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对着镜头开始拍摄视频,心潮澎湃,“顶风作案的感觉真爽,兄弟们,待会我就要去喝鬼的喜酒了!不见不散~” “别拍了,等下队伍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偷偷走在后面,跟他们去仇宅。” 江楼弃感觉这小孩是真没救了,随后一把拽过他,又往几人手臂间贴上符篆,“这个暂且可以屏蔽活人的气息。” 褚知行看着手背上那张蓝白相间的符咒,自己一个死了千年的僵尸要这东西做什么?简直是多此一举。 “我不需要。”他撕掉那玩意,作势就要揉成一团,又被人抢了去。 “不要还我,别浪费了。”江楼弃心疼地抚平两边褶皱,立即塞进衣兜里。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连串的鞭炮声,以及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迎亲的队伍缓缓行至面前。 见准时机,几人在混乱之中跟在纸人队列的尾部,学着他们的模样木讷地往前走。 红轿子悠悠颠荡,抬轿的纸片肩膀上下起伏。 血红的窗帘紧紧覆盖在四周,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江楼弃看不清花轿里坐着的新娘是何模样,但他有九成的把握,那一定就是白天在下游见到的尸体、晚上在坟地碰到的女人! 子时三刻,仇宅府外。 轿子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 为了不暴露行踪,几人悄悄躲在了一座石狮子后面,高大的石雕刚好挡住了新娘的视线。 那石狮子空洞的眼瞳冒着若有若无的青烟,仿佛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 在周嘉翊的角度,不偏不倚正对着石雕狮子的侧面。 他不经意间地转过头,倏然就撞进那只上下滚动的眼球里…… 四目相对,只见一缕鲜红的液体从石狮的眼眶里渐渐浸出来,弥漫着腥香,流在尖锐的獠牙上。 周嘉翊立马放开搭在狮子身上的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等到视线再次清晰了些许,那上面流淌的血液早已不见踪迹,宛若刚才见到的一切都是假像。 另一边的鬼新娘掀开帘幕,抬步下了轿撵,动静悄无人声。 奇怪的是,此刻本应该是新郎出来迎接的环节却迟迟不见人。 在活人和纸人的注视中,鬼新娘头顶着红盖头,绣花鞋离地三尺。 红色飘飞的袍子,映着金色曼珠沙华,旖旎无比。 从头到脚,皆是血淋淋的红,骇人眼球的红,那种红却给人一种刺目的疼痛。 再抬眼看去,那整个身体压根就是悬空的,然后顺着风飘进门内。 片晌,江楼弃右手一挥,无声无息地迈出脚步,说话也是极小声的,“走,跟上。” 从大门处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正堂。 八仙供桌,大红“囍”字在烛火下分外惹眼,那是古时候才会有的陈设。 在古时成婚的规矩中,理应是双亲落座的前面居然躺放着一口红木棺材! 旁边围绕的也不是死人办丧时缠的白绸缎,而是喜结良缘的红绫。 那鬼新娘就这么停留在棺材的上方,下一刻直挺挺躺了进去。 同一时间,背后沉寂的纸人猛地抬起头颅,竟蹑手蹑脚朝他们靠拢过来! 走在最后面的谢九尘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他背过手轻轻转动勾魂笔,淡淡的火焰之气萦绕在其上。 异能翻流涌动,一道无形光华在身边向着纸人们飘荡而去。 所有的纸扎人在一瞬间都静止不动,一团青色的火焰焚烧在四肢,花红柳绿的衣裳被火烧得焦黑斑驳。 临了只剩下一堆乌黑的灰烬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几乎是在几秒里开始,又刹那间结束的。 连跨入大门的江楼弃都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异样。
第42章 我江哥的人也是你能觊觎的? 院子里刮起了风,带着雨后的湿气掠过树梢,月色里鬼影摇曳,屋内灯影浅白。 鬼新娘躺进棺材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整座仇宅就像是一座空洞的坟墓,寂静阴沉。 就在越发接近棺材的时候,里头竟然隐隐约约传出来一阵男人低低的呜咽声。 其间还夹杂着一丝压抑的哭腔,在这方空空荡荡的堂屋里显得异常清晰。 江楼弃头也不回地朝身后那几人做了个停下的手势,自己则是掐紧了几道灵符独自一步步靠近棺材。 他半弓着腰身往里面瞄去,目光在触及到那人的一瞬间从警惕变为讪笑。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棺材里,嘴里还塞着脏兮兮的抹布,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楼弃,甚是可怜。 男人身穿一袭红艳艳的婚礼喜服,旁边还躺着方才见到的鬼新娘,看着倒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江楼弃脸色阴郁,随后伸手拿掉他嘴里堵上的抹布,低声问了一句:“杨霁明?” 终于得以脱离窒息的苦海,杨霁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拼命点头,“是我是我!你们就是特务所派来救我的吧?快救我出去!” “嘘,想活命就乖乖闭嘴哦~” 江楼弃笔直地站在外面低头睨他,修长的食指抵在唇边,那双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凉薄刺骨的戏谑。 没有同情,也没有想救他的心情。 “好好……那你快救我啊,我受不了了……”杨霁明挣扎了几下绳索,苦苦哀求,两只眼睛一点儿都不敢看向鬼新娘。 江楼弃却没有立即给他松绑,而是吊着他玩,“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杨先生不应该好好珍惜此刻的光景么?” “谁要跟鬼共度良宵啊!”杨霁明涨红着脸,结果一激动把持不住直接吼了出来。 鬼新娘骤然睁开血红的双目,掀掉脸上的盖头,转过身慢慢摸上杨霁明的后脖子,声音听着楚楚可怜,还有一缕迷茫。 “霁明,你回头看看我呀,我是因为你才变成鬼的,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背后猝不及防就钻进来一股阴冷的气息,杨霁明突然顿住了,哑然失声。 他现在吓都吓死了,还爱个锤子! “江所长……”杨霁明还想求救,可棺材边刚刚还站着的男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楼弃识趣地退到不远处静静观看。 “江哥,咱们就这么看着啊?等下那男的会不会被弄死了?” 周嘉翊摸着下巴一副沉思者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现在如果有一包薯片零食什么的吃着看戏就更好了…… “放心吧,死不了,这女的应该是想跟他合葬。”江楼弃弹了弹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染的灰烬,棱角分明的五官面无表情。 他忽而侧过头看着闷声不响的谢九尘,唇角一挑,“对吧?九尘哥哥。” 这声“哥哥”还特意被男人一字一顿,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谢九尘抬眸的瞬间,和一道清亮的眸光相撞,发现对方正静静地凝望着自己。 那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眸里,掠过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之色。 他撇过脸轻咳了一下,耳尖微泛红晕,“你是不是应该速战速决了?” “好嘞!”江楼弃眼见前面发展的差不多了,伸展了几下冻僵的手指,缓缓走过去。 他的另一只手藏在衣兜里夹住黄符,笑里藏刀,从容不迫地叫停鬼新娘:“红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这身新娘服穿起来倒是如同画中娇娇,占尽风流啊!” 又是一样似曾相识的套近乎,谢九尘神情失落,垂首不语,眼神渐渐变得黯然,带着丝丝缕缕的落寞。 周嘉翊一脸“学到了”的表情,对他江哥的这番骚操作很是佩服,“六啊,开局一顿夸,美女带回家。” “你们是来喝我跟霁明喜酒的吗?欢迎你们。”仇红雪飘出棺材,脸上除了极度的惨白,倒是没了在坟地时见到的恐怖模样。 江楼弃一改前面的散漫,神色拘谨,语气带着强势的威慑力,“不,你该回去了。” 此话一出,仇红雪脸庞上的喜悦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阴郁,以及暗暗酝酿的不满和不愿。 她毅然决然地摇头拒绝,额间的血轮印颜色从淡到深,“我不要回去!我要和霁明一起永远留在这里,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可你不是祝英台,他也不是梁山伯。” 说完,江楼弃走近了一步,清澈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 他的声音恢复了轻柔,又说道:“能够不惧死亡,可以说你是个勇敢的人,至少比我还勇敢,比绝大多数女孩都执着,这点毋庸置疑。” “既然知道我是个执着的人,你又要拦我做什么?成全我们多好!” 话音刚落,仇红雪周身的怨气开始朦朦胧胧地翻滚,那是心中的执念在缓缓朝着更深沉的方向扭曲。 她的嗓音顿时变得异常尖利,好像声带被劈了一般。 江楼弃却对此视若无睹,衣兜里的符篆也没有使用,脚步还没完全跨出去忽然就被人在身后拉住了手臂。 他愕然地顿了一下,怎么是褚知行……? 对方直接破口大骂:“你疯了?她现在有变成厉鬼的趋向,你要去找死啊?” “没事,我自己有分寸,你一边待着去,都知道危险过来干嘛?” 江楼弃挣脱开那只手,摸了摸鼻子,跟交代遗言一样,“帮我保护好谢老师就行。” 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别人?这姓江的神经病啊! 褚知行不再劝阻,自己又多管闲事了! 谢九尘紧紧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一言不发,可那双眸子里盛满的言语,是该担忧?还是去劝诫? 连自己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既然明白仇红雪此刻状态不好,随时有可能发飙,他这般一意孤行到底要做什么? 谢九尘总是看不懂他,也想不明白。 如果那女鬼到了完全不可控的地步时,自己也定会出手。 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颊上,掠过身旁。 江楼弃并没有退缩,他看着面前执迷不悟的鬼新娘,“祝英台殉的情,是两情相悦,你殉的呢?不过是薄情寡义。” 闻言,仇红雪呆愣了好一会,某个坚不可摧的东西在内心莫名动摇,只一转眼的功夫又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束缚住。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想听,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 她的脸色苍白,白得透明,甚至可以看得见皮下一根根发绿的、细微的血管。 那些青筋在女人的狂暴声中不停抖动,条条突起,从最开始的浅绿色变为深黑,曲张虬结如蚯蚓一般。 “他没有死,所以你们是说好一起殉情的吧?但是关键时刻他后悔了,或者说不敢,黄泉路口只留你一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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