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吧…… 就是说这个偶,他强悍归强悍,可竟然是给一个养殖场老板打工的。 就特么天理难容! …… 谢宅後院,一片灰败焦糊的背景下,四仰八叉地躺着两个人。 十一搀着谢扶云坐到一块收拾好的石凳上,然後说,“场主,警察在五公里外,大概要二十分钟,要拦一下吗?” 谢扶云双手撑着膝盖,腰背微微弯着,整个人似乎跟正襟安坐永远不搭边。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语气有些无奈,“先把张家这个小娃娃送回去吧,唐明留着,警察也拦一下,别出事故。” 十一应了句“是”,然後又踌躇道,“唐明似乎恢复记忆了。” 谢扶云“嗯”了一声,“我知道。” 十一便不再多言,扛起张嘉佳离开了这里。 …… 谢扶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见唐明还不醒过来,便慢腾腾起了身,抬步往别墅里走去。 ‘嘎吱’ 谢扶云踩着危险的楼梯上了阁楼。 二楼通往阁楼的小门是铁质的,在被烈火烧灼後仍旧倔强地挂在摇摇欲坠的墙体上。 谢扶云刚想将门推开,又忽然想起什么,把手伸入随身的锦囊中。 “做什么。”一道冷清的声音从锦囊里传出来。 谢扶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是十一跟他说话,就是胆子大了些,竟然敢冷腔冷调。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于是便笑了起来。 “……”许是他笑得太突兀,以至于段清都不明白这人是突然发了什么病。 “你做什么。”他又问一遍。 谢扶云的手一边在锦囊里掏,一边笑着说,“看看我亲爱的师弟可有好好待着,金身养得怎么样了。” 段清沉默了一会儿,道,“多谢关心。” 片刻之後,他的声音从锦囊里闷闷地传出去,“你在找什么。” 听出那声线带着不悦,谢扶云便不再逗他,把手从锦囊里抽了出来。 “手电筒,或者蜡烛也行,不过那东西你得再找找引火的,估计你找不着,所以还是手电筒吧。” 锦囊里静了一会儿。 然後‘噗’的一声,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从锦囊里被扔了出来。 在它们即将坠落地面时,谢扶云伸手捞住,笑道一句:“没轻没重。” …… 阁楼内闯入一团暖融的光。 谢扶云将烛火放在一个黑漆漆不知原来是什么东西的台面上。 他转眸向窗外望去,夜空中月亮圆润,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它每一天的阴晴圆缺,这或许对常年居住在这的人来说,算是一件饶有兴味的事。 而月光渡满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刚刚褪尽血温的尸体。 “这些年,您在这里待的好吗。”谢扶云收回视线,目光落向飘落在他身前的女鬼身上。 女鬼年龄中年,体型瘦弱,浑身泛着灰白纯澈的光。 无害人之心,无怨憎之心,是一个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魂魄。 她的双手紧张地握住自己的衣服,仰头看向谢扶云时,眼中有浅浅的愁苦。 “谢谢。”女鬼说,“你,好好长大了。” “我这个样貌你很陌生吧。”谢扶云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说,“想看看吗,那个孩子上一世小时候的样貌和这一世差不多,长大了应该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说着,谢扶云却并没有等待女鬼给出回复,而是直接变了模样。 女鬼看了他一会儿,神色愈发释然,“谢谢。” 谢扶云站得累了,走到破墙边上坐了下来。 他温声问,“这几年很辛苦吗,所以放了火?” 听到这个问题,女鬼下意识摸了下微微隆起的肚子。 谢扶云眼中滑过一丝了然,“他又让您怀孕了?” 女鬼惨淡一笑,“都结束了。” 谢扶云“嗯”了一声,神色不像悲悯世人,也不像漠视苍生,似乎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但性格温和的人,遇到遭受苦难的陌生人会给予怜悯,但转首又必会忘记。 “这朵花是您用的?”谢扶云指尖凝出一朵奇怪的花,不是真花,只有透明的虚影。 女鬼几乎不用多看就承认了,“抱歉,我以为你们要伤害小七。” 谢扶云:“我能理解,所以这朵花是什么人给您的?蝶絮引又是什么时候学的?” 女鬼迷茫了一会儿,似乎哪个词没听懂。 谢扶云换了个说法,“您用这朵花的时候,是不是用血描什么东西了。” 女鬼点了点头。 谢扶云:“谁教您的。” 女鬼想了一会儿,许是太久不和人说话,她说长句子时内容有些不连贯,“是个男人,但我不认识,我放了火之後,整座楼空了,我在阁楼躲了一个多月,警察查案时都很害怕,查得很敷衍,我放心地待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忽然找到我,他戴着眼带,我认不出,然後他让我看见了小七,还说这朵花可以保护小七,那之後他就走了。” 女鬼说到最後难得波动了一下情绪,“那个人就像个不称职的推销员,发完传单就走了。” 谢扶云笑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他抬手捏了捏指节,道出天机的语气随意地仿佛在说天气,“辛苦了,您的下一世会是个平凡命。” 女鬼犹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告诉我这些不会遭天谴吗?” 谢扶云笑了一声。 “不会的。”他说,“我身上有比天谴更难容的东西。”
第13章灵台 ==== 国庆假期结束了,唐明于周一早上七点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他昨天一整晚都在做噩梦,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从虚境出来那天晚上,他找到谢扶云时看到的一幕。 当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在後院独自醒来时,下意识就觉得得去阁楼,所以他就去了。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过去之後,唐明见到了谢扶云。 阁楼的墙体有一面破损严重,冷风簌簌灌入,而谢扶云就坐在破口最大的地方,身体单薄得仿佛一吹就倒。 而在他身旁的地板上,有一个似乎只是睡着了的中年女人。 唐明记得那个女人,那是小七生理上的妈妈,而外界新闻报道陈述这个人的身份时,却说她是小七的姐姐。 回到家後,唐明每晚不再梦到小鬼,却频繁梦到谢扶云坐在风口的样子,以及地上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啪!’ 唐明吃早饭时晃了下神,被牛奶烫了手之後不小心把杯子摔到了地板上。 “怎么了?”谢扶云从厨房探出头,担忧地看着唐明。 唐明忐忑地站起来,有些不自在道,“小,小七,我不小心把……” “没关系的。”谢扶云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围裙,厨房里飘来蛋糕的香气。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谢扶云都是一个温柔型的美好男友。 “不用收拾,你直接去上班吧。”谢扶云来到唐明身边,弯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地面。 唐明踌躇了一会儿,想问谢扶云一些事,但又不敢开口。 “怎么了。”谢扶云没抬头,问他,“想跟我说什么?” 唐明仿佛被踩到哪一样,猛地转身往玄关走。 “没,没事,我走了小七。” 随着玄关门‘嘭’的一声关上,谢扶云收拾好了地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脱下围裙,随手搭在椅子上,正在他转身想回房间时,脑海里闯入一道声音―― 【世初。】 谢扶云呼了口气,“你又怎么了。” 重音在‘你’。 【不要把我当那些人类。】那道声音开始抱怨,【我没怎么就不能联系你吗。】 在谢扶云回答“随便“”之後,那道声音又缓下去,【鬼王阴炁落地成冢,灵池这些天收了很多被阴炁影响的大妖。】 “……” 【他们很吵,也很暴躁,灵池都被他们弄脏了。】 “……” 【你在的时候,他们不会这么恣肆。】 见谢扶云一直不说话,那道声音继续陈述着,【现在是秋天,山上不是很冷,我可以给你建一座屋子。】 谢扶云揉了揉脖子,一副困厌厌的模样。 【世初,像这样的你喜欢吗。】 谢扶云倏地停下脚步。 在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浅色的房屋虚影,那是一栋二层的古时建筑,谢扶云看着它的时候怔神了很久,直到那座建筑前的招子在他眼底轻轻摇了摇。 他垂了垂眸,抬手扶散那片虚影。 “那个不是用来住人的。”他抬脚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所有东西已经被十一收拾好了,曾经空荡血腥的屋子仿佛不是它。 【你以前经常在那吃饭,还喝酒。】 提到这,那道声音继续抱怨,【那时你总把我的禁酒令当空话。】 谢扶云“呵”了一声,“我又没有在山上喝。” 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把随身的锦囊摘下,放到床上摆着,支头看着它。 【所以你不喜欢吗。】 谢扶云拨了拨锦囊的穗子,看到锦囊口露出微微的蓝光,然後段清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似乎刚睡醒一样问他,“你又做什么。” 谢扶云唇角微勾,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不做什么,就看看你。” 段清:“……” 【世初,那这个呢,喜欢吗。】 谢扶云眼前很快出现一个现代别墅的虚影,他看也没看就抬手拂掉,“不喜欢。” 段清问,“你在跟谁说话。” 谢扶云笑了笑,“不重要,你要不要出来?” 那道声音再次抱怨,【世初,我比他陪伴你的时间更长。】 谢扶云没有回应。 段清道:“我出来干什么?” 谢扶云:“让我看看你。” 锦囊里静了一会儿。 “不让吗。”谢扶云歪歪头,似乎非常伤心,嘟囔他,“明明小时候可乖了。” 大概是嫌他烦人,锦囊口忽然张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屋内。 谢扶云抬眸,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段清一身古时旧裳,长发长袍,被某人盯得面色发紧。 终于,他忍不住抬袖掩住半张脸轻咳一声,然後放下手扭过了头,颈线绷得很直,利落漂亮的像弦。 谢扶云本想笑他一句“害什么羞”,目光却落在某一处,然後便大笑了起来。 听那笑声根本止不住,段清便转回了眸,冷冷看着他。 谢扶云站了起来,绕过床尾走到另一边床沿处坐下,招了招手,示意段清坐到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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