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聂子枝恢复了原来的眸色。那异瞳带来的锋芒也随之褪去。 林序先前看见卷轴时,也想过聂子枝的异瞳会是什么样子。这下直观见到了,觉得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不仅仅和想象中的异瞳不一样,甚至是和平时的聂子枝相差也甚远。 给人的感觉很震撼,这种震撼直击心灵。那暗红色的眼睛像是一潭沸腾的死水,陷进去便很难再出来。 林序放柔了自己的声音,问道:“那现在呢?还会因为异瞳苦恼吗?” 聂子枝摇摇头,把林序担忧的情绪看在眼里,他打趣道:“若不是异瞳的话,和序哥儿参加同一届问剑会,说不定我就当不了第一名了。” 林序被他这话逗笑了,不过两人也没有真正比过谁的武功更高强一些。孰高孰低,还真难辨别。 虽然当时在狩猎场,是林序输了聂子枝一头,但狩猎本来就是应龙族的得天独厚的本领。若以这个来定两人武力的高度,未免有失偏颇。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聂子枝眨了眨眼睛,看向道:“序哥儿会和我一起去背阳城吧。” 这片森林离聂子枝的归墟苑有些距离,两人回到院子里时,已经近黄昏了。 林序应允了和聂子枝一起去背阳城,那里靠近极北之地,林序心里对吴青昱的话好奇得紧,即使聂子枝不说,他也想去查探一番。 在去之前,林序用缩地符回了临安一趟。 去背阳城一时半会回不来,而他离开临安也太久了。他要回去看看他那个破旧木屋倒没倒。 而且不怨当时从客栈飞走,它现在没什么安全感,一时半会不会想着往外跑,大概率是回了临安。 和聂子枝约定好一个时辰后回凶犁后,林序用了缩地符。 经过不算短的雨季,他那木屋还挺坚强,没塌。只是靠近泥土的地方长了稀稀落落的青苔。 一向他到家的时候,总是要飞过来扑向他的小易这次居然没有动静。 朝它常待的竹林望去,它正在和不怨一吱一叽的。 林序走过去,单单把不怨拎了起来。这只小没良心的蠢鸟遇到危险就抛下他。不怨在他手底下乱蹬表示抗议。 林序幽幽道:“上次在客栈,你跑得倒是挺快的。” 不怨挠了挠鸟头,解释说它在来人的身上嗅到了聂子枝的味道,才飞走的。 好吧,这只鸟倒是会审时度势。 他把不怨放下来,走到了木屋前,把那张留有暂离的纸条揭了下来。 那张纸虽然没有被雨淋,但也皱巴了,在它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封信, 林序捡了起来,上面写道“见字如面,展信如晤。近来我深感时日无多,即使早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但现下苟活许久,也有些眷恋这世间。 前几日楼里的妹妹说要回家省亲,我才后知后觉已经背井离乡太久,生了思想之情。思考再三我决定离开怡红楼,准备回家乡了。这一别恐怕是永别,那把琵琶留在了那里,算是送给序哥儿留作曾经在怡红楼演出的纪念。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是青殊的信。 见了这封信,林序停住了开门的动作,而是转头去了怡红楼。青殊离开怡红楼的时间并不长,但这里已经变得有几分萧索了。 门口的小生见了林序,带着他去取了青殊的琵琶。 手搭在熟悉的琵琶弦上,林序生出几分感概。水神被人抓走,生死不明。他所续命的青殊,也是凶多吉少。 倒是李雨霖,折腾了两三年,始终还是什么也留不住。
第二十四章 钓鱼 林序抱着琵琶回了家,不怨对这个琵琶表现了浓厚的兴趣,围着琵琶飞来飞去。时不时还试探性地用自己的翅膀拨动琵琶弦。 林序看着它小心翼翼的动作觉得有一些好笑,看着外面的夕阳,来了点兴致。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弹了起来。 弹的是青殊教给他的曲子,不过当初本来学得也不牢,又一段时间没弹了。林序的手指在琵琶弦上僵硬地拨动。但不怨卧在琵琶旁,听得格外认真,用它那双翅膀学着人们的鼓掌的动作。 林序忍俊不禁,他把琵琶放到了房间里面,叮嘱不怨,不要捣乱。好好看家,在这里等他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知道不怨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临走前,还是给屋里下了禁制,锁好了门。窗户给不怨留了一条小缝,让它看好琵琶和抽屉里的钱。 以前这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也不担心,现在有了青殊的琵琶,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用缩地符回了凶犁,聂子枝已经在等着他了。 依旧是非常简单和少量的晚餐,只是多了一碗林序尝不出来是什么的汤。两人各自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踏上了去背阳城的路。 使用缩地符,若是使用者去过的地方,那便非常容易。只需在绘制图纸时心里念着目的地就好。但若是没去过的地方,便有些难度。 聂子枝旁边放了一册背阳城的地图,捏紧毛笔许久,才在纸上绘好了缩地符。 移动距离越长的缩地符,对符纸的要求便越高。这张缩地符只有巴掌大小,聂子枝让林序先把手放上去。 等林序把手掌放上去的时候,这张缩地符已经几乎被他的手掌盖住了。 聂子枝神色无常地把手覆在林序的手上,启动了符咒。林序手背上传来滚烫的温度。 倏忽间,一阵天旋地转,聂子枝握紧了林序的手,护在他身后。狂风从两人身边呼啸着刮过,空气在飞速的移动下变得坚硬,有如刀片割在身上。周围的景色在迅速切换,漩涡状的风席卷着两人。 缩地符出现了问题! 两人在空中急速地旋转,聂子枝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林序,道:“序哥儿小心。” 聂子枝张开了身后的羽翼包裹住两人,道道刀风在他羽翼上的鳞片刮过,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林序从腰间拿出镰刀,向空中掷去。镰刀围着两人飞速旋转,挡住了一些攻击。 扭曲着的空间拍打着两人,聂子枝被刮出一道道的血痕,渗出汩汩的鲜血。裂开的鳞片带着血肉掉落后被风刃绞碎。 过了好一会,空间才稳定下来,周围的景色也变成了碧海蓝天。两人到了一处海上,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聂子枝抱着林序缓慢下降,落到了一处岛屿上。踩到陆地上后,聂子枝才慢慢放开林序。 林序焦急地看着聂子枝的伤口,拿出了一瓶药递给他。 聂子枝笑着接过药吃了几颗,然后走到岸边,洗了洗自己满是血迹的伤口。然后毫不在意地收起了自己的羽翼。 林序看见了他的血淋淋的伤口,还没从袋子里找出外敷的药,对方就已经把自己的伤口遮住了。 他满是担忧地问道:“不上点药吗?” 聂子枝摇摇头,道:“只是一点小伤,序哥儿不用担心。只是这缩地符恐怕不是意外。” 他眉头紧锁,本就冰冷的神情现在越发冰冷。他反手从自己的背脊出摸出了一根箭,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骨弓。他蓄力把那支箭射向海面,在海面上激起了诺大的波浪。 波浪处的水花下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法阵,那阵极为复杂,在海面上显得悠远而神秘。 林序见状神色一怔,那是个很古老的法阵。施法之处,可以使很多符咒失效,其中就包括缩地符。 他环顾这片海,天水一色,是个风景绝佳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是哪片海域。会在海域里下禁制的几乎只有鲛人族,他们居深海,喜静。向来讨厌旁的人进入他们所在的海域。 但鲛人族处南海,他们往北方去的,这里没理由会是鲛人族的海域。 聂子枝又从背脊处摸出三只箭,一支支地把箭射向海里三个不同的位置。那白色的法阵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发出虚弱的光芒。 林序心里感叹这弓箭的威力。 见那法阵变弱了,聂子枝才把眉头舒展开来。他摸出一片鳞片,投入海中。 不一会,在他丢鳞片的地方,咕噜咕噜冒出水泡。一只大海龟从海里探出头来,恭敬地向聂子枝问了好。 聂子枝问道:“离这里最近的岸边是哪里?” 那海龟答道:“崇安。” 聂子枝转而看向林序,道:“序哥儿,我们恐怕得去崇安一趟,从那里重新用缩地符去背阳城。” 林序点点头,跟着聂子枝坐上了海龟的背上。 即使海龟身体很大,但两个人坐上去还是有些拥挤。海风吹过聂子枝,把他身上的气息传到林序身边。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起了方才聂子枝的拥抱,强有力又强势地把他包裹住,心跳贴着他的背脊跳动着。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于是转头面向海风吹来的方向。 海上不少鱼游动着,这对于长期以来住在水边,常常钓鱼的林序根本按耐不住。 他摸出一根线,挂在镰刀上就开始钓鱼。没鱼钩也没有诱饵,讲究一个愿者上钩。 聂子枝见状,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线和一截骨头,钓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拿出的是什么线,那鱼群看见全部都离得远远的,附近的鱼全部散开了。 林序看了看他的线,又看了看自己附近的鱼全跑开了,忍不住问道:“你那个是什么线?” 聂子枝看了看脚下空无一鱼的海面,默默地把那线和骨头收了起来,轻声道:“是我的胡须。” 林序一下子哽住了,怪不得这些鱼都跑了。生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看见应龙的龙须,自然是跑得干干净净了。 聂子枝坐正,道:“我还是看序哥儿钓吧。” 聂子枝收了他的线,鱼群慢慢开始从两人脚下游过。太阳暖洋洋地晒在两人身上,至于鱼呢,没一条上钩的。 最后快上岸时,林序还是没忍住,用武力镇压抓了一条色彩斑斓的鱼。 然而两人到岸边后,就被人围住了。林序拿着鱼不知所措,聂子枝也是一副疑惑的神情。 来人愤愤道:“放下你们手中的鱼!” 林序闻言放下了那条鱼,那鱼在沙滩上扑腾扑腾,扬起了一小撮沙。 来人更加生气道:“放入水中,水中!” 林序又捡起那条鱼,丢入了大海。那鱼扑进海里游远了。 来人看见那鱼重新游回海里,面色才舒展开。他问道:“你知道是什么鱼吗你就敢抓?” 林序挠挠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鱼。” 那人怒道:“这是我们家主养在海里的鱼,你们竟然敢抓!” 林序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聂子枝嗤笑一声,又摸出他那根线,往海里一扔。不多时那线就穿过刚才那条鱼的身体落回聂子枝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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