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夫人入魔障太深,一般的事物已经无法打动她了。 白灵为何一定要别人杀了自己?因为他想要告诉自己的母亲,杀人者,恒被杀之。 母亲可以为了他取走别人的生命,那么别人也可以取走他的生命,这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如果你不敌我母亲的话,就将我的尸骨拿出来。”白灵笑道,“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母亲停手的话,就只能是我了。虽然我不孝,但我母亲于我而言,没有一丝一毫做的不好。她哪怕自私一点点,少爱我一点,事情都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 “彩云夫人,你是最了解你儿子的,我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骗你。”周长庸无奈叹气,“抱骨而来着实非我本意,但夫人你着实厉害,在下也是没有办法了。” “你要如何才会将尸骨还我?”彩云夫人虽然冷静了下来,但她整个人就好似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娇小的身躯之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 这样的她,似乎比刚才的疯魔之状还要更加可怕。 “白灵生前对我说的愿望,是他希望你可以彻底摆脱幕后之人的控制,这样他才能走的安心。而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害的夫人你如此?”周长庸认真的回答道。 周长庸向来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他如今卷入这事态之中,若是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以后万一中了埋伏都不知道该找谁报仇。 这可不是周长庸的作风。 彩云夫人沉默了许久。 她伸出手,慢慢的摸了摸白灵的尸骨,又飞快的将手缩回,好像怕自己弄脏了这具尸骨一样。 “……刚才是我多有得罪。”彩云夫人闭了闭眼,已经将情绪慢慢稳定,“你既然想要知道,就随我来吧。也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我真的复活了灵儿,恐怕他也只会怨我这个当娘的罢了。” “夫人能如此想便是最好。”周长庸叹了口气,伸出手将白灵的尸骨递到彩云夫人面前,“夫人,你带走他吧。” “你将我儿的尸骨还我,我便再也没有了顾忌,杀你易如反掌。”彩云夫人质问道。 “一个如此深爱孩子的母亲,是不会在他的尸骨面前言而无信的。”周长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彩云夫人,我说的对么?” “对。”彩云夫人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对,你说我以前怎么会做这么多让他痛苦的事情呢?” 以白灵的性格,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如何得来的,他内心会是多么煎熬?折磨白灵的,到底是幕后之人,还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呢? “你将灵儿收起来吧。”彩云夫人还是晃晃摇头,“我身上杀孽过重,不要弄脏了他。” 说完,彩云夫人决绝的转过身去,不再看白灵的尸骨。 然而,彩云夫人的头发,却在转身的刹那飞快的变白,给人的感觉也瞬间苍老了不少。。 她心境已破,执念消退,心中的那一口气一旦被打散,就自然无法再保持巅峰的模样。 周长庸叹息了一声。 修真界看似华丽美满,有人能翻天覆地,有人能得道长生。但越是这样没有上限的地方,才会更加的没有下限。 现代社会里,人类没有多长的寿命,没有如修士一般强大的能力,尚且可以将整个自然给颠覆。而在这样的修真界里,很多时候人命就仅仅只是单纯的数字了。 为了得道飞升,杀人算什么?屠城算什么? 在那些人看来,屠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屠百万人方为人上人! 那些心中存在善念光明的人反而在这样的世道活的痛苦,冷血无情的人却能够活的潇洒肆意。 周长庸觉得愤怒,又如何? 黄泉天封闭,执掌生死轮回的无常道祖陨落,这天道本就缺失了一环。 修士们统统只修今生,不求来世,他们做事又怎么还会有所顾忌? 周长庸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来执掌生死簿,真的太好了。 若能重开黄泉天,补全这天道,重拾因果孽障,六道轮回,这满天的人妖仙佛行事还能想如何就如何,能够肆意操纵别人的生命么? 仿佛像是在回应周长庸的愿望一般。 向来在周长庸丹田里安安静静的生死簿,突然开始翻动了起来。 生死簿内的上千鬼仆,冥冥之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魂体也更为凝固了不少。 而此刻正在琢磨鬼丹的应竹春,更是发现自己的修为往上提升了足足一整个等级。 如今的他,恐怕不需要周长庸的鬼气支撑,就能够化为人形出去自由行动了。 作为丹狱卷的星鬼,周长庸这个当主人的受到生死簿肯定,应竹春自然也能随之提升。 “主人想要重开黄泉天,建立新的秩序么?”应竹春似乎也感应到了周长庸的想法,脸上缓缓的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来。 “我好像真的跟了一个了不起的人……” 师无咎把玩着麻将的手也稍稍停了下来,朝着周长庸所处位置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小骗子,倒是运气好。” 手中掌握生死簿,和被生死簿承认,这可是两码事。 “糟糕,这么一来,本座岂不是更加得不到生死簿了?”师无咎啊啊叫唤,简直恨得不行。 这生死簿近在人前,他居然得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族小骗子慢慢获得生死簿的承认? 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将周长庸看成是食铁兽,还要答应还他的因果啊? 师无咎悲从中来,顿时觉得这麻将都不好玩了。 周长庸怀中的白灵的尸骨化作点点星光,直接没入生死簿当中。 “等等。”周长庸回过神来,想要驱动生死簿将白灵的尸骨赶紧放出来,但生死簿动也不动,压根就不理会周长庸的想法。 以前生死簿只收灵魂的,现在怎么开始收尸骨了? “走吧。”彩云夫人回过身,眼角居然已经有了细纹,她看向周长庸,好像压根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只以为周长庸是将她儿子的尸骨好好的收起来了。 周长庸也不好解释,只能跟着彩云夫人走了过去。 彩云夫人带着周长庸,直接到了她的洞府之中。 她的洞府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医书,叫人眼花缭乱,空气之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但这并不会让人觉得如何。 让周长庸在意的是,在彩云夫人洞府里,一个木架子上摆的一个木头雕像。 在走入彩云夫人洞府的一刹那,周长庸就感觉自己被什么给盯上了。 “彩云夫人,那……那是什么?”周长庸不想踏进去,视线尽可能的不去看那木头雕像。 但那雕像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逼迫着人不断的去看它,周长庸猛掐手心,也只能勉强抵抗而已。 “你不是想要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么?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是男是女,是妖是魔还是神?但它就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它开始的。”彩云夫人走到雕像面前,平静的说道。 “我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得到了它,只知道从它出现之后,灵儿就开始全身溃烂。而我分明已经不用睡觉休息,但时不时会突然入梦,这雕像就活在了我的梦中,给我了几颗鬼丹,让我给儿子服下去,还告诉我这鬼丹只能勉强让我儿子复活,但想要我儿行动自如,还是修士之心做药,用它所说的手法炼制才行。” 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彩云夫人的眼神就明显暗沉了下来。 “红尘天自有天道循环,修真界不比仙界,比起诸天神佛更是弱小的可怜。若非天道屏障阻挡,岂有我等存活之地?修真界至仙界,向来都是许上不许下,其它九重天生灵若想进入红尘天内,也得经由红尘天圣人承认才可。我不知道这雕像的主人是用了什么办法降世,但它的的确确突破了屏障,才能让我为它做事!” “你不知它的名讳和由来么?”周长庸好奇道。 “我若是知道,又如何能够被它看上呢?”彩云夫人伸出手,将雕像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周道君,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先行离开吧。”彩云夫人劝说道,“就找一个山清水秀没有修士的地方,将我儿的尸骨埋葬便可。你若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全数给你也无妨。” “彩云夫人,你的手!” 周长庸原本还想要将雕像带回去给师无咎看看,但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彩云夫人握着雕像的手,已经开始一寸一寸的溃烂,露出森森白骨。 就好像之前的白灵给周长庸看的一样! “你看,只要我对它有些许不敬,就如同曾经的灵儿一样。”彩云夫人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对于那背后的人而言,我们这红尘天修士,大约就和地上的蚂蚁一般,生死不过在他们一念之间。这区区一个雕像,再平凡不过,却能要了我一个大乘期圆满修士的命!” 彩云夫人说着,握着雕像的手越发的紧。 手指指节几乎已经掐入了雕像之中。 “区区一个雕像,想要掌控我还不够,还要害死我的儿子?我……我……我恨不得……” “彩云夫人,你放开它!”周长庸察觉到一股极其不祥的气息从那雕像当中蔓延开来,试图去阻止几乎疯癫的彩云夫人。 但彩云夫人如今这个模样,如何能听? 她半截身体几乎都化为白骨。 可她依旧没有放开那个雕像,而是将它高高举起,重重的摔了下去。 “滚出我们西疆,滚出我们红尘天!” 她早该反抗,早该将这要命的东西直接扔掉,早该在灵儿第一次和她吵架的时候,就做出抉择。 起码那个时候,她们母子两人,还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可以清清白白的,不后悔的离开这个世界。 一念之差,步步皆输。 雕像重重坠地,裂成两半。 彩云夫人看着这裂了的雕像,脸上泛起一个痛快的笑容。 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那裂开的雕像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那声音非男非女,又似男似女。 好像有数万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又好像这声音压根就不存在。 耳朵听不见,但是脑海里却能响起来。 “区区凡人!” 彩云夫人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唇,突然往外溢出满满的鲜血。 周长庸身上的死气飞快的将他包裹,还身体也还是受到了这一句话的影响,几乎站立不住。 彩云夫人的身体跪倒在地,眼睛里的神采也渐渐黯淡了光芒。 这股强大又不祥的气息,转眼就席卷了整个洞府。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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