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轻羽为什么没有揭穿他呢?楚弈想不明白。他更想不明白的是,陆轻羽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对陆振理也唯命是从,被掐了脖子毫无还手之力,小细脖都紫了应当不是装出来的,怎么对付起来灵蛾倒是一揪一个准儿? 难不成这小祖宗是我的克星?楚弈郁闷不已地揉了揉脑门,把上头的窟窿眼给揉没了,起身一撩衣袍,高风亮节,潇洒非凡地说道:“走吧兄逮,我发现个特好玩的事儿...哎卧槽人呢?!” 尘觞不见了,不知是啥时候跑没影的。楚弈入定期间,剑老哥居然一反常态地没在他身边守候,这让楚弈感到极大震撼,一时间急得头晕眼花。 好在这不省心的玩意没走远,楚弈刚沿街问了几个路人,有没有看见一面容极佳,眼神抑郁,脑子有点不好使的娃子,就见尘觞慢吞吞地打街口走了过来。 楚弈三步并两步跳过去,将尘觞一把拉进小巷子里,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脑门:“人这么多,天这么黑,你跑丢了怎么整?这么好看个大小伙子让人拐走了当童养媳可怎么办!我入定期间你也不说帮我看着点,我要是一回魂发现自己身首异处了,定要在地上写你的名字,再附送个“惨”字。” 尘觞的脸上灰扑扑的,一幅认罪服法的样子,等楚弈絮叨完了,忽然将手中攥着的一样东西塞进了楚弈嘴里,圆咕隆咚的差点没滚进他嗓子眼,吓得楚弈慌忙拿舌尖往外顶,结果发现是个糖球。 “你...你这是哪儿来的...糖...”楚弈语塞,脑海中飞快掠过尘觞当街抢孩子糖果吃,把娃揍得哇哇哭的场景。 尘觞歪着头等楚弈把糖咽了下去,小声问道:“甜吗?我刚刚去帮蜜饯铺的老板搬东西了。但是我没做好,把蜜饯弄洒了。” “然...然后...”楚弈有些恍惚,好像自己打了个盹后世间又变了,奶娃都自力更生了! “然后捡了蜜饯去清洗,把碗捏碎了。”尘觞顿了顿:“最后给客人称重,把秤也弄坏了。” ...蜜饯铺子的老板还健在吗?没被气死吗?楚弈挠了挠后脑勺,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那你给老板道歉了吗?” “没有。”尘觞一点点皱起了眉头,楚弈错愕地在他的眼底发现了一丝难过:“但是老板没有打我,给了我一个糖球,让我回家。我就回来找你了。” “我觉得老板可能是认为自己打不过你...”楚弈牵着尘觞的手,小心翼翼地凝视着他的双眼:“尘觞,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觉得,楚弈很厉害。”尘觞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僵硬,但楚弈却莫名地感受到一股落寞:“楚弈能做好的事情,我做不到。楚弈挣了很多钱,但是我只有一个糖球。” “哎哟喂这不是重点。”楚弈哭笑不得地戳了戳他的心口:“这里难受吗?” 尘觞想了想,旋即点点头:“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里头那个东西好像有点没精神。” 楚弈慌忙将耳朵贴了上去,果真听见一阵强有力的心跳声,顿时情不自禁地低喊出声:“乖乖,你是有心的!我以为你没心呢!” 尘觞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楚弈,以及他那双因兴奋而瞪大的澄澈眸子,心脏呼地哆嗦了起来...
第十一章 【娃娃】 竞买会结束了,小镇中的游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夜之间便走了大半。剩下的多是群修行者,使出浑身解数与各大门派结交,妄图混个前程似锦。 楚真人自然与“上进”不沾边,此时的他正在乱哄哄的早市里吸溜汤面,还不忘把唯一一片肉挑进尘觞的碗里。 尘觞端着面碗发呆,热气腾腾的白雾扑在他脸上使得皮肤难得地有了些血色。见楚弈给他夹了片肉,尘觞忙夹了一筷子葱花还了回去。 楚弈:“...谢谢...不过没必要...” “楚弈,我为什么要吃饭?”尘觞发现他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我是剑。” “你不是了,你是人。”楚弈用筷子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有心,你是人,听见了吗?” “...我是剑,我想当你的剑。”尘觞用手使劲按了按胸口:“是不是没有这个,就能变回剑了?” “不行,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把那玩意给掏出来。”楚弈慌忙抓住了尘觞的手:“当剑有什么好的,不能说话,不能吃饭。这么些个好吃的都吃不了。” 尘觞盯着清汤白水的面条低声道:“不好吃,没有那块绿豆糕好吃。” “以后的,以后挣大钱给你买好吃的。”楚弈痛心疾首,暗道“养儿真难”:“不过不好吃也不能挑食,要感激有食物的日子。” “为什么要感激食物?”尘觞用筷子戳了戳面条,放得太久都有点软了。 楚弈沉默,旋即又嗤笑出声:“因为没食物的日子很难捱。” 这时几位剑修走了过来,将佩剑放在桌上点了几份吃食。楚弈瞥了一眼,对尘觞传音道:“压制一下仙元,别被他们发现你是仙体。”说话的同时,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扎在头上的白色发带:“吃完快点走...” “为什么?”尘觞想回头看那群人,却被楚弈制止了:“若是暴露了你就是当年那柄仙剑,他们肯定要抢你。我这么弱,护不住你。” “那就先下手为强。”暴躁剑哥瞬间来了精神,把那碗黏成一坨的面条推到一边,一撸袖子就要干架。 楚弈只得揪着他的后脖领子将其拖走,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而那群险险逃过一劫的弟子们还全然不知地交头接耳道:“那两个小哥儿真好看,尤其是那个矮的,瞅模样就挺机灵。” 另一同门师弟则叹口气:“要是以往,我肯定要上前问问愿不愿意来咱们门派,然而现在人人都挤破脑袋往明尘宗里钻,咱这种小门小派十几年没收到新弟子了。” “行了别抱怨了。”年纪稍长的一位弟子皱着眉搅和了一下面条:“明年太鹏山论武拿个好成绩才是正格的,不然咱门派何时能出头啊...哎哟这面怎么这么难吃。” 楚弈把尘觞拉到了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发带,压低声音道:“你还能看出我是非人灵质吗?” “能。”尘觞点点头,继而聪慧无比地问道:“那发带有玄机?” “对。这发带能将我的灵质伪装成正常人。”楚弈解下发带,放在手中细细端详着,心中有些惶恐不安:“但是这次我复活以后,发带好像失效了...不知是不是被雷劈坏了。” “我有办法。”尘觞将发带拿了过来,在掌心中轻轻摩擦了一阵,一道白色流光攸地钻入了发带,接着整个发带上下浮动了一瞬,如同一只蝴蝶在空中打了个璇儿,最后稳稳地停在楚弈头发上,将发丝重新拢了起来。 楚弈咧大嘴笑了:“不愧是仙人,靠谱!仙人也给自己做个伪装,成不成?” 尘觞闭上眼睛,将体内的仙元凝结于丹海,又双掌结印附在体外,再睁开眼时,眼中那夺目的金光已消失不见,重回了深棕色。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法术?”楚弈在惊叹之余又甚是狐疑:“这法术我都不会。” “不记得了。”尘觞又伸手帮楚弈正了正发带,将落下的一缕鬓发塞了进去:“我有好多事情不明白,不清楚。” “那没事,以后我慢慢告诉你。”楚弈觉得头发扎得有点紧,导致他眼角有点上斜,但仙人亲手帮你扎头发,哪儿有嫌弃的道理!楚弈便任由自己成了个三角眼,同时抬起爪子帮尘觞擦了擦脸上的油渍。 尘觞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弈,用手去摸他的嘴角,向上拉了拉:“楚弈,你再笑一笑。” 楚弈不明就里,茫然地尬笑了一下。尘觞微微摇头:“没有刚刚好看……” 楚弈低哼道:“爷又不是卖笑的,想看自己笑给自己看。” “我不会。”尘觞用两根指头撑了撑自己的嘴角,脸蛋却跟有个弹簧似的,一松开便扑棱垂了回去,恢复成了苦大仇深的表情。 楚弈被他的举动逗乐了,抿嘴笑出一对儿浅浅的酒窝。尘觞顿时瞪大眼睛又去摸他的脸:“好看。” “仙人无情无欲,你不必强求自己。”楚弈想了想,到底还是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挺想看见你笑的,这样我就有个能陪我说笑解闷的人了。” 尘觞便又使劲揉了揉脸,试图搓出一个微笑来。楚弈见他把俊脸糟蹋得青一块紫一块,仿佛是看见上好的肘子肉刚出锅便掉地上被人踩了一脚,心疼得直倒抽凉气:“好了好了,慢慢来,不急这一时。” “我不懂的事情又多了一样。”尘觞环视了一圈熙熙攘攘的大街后,又将视线落回了楚弈的发带:“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楚弈到底是哪个界的人?” 楚弈沉默了许久后,最终只嬉皮笑脸地含混过关道:“以后这个问题不要再问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遮掩住了自与众不同的灵质,楚弈走在大街上明显有了底气。再加上身侧有仙人作伴,楚弈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横着膀子在凡间瞎折腾了,便牵着尘觞沿街凑热闹。 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商贩的叫卖声。有一种饿叫做“你爹觉得你饿”,楚弈认为尘觞一直没吃饱饭,便给他买了一些点心,全然忽视了仙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银子很快花了个精光,尘觞抱着一大包点心,嗅着浓腻的甜香味,侧首看向身边哼小曲儿的楚弈,突然发现楚弈好像比许多人都矮,因为他能看见楚弈的头顶璇儿却看不见别人的。 一股淡淡的不爽充斥着尘觞的内心,并且直接反射到了实际行动上。尘觞拿出一个豆沙包,强行塞进了楚弈嘴里:“楚弈好矮。” “...???”楚弈正在思索如何应对陆轻羽,毕竟这位占卜师搞不好是自己余生最大的隐患,便被突如其来的硕大豆沙包塞了个满嘴,滚烫的豆沙馅儿差点没烫哭二百岁的楚真人。但包子吐地上又可惜,逼得他不得不叼住包子呼哧了半天,腮帮子跟个鼓风机似的将热气吹了出来。 待楚弈把包子咽下去,第一件事便是跳起来戳尘觞的脑袋:“长得高了不起?!爷就是矮!但是爷会蹦!!” 二人正在打闹,身后忽然横冲直撞来一辆马车。尘觞面对着马车,反应得自然更快了一些,越步将楚弈拉到了街边安全的地方。楚弈被那马车带起来的灰尘呛了个喷嚏,模模糊糊地看见马车车窗里好像掉出个什么东西。 马车走远后,楚弈在地上扫了一圈,果真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躺在菜摊旁边。楚弈将娃娃捡了起来,对周围的人挥了挥:“是你们掉的吗?” 众人摇头,楚弈便认定了布娃娃是从马车中掉下来的。娃娃的衣服略显老旧,脖子上还有道缝线,针脚做得很差,甚至把头给缝歪了。楚弈便随手把娃娃又扔到了街旁,只道是有钱人家不要了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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