”钱大壮得了应和立刻起劲了,“前些年我们村子穷,一听养条狗代价那么高,就都撒手不管了。抓狗队的来了就把门给关起来,走了再把狗放出来,但抓狗队的人也坏,他们还会偷偷地来,每次都能抓走几条狗。” “后来也有人懒得折腾了,想着去办证得了,结果……”他比划了下后方的位置,撇撇嘴,“有些狗还不能办证。” 夏东篱一愣,恍然,“那条狗是烈性犬?” “狼狗,当年它主人花大力气从昆明那儿把它弄来的,据说还是有血统的,结果到了这儿不让养,养了得罚钱。主人也没法子,送又送不掉,丢也丢不掉,最后主人实在没办法,直接搬家了,就把它留在这儿。”钱大壮也有些同情,“狗是好狗,都四五年了,也没见它乱叫乱吠,还帮我赶过黄鼠狼,可利落了。我有时候看山守夜呢就给它一口饭,还给它搭了个小棚子让它躲躲雨,也就这样了。” 但是现在可以躲雨的地方也要没了。 这地方是钱大壮承包的,他退了地自然会有人来收走,下一任主人就说不好会怎么对待这狗了。 其实有没有下一任也难说,虽然刚才隔得远,但这条狗身上的皮肤病可不轻。对于动物来说,皮毛是它们的健康风向标,一旦开始出现皮肤病那就说明狗狗出现了严重的营养问题和健康问题。 夏东篱有些迟疑,他看向了荀岏,似乎察觉他的想法一般,荀岏亦是微微侧首,看着他的眸光平静又温和,夏东篱顿时心定了,然后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树苗上头。 钱大壮承包的是山地,樱桃树喜光畏寒,所以他将樱桃树种在了这座小山坡的南麓,由下而上沿着坡度种植,这样可以最大效率地利用光热,但同时这一面也是迎雨面,一旦遇到大雨那酸爽就不必提了。 而且这样的种植模式还意味着灌溉困难,一旦遇到连日干旱的天,他就得从山下抽水送上来,然后一个个浇灌过去。 有时候忙不过来了还得找人帮忙,这些都是人情和成本。 夏东篱蹲下身捏了把土,土质松散有如沙硕,使劲捏也不会成团,这是樱桃喜欢的土质,但同样也意味着这土保水性差。 樱桃不耐涝,这种土质对于它们来说是很好没错,但前提也得是灌溉设施跟得上,能够在连日干旱以及孕蕾期及时给果树补水。 然而由于这种土壤特性,补水方法还需要以滴管为主,大水漫灌的话水很快就会透过土层渗透下去,浪费水浪费劳力不说,果树能喝到的反而不多。 夏东篱迟疑的看向了钱大壮,有些拿不准自己该不该说这个,倒是陈粒手一揣,直接就开口了。 “我倒是也知道这个。”钱大壮倒是不在意,他摆摆手,“我当时也想着买过,但是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已经负债了,就不舍得花钱,结果越是不舍得花钱就越是花钱,现在想想挺后悔的。” 他有些怅然地看了眼樱桃林,摇头,“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嗨,算了,这大概就是命。” 男人拍拍身边的樱桃树,收起了方才的情绪,有些骄傲地对夏东篱说:“夏先生,您别看我家树今天有些蔫吧,但是只要晚上一捧水下去,明儿一早保管精神奕奕。” “我当时买的都是原生苗,不是嫁接的,不过它们都开过花结了果,全都是纯的,这您可以放心。” 夏东篱应了一声,和陈粒小声商量了下,然后陈粒就掏出了一份事先打印好的采购订单,双方将约好价格、数量和提货日期都填好后签了个字,一式两份各自留存。 果木的移植也不是说移就能移的,天时地利还有劳动力缺一不可,双方约定了十天后来取货,如果遇到下雨天就顺延一天。 为了让人放心,夏东篱给人转了一半的货价作为定金,不过他也提醒了一句给他写收款条的老钱,自己付的是定金,如果老钱反悔决定不卖了,定金是要退双倍的。 “我要不卖您,别说双倍,三倍也给您。”钱大壮写好了收据递给了夏东篱,从上车开始一直紧紧皱起的眉毛松开了些。 夏东篱这一单除了一百多颗樱桃之外还挑了些常见的苹果梨子树,凑了一百五十多棵。这对于这一个果园的总数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钱大壮来说却是一阵及时雨。 钱大壮也十分够意思,他拿出了麻绳,让夏东篱把看中的果树都给拴上打了死结,还给拍照留证了,免得到时候货不对板说不清楚。 夏东篱甚至还现场打包了一丛红树莓——这个是山上的原生品种,被陈粒看上了。钱大壮就没收钱,让人直接拿走了。 在下山时候几人又瞄到了林子里躲在隐蔽处打瞌睡的几只土鸡,当下又掏钱买了几只,一行人大包小包地下了山,边走边聊,气氛一时还挺热络的。 陈粒倒是一直挺沉默的,直到走出了林子都是一脸的略有所思。 “怎么了?”夏东篱给车子解锁后没直接上车,这季节这时间,车子在日头下暴晒后内部的温度比起桑拿房也不遑多让,就算开了空调人上去也有一段时间得熬着,所以在启动前先开车门通下风。 当然,为了避免麻烦,他是把车钥匙拔下来的。 几人把东西放在后车座上然后齐齐躲到树荫下,婉拒了想要陪伴的钱大壮后聚在一块说话。夏东篱就关心了下他们家重要的知识基石,陈粒这表情看上去还挺严肃的。 “我在想,就算我们现在有很多不错的技术,就算我们把很多技术简化了成本降低了,但是农民不知道也没用。”小陈研究员一脸的深思,“就像是滴灌,现在很多地方做滴灌也不需要用管道,可以用PE带,打个孔就行。而且只要搬过去,摆正了随到随喷,这么点林地铺完不算水泵也就一千多块,已经很便宜了。” 夏东篱也有些唏嘘。陈粒刚才就有劝过老钱,还表示可以找擅长林地种植的朋友给他做指导,但是老钱已经没了再来一次的勇气,婉拒了他,小陈研究员看起来还挺受打击的。 他拍拍陈粒的肩膀,宽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专业的事情得专业的人做,而且技术推广这事靠个人或者一个组织的力量不够,得靠政府推动。” “你现在不是有拍VLOG吗,以后也可以加个小环节介绍一下新技术啊。虽然老农民不太会上B站,但农民家的孩子会上。”夏东篱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哪怕是一个人看到了,一个人去用了,只要效果好,周围的村人都会跟着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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