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 姜阳羽回头,再次被小狐狸吸引了注意,饶有兴致问:“这是灼之养的吗?我顺便让他借我养几天好了。” 抱着小狐狸的谢玦面色一沉,手掌拢住,往怀里一按,将他挡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姜阳羽的视线。 苏怀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找了个话题,领着姜阳羽半强迫半送客地带走。若不是这人跟灼灼关系好,他都想直接赶出府去。 奇怪的是,姜阳羽走到一半,频频回头,总感觉有谁在盯着他,却又什么都没看到,之后还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到,毫无防备,狠狠地摔了一跤。 苏怀琅连忙把人扶起来,一脸真诚歉疚的模样,心里却是疑惑又暗笑。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看着有些出气。谁让姜阳羽刚才抱着他的宝贝弟弟当猫猫吸呢。 过了两日。 他们通过人联络上宫里的那位剑修,希望他到苏府一趟。 可在那之前,京城闹出了大事。 城里春源布庄的儿子庞鸿才定下亲事不久,竟意外横死于家中,死状凄惨,触目惊心。喜事变丧事,庞家夫人哭得几近断气,要官府一定严查出凶手,还她儿子一个公道。 比起另一件,这事还算小的。 夜半时分,皇宫传来地龙翻身般的巨大动静,方圆百里的百姓在睡梦中都感受到了震感,家中物件摔落,从睡梦中骤然惊醒,慌里慌张地跑出门,吓得魂不附体。 翌日,宫里就传出圣上险些遇刺的消息,凶手居然是最近荣宠正盛的静妃。圣上大怒,定了静妃死罪。孔家也因此受到牵连,全部打入大牢。 这事传到苏府时,他们都很震惊,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过,他们如今更关心的,还是剑修秦钊能不能来苏府。 幸好,他如约登门了。 秦钊看到小狐狸形态的苏灼之,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原来,他来皇城查失踪案时,一直没有头绪,机缘巧合下,发现宫里那棵巨树不对劲,想一剑劈下去,却被太监拦住了。拉扯许久无果,他便趁着半夜,暗中进入树下方的地底,在庞大交错的树根网中央,看到了失踪的凡人。他们已经成了巨树的养分,吸收得不成人形,唯有近期失踪的人还算完整。他挥剑破开树皮,将能救的人尽数救出。 至于被树妖攻击的苏灼之为什么会变成狐狸,就不得不提到静妃了。她的亲生娘亲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狐妖,所以她身上有妖的血统。可惜半妖天生不完整,身体羸弱,妖力低下,并不比人类强多少。 她有心上人,不想留在后宫,选择了和千年树妖合作。她为树妖提供养料,树妖给她新身份,逃离皇宫,与情郎双宿双飞。 但没想到,事还未成,发誓会等她一辈子,非她不娶的庞鸿才竟跟别的姑娘定了亲。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静妃崩溃了,一边哭着一边亲手杀了那个负心汉。万念俱灰下,她选择去刺杀皇帝,这样,她就会被诛九族,可以报复逼她进宫,走到今日这地步的孔家了。 真实发生的事,比话本还要跌宕精彩。苏家人听得咋舌,若是平日,他们有心情八卦,但如今,苏夫人只一心焦急问:“那我的孩子能恢复吗?” 秦钊点头,“虽说不易,但把妖力剔除出来即可。” 苏灼之曾救过他一次,他自然很乐意帮这个忙。 手放在小狐狸的背上,将灵力灌输进去,在经脉中游走,慢慢将妖力一点点剥离……等等。 秦钊面色一变。妖力怎么被吸纳进丹田了?! 此时秦钊就等同于治病的大夫,他神色变化,令在场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心慌,“秦真人,怎、怎么了?” 秦钊为难又不解道:“原本妖力入体,引出即可,但苏小公子的情况很古怪,竟入了丹田……” “入了丹田会如何?”苏夫人紧张追问。 “小公子是凡人,与妖力无法兼容,长期以往,他……会被妖力侵蚀,失去人的神智。”秦钊有些不忍,说得很慢。 苏老爷黑着脸,咬牙问:“您的意思是,他会变成一只真正的狐狸,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钊看着他们糟糕的脸色,叹了口气,不得不点头。他实在不擅长撒谎,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们。 这些话,苏灼之也听到了。 他原本悠闲晃动的尾巴一下垂了下来,漂亮的脸蛋上,一片空白,被这消息震到,愣在当场,不可置信。 他以后都只能这个样子了?变成狐狸,不再记得自己是人,不会思考,每日只有吃喝拉撒睡,那还能算活着吗?更甚者说,那还能算是他么?他和其他的任何一只普通的狐狸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苏灼之垂着头,毛绒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冰蓝色的双眼明显变得暗淡,没有了往日生机勃勃的耀眼光泽。 苏夫人看到,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轻声哄着:“没事,我们再去找别的真人,天下那么大,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不论灼灼变成什么样,都是娘亲的宝贝。” 一向娇气,喝苦药都会哭的小少爷,此时明明心里满是惧怕恐慌,却没有哭,反而仰起小脸,伸出白软的小爪子,拍拍娘亲的手腕,甜甜地嘤了一声,似在安慰她,想让她不要难过。 看着他这样,苏夫人心里更酸了,眼圈发红。她反而宁愿孩子不要那么懂事,使性子发脾气,嚎啕大哭,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不要顾忌他们的情绪。现在最难受的,明明是灼灼啊。 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谢玦立于其中,看不清脸,神情莫测。 苏灼之变成小狐狸,能掌控在手心,手指收紧抓住,就无法动弹,哪里也去不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觉得苏灼之变成这样也好,不会总是到处乱跑,要他不断紧紧跟着。 明明应该这样,但为什么,听到苏灼之以后都会维持这个样子,他没有丝毫愉悦,反而莫名暴躁不安? 万剑宗的剑修怎么如此废物?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谢玦冷不丁出声:“你说凡人和妖力不兼容,但他被树妖攻击,变成狐狸几日了,依旧安然无恙,不觉得奇怪吗?” 他生来天煞孤星的命格,气运极差,诸事不顺。而苏灼之则全然相反,他仿佛是天道宠儿,从小受尽宠爱,一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 佛子还说他是破局的贵人,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被妖力侵蚀殆尽。 谢玦觉得不可能。 秦钊听到这,愣了愣。关于这点,他确实没想通,妖修和人修的修行道路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从未见过妖力进入人的丹田会如何。但稍作猜想,一个羸弱的普通凡人,应当毫无抵抗之力,五脏六腑都被腐蚀得剧痛无比。 苏灼之却吃好喝好睡好,丝毫不受影响。 秦钊思索一会,做了个决定,认真道:“我没办法,但我们掌门或许能帮到苏小公子。我可以带他去万剑宗。” “去万剑宗?” 苏老爷等人互相对视,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在修真界,万剑宗是出了名的大宗门,历史悠久,修者众多,赫赫有名的天清剑尊也是万剑宗的峰主之一。 苏老爷大喜,一把用力抓住秦钊的手,感激道:“秦真人的恩情,我们苏家没齿难忘,来日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倾尽全力相助。” 秦钊抵不住这种热情,面色僵硬,努力想收回自己的手,但又怕一用力,不小心把苏老爷的手扯断了,只好干巴巴道:“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帮上忙,而且,也是我先受了苏小公子的帮助,你不用太在意。” “那怎么行!你就是我们苏府的大恩人!”苏老爷抓着他的手,晃了又晃,并心焦问,“万剑宗有多远的距离,我们何时出发?今日还是明日?” “我们需要准备什么?路途遥远,行李不能少,还有谢礼,必须给掌门备上厚礼!” “我们几个人去?” “当然都要去。除了祖母年纪大了,不宜奔波,留在府中。” 几个人同时说话,威力不小,听得秦钊头晕脑胀,慌忙喊停:“我们万剑宗不许外人入内,我只能带苏小公子一人。而且我御剑飞行,坐传送阵,不用马车,路途遥远也不成问题。” 这话一出,苏府的人怔住,皆露出担忧之色。 只有灼灼一个人去?他可从未单独出过远门,那怎么能行? 所有人都不放心。 一时之间,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凝滞。 秦钊大约猜到了他们心中的顾虑,走到一边,留出空间给他们自己商量。他坐到一边,吃起了点心,暗松口气。终于不用面对那么多人了,真可怕。秦钊有点社恐。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让苏灼之跟着秦钊去。毕竟这事拖不得。他们能做的,只有为苏灼之的出行做好万全的准备。 钱最重要,不能少,到了修真界能换成灵石用。 衣裳,不清楚要在万剑宗待多久,多带些,快要下雪了,灼灼怕冷,狐裘大氅必须带上。 枕头床褥,灼灼认床容易睡不好,也要带上。 还有他惯用的澡豆熏香等,路上饿了会想要吃些零嘴,毕罗,古楼子,玉露团都装一些。 噢噢,小狐狸要用的东西也不能忘。 …… 行李越收拾越多,简直像是要把整个家都搬过去,吓到秦钊了。他不得不出声表示,自己的芥子囊很小,只有五平方左右。 苏家人无法,只好十分艰难地减少行李,并主动热情出钱,让恩人回去后买个至少一百平方的芥子囊。 这话让贫穷的剑修十分心动,但想了想,他要那么大的芥子囊有什么用?他又没东西装。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瞬间清醒得不能再醒。 秦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他自认没做什么,只是带苏灼之回宗门而已,而且这事也不知掌门能不能解决。因此,苏家要给他的酬谢什么的,他都拒绝了。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要出发道别了。 苏家人一路送到了京城郊外,苏夫人泪盈于睫,絮絮叨叨,嘱咐了苏灼之很多很多,抱着他,满脸不舍。 最后,秦钊把小狐狸接过来时,面对着眼前几个眼圈泛红的人,莫名感觉自己是个人贩子,心情怪微妙的。 他朝他们点头,随后转身,心念一动,剑从手中脱出,悬浮于空中。 秦钊一跃而上,稳稳地踩在剑刃上,剑身由一层如雾的灵力包裹,靴底实际并未真正触碰到剑身。 灵剑闪过一道白光,飞行而去。 苏灼之趴在秦钊的臂弯,朝后方看去。爹娘,兄长,祖母都看着他,谢玦也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宛若实质,看起来好像很舍不得他。 随着灵剑腾空,地面上的人影越来越小,变得跟蚂蚁一般,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苏灼之还是巴巴地望着,不愿移开视线。直到秦钊好心提醒,别探那么出去,一不小心摔下去的话,那么高,会变成一张扁扁的狐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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