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听到这,吸烟的动作顿了顿,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安朗注视着他的双眼,语气越发恳切:“他爱慕自己的创造者,虽然此刻他并不知道这就是爱,但爱的最初本能是模仿,即使他随便裹了身衣服,但出于人造人的制式化行为,他还会给自己找一件类似于实验室白袍的东西,所以我才建议应该在外面再披一件白色的风衣,纯粹的实验袍恐怕他不会立刻找到,但他肯定会找一件类似的。” 顿了顿,安朗又道:“而且,我不知道工程师在影片中的既定形象是什么样,但我希望沃尔瑟的行为包括一些外貌打扮,应该是有模仿成分在的,如果工程师是戴眼镜的,那么沃尔瑟也许也该戴眼镜,或者偶尔会扶一扶并不存在的镜框,这是我的理解。” Jack手上的香烟已经燃至末尾,但他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听完安朗的叙述,他干巴巴的答道:“工程师的名字叫埃布尔,他不戴眼镜,但他没事喜欢抽上两口烟斗。” 安朗的眼中闪出欣喜的微光:“那么沃尔瑟应该会不自觉的随身携带一只钢笔,而且没事喜欢敲敲它。” Jack按住他的肩膀:“去吧,我去跟服装师说,找一件类似实验袍的风衣。” “好!”得到导演的肯定,安朗的心情好极了,他快步朝化妆间跑去。 Jack将浪费掉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又看看已经不见踪影的年轻人跑去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看错人,这个小子,只要逼一逼他,就能展现出不一样的东西。
第52章 对手戏 第一场戏拍得很顺利,大家都松了口气,就连之前和安朗产生小冲突的服装师也心服口服,这孩子还真不是那种视形象如命的花瓶偶像,否则不会连这种造型都能接受。 在和导演Jack和造型师沟通后,安朗被剃了个圆寸,头发短到几乎能看见头皮,一边太阳穴附近留有寸许长的新鲜的伤口和不明意义的符号编码,他的脸色是许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但是皮肤状态好到爆,甚至见不到毛孔,自然也没有胡茬什么的,他穿着过肥的白色大衣,被风一吹就轻飘飘的摆起来,露出里面上下不搭的毛线衣和短裤,他站在街头,目中神情惶然无措,却又隐隐含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他在脑中迅速梳理着面前的一切,以及自己将要面对的。 盯着监视屏的Jack紧紧注视着屏幕中的安朗,他打了个手势,1号摄影机向前推近,随着画面拉近,安朗的脸被越发越大,继而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的情绪从茫然到欣喜再到冷静,每一步变化都耐人寻味,后期会在这里配上特效,以表现人工智能在进行数据分析和数据提取,但是Jack忽然觉得即使不加特效也很好。 在沃尔瑟发愣的时候,一个骑电车的送花小妹从他身边经过,在转弯的时候没控制好方向,蹭了他一下,沃尔瑟顺势摔坐在地上,小姑娘赶紧下车道歉,问他有没有伤到哪。 按照原剧本,这是沃尔瑟展现魅力的时刻,他应该微笑着将地上掉的花捡起来送回到姑娘手上,留下第一个“人人都爱沃尔瑟”的伏笔。 但是安朗在这一幕中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他捡起地上的大束花朵,在交还给姑娘时却发现有一朵零星的小花又掉了出来,他踌躇了一下,随即躬下身又将那小小一朵捡起来,动作轻柔的拈在指间,他专注的盯着这一朵花,他的脑中有关于这种植物的一切数据,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并触到这可爱的小东西。 花,植物的繁殖器官,由花托、花冠、以及雌蕊和雄蕊组成,这一株是丁香属……在他充满好奇的专注目光中,脑中逐条分析着眼前的紫丁香。 按照原剧本,小姑娘应该主动抽出一朵送给沃尔瑟。 而安朗加入的小细节一点也不突兀,饰演送花小妹的演员见导演没有喊停,便顺势问道:“喜欢吗?那送你了。”说完便不好意思的羞涩的笑了。 安朗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着姑娘的笑靥,理解到这是一个善意的示好,便也回以微笑,同时还微微躬身,似乎想做一个更严肃的致谢…… “OK,过!”Jack打了个手势。 一个表演用心,肯琢磨角色,形象又好的优质偶像,仿佛已经让人看到他璀璨的未来了。 三天后,安朗即将迎来和许舟河的第一场对手戏,这是存在于沃尔瑟回忆中的一幕,背景是埃布尔在实验基地的办公室,那时他刚对埃布尔生出孺慕之情以外的情感,而埃布尔却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两人从外表上年龄区分不大,但沃尔瑟的实际年龄却相当于一个人类孩童,面对许舟河,安朗既要表现出沃尔瑟天真的一面,又要表达出那些微的连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情愫,难度可以说不小。 终于要和许舟河合作了,安朗在激动之余也很紧张,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前辈去打个招呼,如果可能的话应该事先对个戏。 于是这天下戏之后,安朗独自去找许舟河,但是经过临时道具室时却意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作为一个艺人,听到别人谈论自己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提到自己的却是许舟河,他对许舟河的声音印象深刻,有话剧底子在,许舟河即使在私下聊天说话也是中气十足,字字清晰的,安朗还一度十分羡慕对方的台词功夫。 他不自觉就停住了脚步。 “听说那个安朗第一天就不满意自己的造型?”许舟河可能提前来试穿戏服,顺便就和助理聊了两句。 “也不算不满意吧,听说是有自己的想法。” 许舟河轻哼一声:“他们这种偶像演员,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无非是嫌这嫌那罢了。” 安朗听到这里就走开了,也打消了和对方探讨剧情的念头,任谁听到自己被一直崇拜的前辈用如此不屑的口吻谈论心情都不会太好。 三天后,室内布景搭设完毕,一切硬件准备就绪,安朗上完妆从化妆间走出来,迎面对上正要去化妆的许舟河,安朗礼数周到的和对方点头问候握手,后者矜持的点点头,随后两人擦肩而过,没有其他多余的交流。 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没有专业学过表演的安朗,遇到学院派演技高手许舟河,是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还是会尴尬的一再NG? “关于这一场戏你们有没有交流过?”Jack好整以暇的坐在导演位,一面盯着摄像布轨,一面招呼安朗。 “没有。”安朗走过去。 “许舟河带的也是表演系,你可以多跟他学学。” 安朗笑笑:“恩,希望许老师不吝赐教吧。” 四十分钟后,许舟河上妆完毕,现场的目光集中过去,许舟河作科研人员打扮,妆面干净,戴着一副细银框眼镜,头发整齐的贴头皮梳向脑后,强迫症似的不留一丝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眉骨突出,显得眼眶深邃,看人时给人格外锐利的感觉,他本人的俊雅风格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不愧是许舟河,从他踏进摄影棚这一刻起,他就完全成了埃布尔,一个真正的科研学者,严谨又刻板。 他第一时间朝安朗看去,镜片后的目光显得十分专注,和先前两人遇到时的疏离态度不同,这次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温度。 安朗知道,他已经入戏了。 自己在对方的眼中不再是一无是处的花瓶,而是他完美的科研成果,如同子侄般的“新生儿”,在对方的注视下,安朗主动站起身,以沃尔瑟的身份望回去,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依稀是“爸爸”两个字。 “很好。”Jack轻声说道,他招招手,摄像机便准备投入工作。 …………………… 午餐时,剧组成员们分两大桌吃饭,演员们和导演一桌,其他工作人员一桌,许舟河坐在安朗的对面,时不时就朝他看上一眼,安朗被盯得毛毛的,自问今天的发挥应该不至于拖后腿吧?虽然还没达到零NG,但个位数的NG也是情有可原呀。 上午的戏是他俩第一次对手戏,因为是回忆中的内容,所以并不复杂,只是几个简单的日常相处,一幕是沃尔瑟某次睡醒,盯着埃布尔工作的背影看得出神,这一幕两人是分开拍的,安朗躺在洁白的工作台也就是沃尔瑟的“床”上,目光专注的盯着那忙碌的背影,眼中露出浓浓的眷恋和好奇;另一幕是埃布尔给沃尔瑟查体,这里就比较尴尬了,安朗下半身只围了一条布巾,整个上半身和双腿都是赤裸的,他的皮肤需要被特殊化妆处理一下,化妆师在他身上涂涂抹抹时大家都在旁边等着,Jack还刻意夸赞安朗皮肤好身材好,弄得他很不自在,幸好最后效果不错,他裸露的部位统一泛着白色的珍珠光泽,像刚出水的鱼,却要光滑得多, 而等到正式开拍时,许舟河为了体现在自己眼中对方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的效果,给自己加了一支道具,一支黑色的水笔,他一边检查安朗身体的各部位情况,一边直接在他的皮肤上点点画画,随时记下数据,这个想法非常妙,只是安朗很担心被NG,那样先前的妆效就白化了,而且也不知道这种水笔渍好不好清洗,屏除杂念,安朗盯着在自己身前工作的男人,他的目光从对方拿着笔的手指移到对方的领口,再到对方的胸膛,他表现出的是懵懂之下的好奇—沃尔瑟在思考自己和对方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老天垂怜,这一幕是一遍过的,大家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原本都做好鏖战一整天的准备了,但主角们太给力,一个上午就完工。 吃饭时气氛也很好,Jack还给大家加了鸡腿和饮料。 时间差不多时,许舟河走过安朗身边,在后者还没站起身时,他率先提出邀请:“饭后一起散散步好吗?”声音恳切,目光真诚。 “啊,好的。”安朗受宠若惊,眼高于顶的许舟河居然也有对自己温言软语的时候,同时心中也有一丝窃喜。 让强者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他一样强,甚至超过他。 安朗没有知会D,他知道即使他不说,D也一定蛰伏在某个地方对自己的行为了如指掌,自从来到这之后D白天都不怎么出现,因为海边城市白天的阳光实在太足,即使是进化过的吸血鬼也会觉得不舒服,安朗自认是个体贴的恋人加领导,于是也就不强求D一定要陪着自己,反正在这种影视基地,签个把月的合同戏拍完就解聘,这样的临时助理多得很。 许舟河已经在外面等着他,对方也没有助理跟着,安朗知道对方有话和自己说,便默契的随着他一同朝附近的沙滩走去,直到身边人越来越少,许舟河才缓缓的开口。 “其实在Jack拿着剧本找上我时,我相中的是沃尔瑟这个角色,但是Jack却说我不合适。好吧,埃布尔就埃布尔吧,但是这个角色的层次还是不够丰富。没能得到沃尔瑟,我心里始终觉得惋惜,所以我就很好奇到底他会找谁来演沃尔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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