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文摇头,眸光隐隐约约落在教室后排任雨生前的座位上,“不是,前面伤害她的人都被她回来的鬼魂杀死了。” “你好像对她很了解?是暗恋她么?”江楼弃出言极快,毫不避讳这个敏感的话题。 此话一出,少年的头埋得更深了,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砰砰砰”地狂跳。 整个世界仿佛都充斥着这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连同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头,又无可奈何地放开。
第12章 我们江哥专业抓鬼五十年 “是无能为力的暗恋……” 江楼弃听见陈培文又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抛出来这么一句。 可那句听着轻飘飘的话里却宛若包含了一切,有心酸,也有痛苦。 苏浅好歹也是当了几百年的女生,最是看不惯这般懦弱无能的人。 她气愤地质问陈培文:“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保护她呢?” “我……我也想,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他们也与我为敌,也同样用伤害她的方式欺负我,可是自从她死了,那些人的目标就变成了我,我才终于知道任雨当时有多绝望……” 陈培文用双手捂着脸,蜷缩在墙角里失声痛哭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地连不成句:“对……不起,任雨……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内心深处的愧疚感,和一切别的痛苦一起令他倍感煎熬。 胸口似乎燃烧着一团难以浇灭的熊熊大火,时刻炙烤着他那良知未泯的灵魂,让他坐卧不宁,良心难安。 苏浅刹那间气得血冲上脑门,快要按耐不住彻底疯狂了,真想给他一巴掌,“哭有什么用?哭就能把人家小姑娘哭活啊?” “哎哎哎干嘛干嘛,冷静点,还想对顾客动手啊?” 江楼弃低叱她,把这随时都会暴走的女妖往后拉了点,生怕她对着陈培文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地上的男生,“擦擦吧。” “那是你的顾客,不是我的!”苏浅傲娇地转过身,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楼弃无奈摇了下头,看着陈培文,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正经了不少。 “鬼是会对杀戮上瘾的,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那几个坏蛋了,所以你想不想让她回地府接受审判?然后转世投胎?” “真的可以吗?”陈培文此刻已经双腿发软,只能勉强扶着墙壁才能站起来。 “杀人是她的怨念,那就得看她真正的执念是什么了,比如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江楼弃说着话,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对面三楼的钢琴房,很可惜谢九尘现在没在那里。 陈培文抓着头发,平时背课文记单词的好记忆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 原来他对任雨的了解,也只不过存在表面而已。 男孩惭愧地不敢抬头,“我……我想不起来了,或者说不出那是什么……” 江楼弃揉了揉被风吹干涩的眼睛,“没事,你好好想,还有,今晚她还会杀人吗?” “会……还有一个,那是他该死的……” 夜色浓厚得化不开,漫长寂静的街道看不见行人,背后的脚步声似有却无。 黑压压的居民楼房连着天,稀落亮着,几簇昏黄的灯火,像垂死的老人最后呻吟般微弱。 谢九尘刚走到一楼拐角,脑子又忽然想起来,那本准备拿回宿舍研究的钢琴简谱忘在了钢琴房里,他只好转头折返了回去。 这栋高中部教学楼一到晚上便看不见任何学生和老师了,完全陷入死气沉沉。 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望过去,如同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孔。 谢九尘走路的声音极轻,如果不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拉长的身影,不仔细看的人都会下意识认为那是离地三尺的鬼魂。 钢琴房的窗户被吹得敞开,空荡荡的乐器室里,全是一片漆黑。 除了呼啸的风声,再听去,好像还有很细微飘渺的声音,在隐约的角落处幽幽响起,回荡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 他从口袋里取出钥匙,轻声打开临走之前锁上的房门。 伴随着锁头“咔嚓”一声的动静,灰尘从钥匙孔和窗棂中穿过。 那里面传来一股怪异的⽓味,有如散发恶臭的泥⼟、和零下几十度结冰的阴寒。 谢九尘握着门把缓缓推开一半门,清冽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白,双目骤然一深。 钢琴房里一时之间冒出来好几个“人”,他们之中有男有女,穿着阳城二中的校服,全都簇拥在了钢琴上面。 也许是因为谢九尘突然的冒犯,他们齐齐机械性地转过头,半个悬空的身体反方向坐着。 一张张灰青惨淡的鬼脸似笑非笑,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眶盈盈流血。 “打扰了。”谢九尘礼貌地点了下头,重新将木门关上。 门刚刚关上的几秒,无人弹奏的钢琴声徐徐响起,少女的几声巧笑夹杂在音符里。 声音说不清的诡异,那笑声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冲到嗓子和嘴巴,最终没忍住,从鼻子里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顷刻间奏起来自地狱的死亡交响曲。 五楼上的江楼弃率先感到不对劲,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对面琴房的状况。 而且……现在黑灯瞎火,是个人都跑光了,怎么琴房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影? 陈培文本能地瑟缩在几人后面,牙齿经不住在打颤,语气也浸满了恐惧,“她来了……每次有钢琴声,就是任雨来了……” “不要慌好吧?我们江哥专业抓鬼五十年,都是小case啦。”周嘉翊昂首挺胸,食指搓着鼻子洋洋得意。 “吹牛不要带上我。”江楼弃抬手弹了他的脑壳一下,接着又急匆匆地朝楼梯口跑。 众人急促的脚步声“登登登”回荡在整座鬼气笼罩的教学楼里。 “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下来到三楼楼梯口,陈培文却猝不及防地尖叫起来,霎时就给毫无防备的苏浅吓一哆嗦。 她正要出声想责备这男生大惊小怪,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睛直接看见了更加毛骨悚然的东西。 从下往上看过去,一具吊挂在半空中的无头尸体摇摇晃晃打着秋千。 两条垂直的大腿血肉模糊,好像被什么人用钝器一刀刀砍出来的,甚至还可以瞧见里面阴森的白骨。 而他的十根手指也被一一剁掉了,不停地往下流血。 殷红的血液凝成一朵朵妖冶的血花,砰然落地,没入尘土。 连同那颗断掉的头颅,也不知扔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这惨不忍睹的死相倒是跟后山那具尸体一样,见者惊悚不已。 “我靠,这什么东西啊?还能这么玩?太刺激了!” 周嘉翊一阵惊呼,相比于陈培文,他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反正自己都是个死三百年的鬼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加上天天熬夜上网打游戏,特别是恐怖游戏,此情此景,他瞬间就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了。 江楼弃一眼就看出了那具死尸穿的衣服,那是教务处主任的,心里不禁困惑这人怎么也跟着死了? 哦,还有,当时这主任看他的眼神还极度不对劲,跟做贼心虚一样躲躲闪闪,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他指了下尸体,看向陈培文,“这货也是任雨的复仇对象之一?” 陈培文已经被吓得哑然,短暂切断了语言中枢,只剩下肢体本能地在点头。 “为什么?”江楼弃不解一问。 “他……违背师德,居然对任雨做那样的事情,真的……恶心,死了好。” 陈培文一改刚才的恐慌,心里禁锢已久的狠毒暴露无遗,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第13章 谢老师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江楼弃边走边听着,转角差点就撞上关完门的谢九尘。 他急忙刹住了脚步,见到是刚才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脸上的阴霾顷刻间消散,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老师,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学校逗留啊?太危险了。” “我……”谢九尘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原本死寂下来的钢琴房又开始窸窸窣窣传来一阵骚动,有东西在用爪子挠门! 那一下比一下更尖锐,更加迫不及待想要破门而出。 “小心!”江楼弃眼疾手快拉过他的手臂往自己身边带,用臂膀紧紧护住那人。 谢九尘不经意间闻到了男人身上喷的香水味。 那一丝暖暖的香气,像是冬天时依偎在火炉旁,皮肤间甜甜的香味也随着热腾腾的火苗传入了冷麻的鼻腔里。 再细闻时,又像是巫云楚雨后的温存,永不熄灭的暖流。 他蹙起眉心,急忙朝后面退了两步。 “梆——梆——” 随着刺耳的指甲声戛然而止,木门猛然被一柄消防斧头劈开,接着直直往下砍去。 那东西将门板子劈出个大窟窿,只见尘土扬起,木屑横飞。 那只提着斧头的手臂一层层缠满血红色的绷带,其身上穿着很普通的校服,除了脚上一双红色的女鞋显得特别惊心动魄。 而且红鞋非常旧,暗沉的红色上面有着斑驳的纹路和一块一块磨得赤露的皮色。 暗淡的月光射了进来,是任雨的鬼魂! 她抡起消防斧,开始兴奋地狂笑,头颅上黏附着黑色潮湿的长发,半颗眼珠子无耻地向外凸出。 那脸上划过鼻梁的刀疤也随之裂开一道口子,血脓缓缓流出。 众人闪开不到一秒,下一刻斧头就重重劈在了地面上,电光火石之间就将水泥地板砸出来一条黝黑深凹的裂缝。 “能不能先好好聊聊天再动手啊?” 江楼弃拍了拍沾染上灰尘的风衣,眉宇间露出一缕淡淡的嫌弃。 他双指夹住十几张不要钱的锁魂符,裹挟着阵阵劲风,尽数飞出。 那些抖动的黄符瞬间围成一个金色的光圈,冰冷深黑的锁链从符篆里穿透虚无,径直来到真实世界里,似吐着信子的毒蛇般蜿蜒盘旋绑上任雨的双臂。 她额头间的血轮印记开始渐渐深红,死死抓着斧头不放,挣扎的幅度越来越激烈。 “丢,这符纸的时间快到了,苏浅快!”江楼弃脸色一惊,按压着紧绷的手指,索性也不掐诀了,“这鬼疯的有点严重,阴气吸太多了,完全没法沟通了啊。” “知道了!”苏浅连忙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曲腰往后退了一步,双眸闪烁着火红色的光芒。 身后那九条白狐尾巴在半空中摇摆散开,向着任雨包裹而去。 谢九尘背着手静静看着,目光森然,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对前面左拳右拳乱打空气的周嘉翊说:“你们平常也是这么工作的?” 背后突如其来冒出一个声音,还是那种带着极致阴冷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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