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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风很大，胡志一躺在军用宿舍的上铺里，营地路灯将摇曳的树影照在窗户上，如同鬼影一般。 胡志一上床前已经吃了助眠药物，但这种夜晚怎么可能睡得着。 下午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叶啸发来的短信，说他们马上进入双方信号管控区，短时间内无法联系。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胡志一拉开衬衣下摆，伸手放在心口，烙印没有任何反应，让他更加不安。 可他有种奇异的矛盾感觉，一方面因为这份不安而感到高兴，说明他并没有失去太多的共情能力；另一方面又不可遏止地觉得这种情绪十分可笑，就像大人嘲笑孩子对糖果的关心。 闭上眼睛，将白天在脑海里构建的要塞图翻了出来，他干脆也不强迫自己睡觉了，继续仔细看那些细致的结构。 白天因为要给宋明画图，他没来及深思当时感觉到的熟悉，此刻夜深人静，仔细查看下来，他找到了感觉的来源。 根据宋明给出的平面图和照片完善之后，这个实验室跟仇灵者在悬崖里修建的那个实验室，在设计上十分雷同。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渐渐成形。 仇灵者的实验室是研究灵类，那这个实验室是不是也是研究什么生物的身体呢？ 他们又为什么仿照要塞建筑风格，还是说，他们对要塞的了解比自己这边猜测的更加熟悉？ 基于这种熟悉，有没有可能他们并不是在盲目寻找，而是在等待时机？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被叫醒的时候，关于目前情况的分析十分清晰地保存在大脑中。 身边一直有灵类来来去去，胡志一没有机会单独跟宋明说自己的猜想，便上了飞机。 他们需要先飞一段，接近情报中的位置后，再跳伞下去。 这里不比城防军的精锐部队，设备也没那么完善，所以乘坐的是老式小型直升机。 “看，那就是要塞！” 飞了几分钟后，宋明朝胡志一喊。 就在丛林之中，山脉脊背，露出砖石结构的巨大灰色建筑群。 沿着地形高低起伏，一直延伸进入人迹罕至的群山深处。 虽然许多地方已经废弃，可它曾经的雄伟和庞大依然直击人心。 他们的路线并不完全在要塞上空，偶尔会进入山谷，但不一会儿又会从别的地方看到要塞的模样。 跳伞点是一片开阔地带，胡志一被一个士兵带着一起跳。 落在厚实的草丛里，倒是没有什么冲击。 解开绳索，宋明立刻让他过去，“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紧紧跟在我身边，绝对不能单独行动！” 胡志一当然知道单独行动的危害，当即保证完成命令。 安全员和军队多是鬣狗，他们的嗅觉并不比狼差多少，在追踪方面，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甚至更胜一筹。 丛林茂密，安全员们总能在关键处找到痕迹。 军队这边也派了一支队伍协助，虽然没有车辆，但前进速度并不慢。 半个小时后，胡志一看到要塞的废墟，再远处，是保存还算完好的部分。 “就是前面？”胡志一将废墟的轮廓跟脑海里的图对比，看出几分熟悉。 “对，是最后发现踪迹的地方，”宋明气息不太稳，尽管他尽量表现出轻松，可观察力敏锐一点的还是能发现他的体力跟灵类相差许多。 自从在车上发现‘聊得来’后，许尔就特别喜欢跟胡志一和宋明走在一起。 这会儿就凑过来，“那是第八期建筑，里面有保存完整的楼梯、机器基座，空间算比较大的。” 宋明见他说完就盯着自己，笑道，“年轻人，你不行啊，怎么体力跟我这个中年一样，才走这么点路就一头汗。” 作为研究员，许尔的观察力自不必说，被宋明这么一打岔，就放下了刚冒出来的一丝疑惑。 “职业原因，我不擅长运动，不过队长，你看起来不像中年灵类，还年轻。” “走吧，”胡志一不想继续‘纸上谈兵’，他今天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实验。
第177章 木门 “第八期工程正式完工是在三百九十七年前，除了后面两期工程和还在利用的建筑，这里的建筑保存算是比较完整的。” 许尔让胡志一帮他拿比较轻的器材，顺口给人普及知识。 进入完全陌生的建筑内部，胡志一感觉自己脑子里就像有许多只蝙蝠，自主发出了‘超声波’探测周围环境。 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算不算是一种波，但那些线条就像纯黑背景下的光线，自动延伸、转折、交汇成形。 “同学，同学，您发什么呆呢？” 胡志一被许尔推了好几下，才发现自己的视野陷入了黑白光影，并不是现实。 迅速拜托这种情况，胡志一抱歉道，“哦，没什么，就是觉得震撼。” 这是真话，外面看起来残破凋零的建筑，没想到内部空间如此之大。 “这得有七八层楼高吧？” “九层半，”许尔立刻纠正道，“看看，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都是射击点，若是人员配备齐全的时期，真是铜墙铁壁。” “是啊，”胡志一心跳有点快，不是因为激动，“许哥，我四处参观参观，不妨碍你们工作。” 这支队伍里，除了宋明，其他人并不知道胡志一存在的作用。 起初大家也疑惑，宋明给出的说法是帮忙绘图的大学生，加上他在来时车上显示出来的绘图能力，他们也就不怀疑了。 现场绘图没记录数据来得有效率，所以这个时间点，在他们看来，胡志一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行，你别走远啊，有什么事就喊人。” 许尔自己也好奇，不免觉得胡志一这样的学生好奇心也太旺盛。 离开人群，胡志一跟宋明交换了个眼神，从背包里摸出袋饼干边走边吃，做出‘随便看看’的模样。 这一处内部确实巨大，作用特点也十分明显……是一处实验室。 这些人果然有问题，他们工作的样子，半点都不像是来抓仇灵者的。 胡志一没有多问，在大厅里转了半圈，然后被一扇半封闭的木门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说呢，那是一扇与建筑风格十分不匹配的木门，太过简陋，也太新了。 几百年的风吹日晒，它早该化成泥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开出一条缝，似乎在邀请人进去。 “塔？” 胡志一推开木门，发出的响动并没有引起其他灵类注意。 熟悉的尘封气息迎面袭来，往里看，黢黑一片。 就在这片狭小的黑暗之中，胡志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份三维地图。 狭小的门，悠长的甬道，富丽堂皇的壁画，再往里，是空荡荡的巨大空间，甚至比这里还要大数十倍…… 是一座巨大的……转化中心？ 胡志一脑袋突然抽痛，想要停下思考已经来不及，鼻血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 灵类的嗅觉十分灵敏，特别是参加过战斗的，几乎在瞬间就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寻到味道源头过来，就看到靠墙坐到地上的胡志一。 “怎么回事？” 宋明一直离得不远，过来的时间也没比别的灵类晚几秒。 “好像是晕倒了，是不是受到攻击了？” “我看不像，是不是被毒虫咬了，还是吸入了有毒气体？” 几个安全员说不出准确结果，宋明已经扶住胡志一，“你怎么样？怎么了？” “我发现，”胡志一并没有晕倒，只是头痛欲裂，“发现，里面，有……东西……” 眼看他眼球也开始充血，宋明当机立断摸出一支针剂扎进他脖子。 镇定剂让胡志一晕了过去，鼻血渐渐止住，宋明松了口气。 “通知支援队伍过来，半小时后开始主搜查。” 那道门镶嵌在满是灰尘的墙壁上，颜色几乎与后者融为一起，毫无特色。 就算是现在开着，也跟其他废弃的通道没有什么区别，很容易被忽略。 宋明把胡志一放到通风处，让秦杰亲自照看，他自己安排人先去探查门后甬道。 户外强光手电根本照不透里面的黑暗，三人一组，腰上系了安全绳，缓慢地往里面去。 很快里面传来让人惊喜的汇报。 建筑专业的陈泽走在两个安全员身后，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冷静无波。 “墙壁以石砖垒砌，跟整体建筑的材质无差别，但，建筑很新。” “缝隙粘合剂与砖头没有水渍，没有霉斑。依据建筑结构来看，应该是同一时期建成。问题是，这里很新，太新了，就像是才建成不久。” 许尔拿了电脑录音，宋明示意他先不要发问，“继续前进五米，不要走太快。” “是，”即便新旧程度惹人怀疑，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那边突然停下。 十几秒后，陈泽惊异，“十米开始，有壁画出现，笔记清晰，内容清晰，似乎是……家族树？没听说过绝望要塞有什么家族啊？” 许尔回答，“目前资料没有发现过，可能是早期的。你看看上面的名字。” 那边有沉默了一阵，然后陈泽有些遗憾地说：“不是通用文字，也不是古代文字，不在我知道的文字种类内。我们先拍照，之后交给你们你们分析。” 他们这边忙探查，没人注意到本来应该昏迷两小时的胡志一睁开了眼睛。 秦杰跟着宋明的这段时间，对调查案件的兴趣越来越浓，见胡志一睡得熟，拉长脖子往里边看。 风声呜咽中，他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胡志一的动静，只突然感到脖颈一紧，便失去了意识。 胡志一拔出针，眼神冰冷地推开人，将药箱里的其他针剂放进自己风衣口袋，起身离开。 整个行动过程简洁且果断，跟他平时判若两人。 昏迷的这段时间他的大脑就像个被动接受的机器，并没有停止运转，甚至在空间图像构建完成之后，还将他的身体唤醒过来。 神情冷漠、动作安静，他并没有靠近宋明他们所在的那扇门，而是走到了建筑的另一面墙边，闪身进了墙壁裂开的一道人宽缝隙。 支援队到了后，他们才发现胡志一不见了。 秦杰被药物唤醒，睁开眼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之前铺开的设备捕捉到了胡志一离开的方向，可空间太大，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先不用管他，大家准备一下，分前后两支队伍进入那扇门。” 宋明见监控中的胡志一意识清晰，行动利落，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不能当面说，于是决定先完成任务。 这片建筑的另一端，走在队伍最末尾的叶啸心脏突然狠狠一跳，接着便是巨大的失落，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离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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